我懷孕時遭遇大出血,那時梁祁安正在和白月光的兒子參加學校的親子活動。
他電話不接,我隻好打了給白月光。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白月光就先哭了起來,為她兒子向我道歉。
梁祁安接過電話,聲音裏帶著點怒氣:
“都快三十歲的人了,怎麼還跟小孩子計較?”
“樂樂從小沒爸爸,叫我聲爸爸也是應該的。”
手術過後,我帶著孩子的遺體去了殯儀館。
在火化同意書上默默地簽了字,然後對工作人員說:
“請把骨灰寄到這個地址,收件人是梁祁安。”
1.
當我發現身體異常出血時,趕緊給梁祁安打電話,希望他能回家送我去醫院。
他聽了後,竟然嗤笑一聲,好像覺得我在開玩笑。
“流血?怎麼偏偏趕在我來給思思兒子開家長會的時候?”
“你是不是想騙我,說流產了?”
“仲紓瑜,你用這種手段爭寵,真是越來越沒意思了。”
他最後一句話讓我心裏一涼。
我剛想解釋,就聽到電話裏傳來一個孩子的聲音,是姚思思的兒子樂樂,他脆生生地喊:
“爸爸,輪到你上去發言啦!”
我手一顫,手機都差點掉了。
“你怎麼讓他叫你爸爸......”
“別說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梁祁安不耐煩地打斷了我,然後掛斷了電話。
我再打過去,已經無法接通。
樂樂的幼兒園離家很近,隻有一公裏左右,他趕回來應該隻要十分鐘。
但我不甘心,於是又試著給姚思思打了電話,結果卻被她當成了來興師問罪的。
2.
我在醫院住了整整一周。
回到家,一切還是老樣子,和我被救護車帶走時一模一樣。
梁祁安這一周都沒回家。
要是以前,我肯定會哭著找他,質問他是不是又和姚思思在一起了。
但這次,我連給他打電話的念頭都沒有。
可他卻在這時回來了。
一見到我,他就帶著嘲諷的眼神說:“不是說流血了嗎,怎麼現在沒事了?”
我理都沒理他,半個字都不想說。
他自以為很了解我,說:“算了,事情已經過去了,我沒生氣,你也別小題大做了。”
“你也要當媽媽了,想想看,幼兒園開家長會,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就樂樂沒有,思思心裏多難受啊?”
“我去參加,也是提前練習一下怎麼做個好爸爸。”
我直直地看著他,懶得揭穿他話裏的荒謬。
“哦,對了,寄到公司的禮物我收到了。”
“你挺有心的,我很喜歡。”
看著他認真的表情,我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他把那快遞當成是我求和的禮物了。
他甚至都沒拆開看。
我低下頭,握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喜歡就好。”
梁祁安走到廚房門口,看了一眼,皺起眉頭:
“仲紓瑜,我昨天發的消息你沒看到嗎?”
他發的消息,我當然看到了。
「三份蟹黃拌飯便當,明天去動物園吃。」
「另外再做一份撈汁海鮮,不要放香菜。」
他以為我會像以前一樣,一大早跑去買海鮮,洗幹淨,然後按他的要求做三份便當。
但他沒想到,料理台上什麼都沒有。
我坦然地撒著謊:“海鮮賣完了。”
他瞪著我,質問道:“你就不能早點去買?我昨天中午就告訴你了。”
我沉默不語。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姚思思帶著歉意說:“祈安,樂樂起晚了,你別急著走,多陪陪紓瑜。”
他語氣柔和地說:“沒事,你們多睡會兒。”
“仲紓瑜沒做便當,你跟樂樂說一聲,我等下買別的帶過去。”
“嗯,你放心,我沒怪她。”
掛斷電話後,他直接走到嬰兒房門口,試著開門卻發現被鎖上了。
他轉過身,讓我開門。
“我想拿個玩偶給樂樂。”他說。
“畢竟沒兌現對人家的承諾,總得補償一下。”
上次姚思思的兒子來玩時,看上了嬰兒房裏的兩個安撫玩偶。
我不太想給,結果他哭鬧起來,動靜很大。
梁祁安聽到聲音過來,說我太小氣,直接從我手裏搶過一個玩偶讓樂樂帶走了。
從那天起,我就給嬰兒房上了鎖。
梁祁安看了看牆上的鐘,催我說:
“快點,我急著出門,思思他們早飯還沒吃呢。”
我坐在沙發上沒動:“鑰匙丟了。”
我一直不配合,他終於繃不住了。
“仲紓瑜,跟一個孩子計較什麼?”
“不就是個玩具嘛,等寶寶出生了再買新的就是了。”
我平靜地告訴他:“我沒計較。”
“真是夠了。”梁祁安冷笑。
“我要說多少次你才信,我和姚思思之間真的沒什麼!”
“有句話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好好想想吧。我這幾天住公司,不回來了。”
他很生氣,摔上門走了。
從頭到尾,他都沒注意到我腹部的變化。
我走進嬰兒房,把給寶寶準備的衣物玩具都打包好,拿到沒人的地方燒了。
然後打電話給師傅,把小床這些家具都搬走了。
原本充滿溫馨的小房間很快就空了。
我鎖上門,給一個人發了短信:
“離婚案找哪個律師贏麵大?”
對方很快回複:
“找我。”
3.
梁祁安連續幾天都沒回家。
直到有一天早上,我在睡夢中感覺有人注視著我。
睜開眼睛,發現梁祁安正坐在床邊。
他可能以為我會高興,但我隻是愣了一下。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我皺著眉頭問他。
梁祁安指了指床頭放著的一個包裝得很漂亮的早餐袋子:“我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腸粉,特意繞到城北去買的。”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發現自己並沒有特別喜歡吃腸粉的記憶,不過我也沒太在意,隻是輕輕地說:“哦,放外麵吧。”
他沒能看到期望中的感激表情,眼神黯淡了一些:“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姚思思遇到了不好的人,一個人帶著孩子很不容易,我隻是幫了她一點小忙。”他解釋道。
他說的那些小忙,包括讓姚思思進公司做他的貼身秘書,半夜去幫她修燈泡,陪她母子出國旅行,還有對姚思思的兒子像對親生孩子一樣照顧。
見我還是沒有反應,梁祁安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語氣也變得生硬:“紓瑜,你婚姻幸福,家庭和睦,幹嘛對這些事情斤斤計較呢?”
“你就不能大方一點,別老是揪著姚思思不放,也給自己留點餘地?”
“多關注我們的孩子,別老是想著姚思思的事情......”
說著,他的手隔著被子輕輕放在了我的肚子上。
然後他突然不說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重新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絲慌亂:“孩子......沒事吧?”
4.
我的視線落在他放在我肚子上的那隻手上,片刻後平靜地告訴他:
“孩子不在了。”
梁祁安的聲音有些沙啞:“紓瑜,這種玩笑別開。”
我抬起頭看他:
“我像在開玩笑嗎?”
他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你去給姚思思的兒子開家長會的那天......”
“夠了,別總提姚思思!”他猛地站起來,不耐煩地打斷我。
“說吧,你把孩子藏哪兒了?”他突然問我。
我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
直到他提到我媽,我才意識到,他以為我是為了報複他,生下孩子後藏回了老家。
我真是無言以對。
他以為我猜中了我的心思,開始冷笑:“姚思思在最困難的時候,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但她從沒讓樂樂離開過她一天!你這種女人怎麼配當媽?”
他抓住我的胳膊:“走,跟我去你媽那把孩子接回來!”
他用力拽我下床,結果我摔在了床邊,膝蓋重重地撞在地板上,疼得我叫了一聲。
梁祁安愣住了,本能地想扶我。
但我躲開了他的手,自己扶著床沿站了起來。
穿戴整齊後,我轉過身對他說:“走吧。”
他似乎第一次在我臉上看到如此冷漠的表情,愣住了:“去哪?”
“去接寶寶。”
5.
我打開路虎攬勝的車門,發現後座多了一個全新的兒童安全座椅。
梁祁安注意到我在看那個座椅,說:“這是為了我們的寶寶專門買的。”
我點了點頭,但沒說話。
其實兩天前,我在姚思思的社交平台上看到過一模一樣的座椅。
她得意洋洋地發文炫耀。
「爸爸給樂樂精挑細選的座椅,花了6000塊。還說價格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份父愛。」
雖然我知道梁祁安在撒謊,但我根本不想和他對質。
我剛坐進車裏,就聞到了一股很濃的香薰味。
我微微皺了下眉頭。
那是姚思思精挑細選的香薰,甜膩的味道讓人想吐。
梁祁安看到我這個反應,就順手把香薰蓋子蓋上,還打開了車窗透氣。
要是以前,我肯定會很感動,但現在我麵無表情,連句謝謝都懶得說。
畢竟我第一次聞到這個香薰想吐的時候,他皺著眉頭質問我到底是對香薰不滿意還是對姚思思不滿意。
梁祁安設置好導航去高鐵站後,我突然說:“先去你公司吧。”
他有點不解,但我沒多解釋,隻說有個重要的東西忘在公司了。
在成為梁祁安的全職太太之前,我在他公司的設計部工作,所以他雖然疑惑,但還是照我說的做了。
車剛啟動,梁祁安的手機就響了,是姚思思打來的。
電話裏,樂樂哭得很厲害,姚思思的聲音也帶著哭腔,聽起來很著急。
“祁安,你能來幫我一下嗎?樂樂不肯去幼兒園,非要你送才行。”
梁祁安看了看表,趕緊安慰她:“你先別急,等我十分鐘,馬上就到。”
為了方便照顧姚思思和樂樂,梁祁安讓他們在離我們家不遠的一個高檔小區住了下來,開車隻要十分鐘。
見他準備改道去姚思思家,我讓他在前麵的廣場放我下車:
“我晚點要和朋友在那裏見麵。”
梁祁安皺著眉頭看了我半晌沒說話,我有些不耐煩地歎了口氣。
“你也不想姚思思的兒子見到我崩潰大哭吧。”
梁祁安終究鬆了口把我放在了路口。
我看著那輛路虎消失在我的視線裏,轉頭攔下一輛出租車去了高鐵買了最近的一班列車回了家。
兩個小時後,我到了外婆家。
外婆看到我特別高興,什麼都沒問,就趕緊忙著燒火,給我蒸了一大鍋芋頭飯。
記得過去,梁祁安跟我一起回來的時候,也喜歡吃我外婆做的芋頭飯。
他還說過,我外婆做的芋頭飯是最好吃的。
可是後來,當他的事業蒸蒸日上,他再也看不起那鍋充滿著煙火氣的芋頭飯。
他說,鄉下人吃的東西,他不愛吃。
“呃,呃。”
我吃得太快了,胸口不舒服,隻能捶捶胸口,不停地打嗝。
外婆看著我,笑得皺紋都深了:“真是個傻丫頭。”
然後,外婆用她那滿是皺紋的手,小心翼翼地摸著我亂糟糟的頭發,給我編起了小時候最喜歡的麻花辮。
那天晚上,我睡得特別好,這是多年來第一次沒有失眠。
我知道,我終於回到了真正的家。
6.
我的律師朋友知道我回了老家,開了四個小時的車從江城到溪縣。
溪縣是個小地方,我和他沒有約在咖啡館,隻是在我外婆的小院子裏支了個小桌子。
“紓瑜,你放心,這場官司你的勝算很大,而且很有可能梁祁安會淨身出戶。”
我看著他幫我擬好的離婚協議,每一條都無懈可擊。
其實我不在乎梁祁安會不會淨身出戶,我隻希望,我和他之間能夠斷得幹淨且徹底。
這時,梁祁安給我打了電話。
我直接掛了。
但他不死心,又接著打。
我本來不想理,可他卻連發了兩條短信問我:
「你寄給我的是什麼?」
「仲紓瑜,接電話!」
看他這麼執著,當他再次打來時,我接了。
“仲紓瑜,盒子裏裝的骨灰是怎麼回事?”
他聲音都啞了,衝我大聲喊。
我看著外婆院子裏那個葡萄藤上結出來的葡萄,心裏一陣平靜。
再開口,好像說的不是自己的事情:
“看來,你已經看到孩子了。”
“那麼,梁先生,你現在有空跟我聊聊離婚的事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