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破產,曾經的竹馬江時燁淪為酒保,遭人欺辱。
我不忍看天之驕子被如此埋沒,便求父親傾財相助。
江時燁不負眾望,僅用了三年便重回商圈頂峰。
萬眾矚目之下,他向我深情求婚。
可婚後,他卻對我百般嫌惡,直言不諱道:
「林詠笙,你當年在冉冉麵前高高在上垂憐我的時候一定很得意吧。」
「這三年我已經受夠了你的折辱,如今我會千百倍還給你的。」
原來,他一直覺得我的幫襯是羞辱,讓他在白月光麵前丟了麵子。
不過可惜的是,他沒有報複我的機會了。
因為我要死了。
1
父親車禍的消息傳來時,我正在醫院體檢。
一時間,原本難忍的腹痛猛烈加劇。
我呆坐在長椅上良久,半晌,眼睛含淚地撥通了江時燁的電話。
「喂,又怎麼了?」
江時燁不耐煩的聲音傳來。
婚後一年,不知何時,他對我的態度從開始的深情到現在百般嫌惡。
我強忍著內心的不安,開口道:
「我們見麵說吧。」
我找到江時燁時,他正在參加同學聚會。
隔著門,我聽見江時燁和周遭人談論的聲音:
「還得江哥會拿捏,不然這林家大小姐怎麼能乖乖掏空家底相助呢。」
「是啊,不過聽說林家小姐是個病怏怏,江哥你真喜歡這類型啊?」
江時燁似乎喝得有些醉,他的聲音有些輕佻,頓字回道:
「隻是玩玩而已。」
聲音清晰傳來,我的腳步頓了一瞬。
內心仿佛有什麼跟著這句話轟然倒塌,原本酸澀的眼眶更加通紅。
下一秒,我推開門定定看向江時燁:
「你出來一下。」
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要盡快安排父親的治療。
江時燁看見是我,表情微不可察僵硬了一瞬。
「有什麼事這裏不能說?如果還是你父親資金周轉的事情,我說過,等回去再商議。」
父親的公司周轉困難,我向江時燁提出借錢周轉,他卻一拖再拖。
結果父親就在去銀行周轉的路上出了車禍。
我沒有接話,隻是眼睛紅紅地盯著他:
「出來,江時燁。」
見我態度如此強硬,江時燁一時間也來了氣:
「好啊,你求我,我就出去。」
我沉默了一瞬,他看我不說話,又緊逼道:
「林詠笙,你當年在冉冉麵前高高垂憐我的時候不是很得意嗎?怎麼現在換自己就不行了?」
「三年的折辱,隻是讓你還一分,就受不了了?」
刺耳的話音響起,我愣愣地抬頭對上他的視線。
我沒有想到,這話居然會從他的嘴裏說出來。
原來,他一直覺得我的幫襯是羞辱,讓他在白月光麵前丟了麵子。
周遭人麵麵相覷,都自覺噤聲。
空氣仿佛在此刻凝固了一瞬。
「不用周轉了,父親出車禍了,現在在icu。」
我的聲音哽咽又麻木,在安靜的環境顯得清晰無比。
話音落下,江時燁眼中隻剩下了錯愕。
2
我與江時燁算是青梅竹馬。
我們兩家是世交,曾經母親還在的時候,也曾打趣將我嫁給江時燁。
隻是後來江家遭人算計破產,江母早逝,江父急火攻心一病不起,不久也撒手人寰。
一夜之間,江時燁變成了孤兒,不知所蹤。
等我找到他時,他正在酒吧的後廚洗杯子。
那雙白皙修長的、曾經拉小提琴的手磨損出大大小小的薄繭。
那不可一世的高傲少年低垂著腦袋,變得沉默寡言。
我總覺得以他的天賦,不應該、也不可以是這樣的結果。
所以我幾乎想也不想,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
「林詠笙,你做什麼?」
江時燁有些惱怒地甩開我的手,漂亮的眼睛充斥著慍意,還有一絲微不可察的…窘迫。
「跟我走吧,我會幫你的,好嗎?不要在這裏自暴自棄。」
我認真地對上他的視線。
少年的目光似乎鬆動了一瞬。
然而,下一刻,身後突然響起一陣戲謔的聲音:
「這不是林大小姐嘛,喔,還有我們落魄的江少。」
順著聲音看去,是我們的高中同學。
江時燁性子高傲冷淡,在學校的人緣並不好,這群人的目的可想而知。
我看回江時燁,想寬慰他不要在意,可冷不防對上了他顫抖的目光。
顧冉冉也在那群人之中,目光安靜又溫順的看了過來。
我明白了什麼,轉身擋在了江時燁身前,冷聲道:
「跟你們有什麼關係?」
「大小姐這是想上演救贖的戲碼啊,林家準備投資多少給我們江少?」
說著,他視線越過我,看向江時燁:
「江少......哦不,現在是酒保吧?現在轉型靠女人吃飯了啊。」
「林大小姐投資不要報酬的嗎?喜歡被白嫖?」
難聽的話入耳,我不自覺皺起眉頭。
視線掃過周遭,最終我的視線落在吧台調製好的酒杯上,我將酒遞給江時燁,開口道:
「陪我喝這一杯,這就是我想要的報酬。」
江時燁沉默了一瞬,最終還是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顧冉冉見狀極小聲地欲言又止:
「江哥......」
「看見了吧,這是他憑本事得的,我就喜歡他陪我喝酒,換做你我還看不上呢。」
「你......」
我揚起下巴打斷他們的話,拉著江時燁就往外走。
背後隻剩下一群人氣急敗壞地謾罵聲。
我相信江時燁的天賦,請求父親投資給他。
當然他也不負眾望,僅僅用了三年就重回商圈頂峰。
功成名就後,他沒有任何猶豫向我求婚。
我本以為等待我的是幸福,卻不料,婚後他對我百般淡漠甚至到了嫌惡的地步。
一切的一切,原來都隻是我讓他丟了臉麵,讓他感到折辱。
真是可笑。
3
我拒絕了江時燁送我回家的要求。
他剛才的話在我的腦海不斷重複、放大。
這麼多年的互相救贖、幫扶,從他說出那些話的瞬間,變成了廉價又拙劣的笑話。
猛烈地腹痛又傳來,我腳步踉蹌了一下,忽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我醒來時正躺在醫院,護士見我清醒叫了醫生過來。
「林女士,你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嗎?」
醫生略有些凝重地看向我。
不好的預感逐漸升起,我緩慢搖搖頭。
「還是打電話讓你的家屬來吧。」
最終,醫生歎了一口氣,沒有多說什麼。
我知道這不是什麼好兆頭,猶豫片刻還是給江時燁打去了電話,可沒想到,電話剛剛接通就是他冷漠的問責:
「林詠笙,隻是因為這點事就一整晚不回消息,你鬧夠了沒有?」
他說完,我才注意到手機上幾十條的未讀訊息。
前幾條是他安排好了父親的治療方案,看到這裏,我長舒一口氣,才平靜開口道:
「我生病了,現在在醫院,你有空過來一趟。」
「又是這一招,林詠笙,你不會以為我真的會相信吧?」
聞言,我垂下了眼眸。
我曾經是恃寵而驕過,隻是為了想在生日見到他,於是假裝生病將他從一場宴會上叫了回來。
誰知那場宴會的最終嘉賓是顧冉冉。
江時燁為此和我大吵一架,表麵上是斥責我任性,但我清楚,他是因為沒見到顧冉冉。
畢竟他喜歡顧冉冉三年了。
這次,我沒有辯解,直接掛斷了電話。
或許我曾經是對他還有一絲溫存。
隻是這樣謹小慎微的感情,在聽到“玩玩而已”之後被擊碎得蕩然無存。
我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心情之後找到醫生:
「抱歉醫生,我暫時沒有親屬可以來,直接告訴我吧。」
聞言,醫生和旁側的護士麵麵相覷,而後露出了一絲憐憫的神色。
不好的預感再次靈驗,沉默良久後,他開口道:
「非常抱歉林小姐,你患上了胰腺癌晚期。」
4
聲音落下,我愣在了原地。
我不知道是怎麼離開醫生辦公室的,隻是眼前恍惚閃過母親枯黃的麵容。
她是患上胰腺癌去世的。
母親將年幼的我抱在懷裏,她瘦得可怕,皮包骨頭硌得我生疼,即便如此,我依舊貪戀她的溫度。
或許我很早就知道她要走了,她總是用那雙渾濁的眼睛看向我,濕潤的眼眸仿佛有化不開的悲愁。
「我們詠笙要健健康康,永世永生活下去,代替媽媽的那份一起。」
她看似開玩笑說出的話語,成為了我與她最後的訣別。
那天晚上,母親突然痛苦不已,最後搶救無效永遠離開了我。
那句話也成為了我一直的執念。
我從小體弱多病,母親為我起名詠笙便是要讓我能夠健康長久地活下去。
我不想就這麼放棄。
我抬手擦掉了眼角的濕潤,還有爸爸需要我照顧,我不能就這麼倒下。
「你好,我來取藥。」
說著,我將銀行卡遞了過去。
可隻是片刻,收銀員便將卡遞了回來:
「小姐,您這張卡顯示被凍結了。」
我聞言呆愣了一下,這張卡是江時燁給我用作生活開銷的,畢竟和他結婚後我就不再插手公司的事情。
是他凍結了我的卡。
我給江時燁打去了電話,過了很久才接通。
電話那頭傳來嘈雜的聲音,背景還有女聲在唱歌。
很很熟悉的聲音,不過來不及多想,我率先開口問道:
「為什麼凍結我的卡?」
話音剛落,隔著聽筒,我聽到江時燁輕蔑地笑了笑:
「原來隻是因為這個才主動打電話啊。」
「你想要錢可以,半小時內,來這裏。」
說著,他掛斷電話,發了定位給我。
我知道這個地方,那是我將他撿回來的酒吧。
5
我到時江時燁正被人群簇擁在卡座的中央,周遭的人見我來了,臉上都掛著戲謔的意味,調侃道:
「呦,是嫂子來了啊。」
這話一出,台上正在唱歌的女生忽然停了下來。
隻見她不緊不慢走到我的麵前,微微抬了抬下巴:
「詠笙,好久不見。」
是顧冉冉。
我轉頭看向江時燁,似乎是想要等他一個解釋。
四目相對,江時燁隻是直勾勾盯著我,一字一頓:
「我們隻是表麵夫妻而已,真嫂子是誰你們不清楚嗎?」
他一發話,他身邊的人立馬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陪笑道:
「當然當然,我們真嫂子隻有冉冉姐一個。」
江時燁沒有過多計較,隻是用那樣近乎陌生的眼神看向我,冷冷道:
「想要錢是嗎,要多少?」
此話一出,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我的身上。
有諷刺有幸災樂禍,像一根根鋒利的刺,紮在我的身上。
顧冉冉見狀更是露出那種憐憫的目光,假惺惺道:
「林小姐婚後沒有自己的事業嗎?怎麼還給江哥拖後腿。」
說著,她忽然故作了然道:
「哦抱歉,在海外認識了很多獨立女性,忘記林小姐從小嬌生慣養長大,自然是不懂創業的。」
「是嗎?」
我聞言並不惱怒,隻是向她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不緊不慢道:
「和別人老公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也是“海外獨立女性”教你的嗎?」
此話一出,顧冉冉的表情立馬垮了下來,緊接著轉頭楚楚可憐看向江時燁:
「江哥......」
江時燁果然蹙起了眉毛,開口道:
「這就是你要錢的態度嗎?」
即便知道他今天擺這樣的陣仗是想要報複我,在自己剛回國的白月光麵前找回麵子。
可聽到那刺耳的話,內心還是不由得刺痛了一下,酸酸漲漲的。
「我以為,你是喜歡我才會和我在一起的。」
我的聲音很輕,話音脫口才察覺到一絲哽咽。
江時燁似乎沒想到我會這樣說,一時間也愣住了。
無法言語的酸脹感後,我的心跳逐漸趨於平靜。
我的生命和時間都很寶貴,不能浪費在沒有意義的人和事上。
頓了片刻,我才緩緩開口:
「給我三百萬,我不會再糾纏你,隨便你和誰在一起。」
6
我說完這句話,江時燁才像是回過神似的,表情又恢複了冷漠,嗤笑著說:
「林詠笙,我沒想過你是這樣的人。」
「這句話還給你。」
我垂著眼眸,不溫不火回答道。
「好啊,你要錢我給你,喝酒吧,你不是最喜歡別人陪你喝酒了嗎?」
說著,江時燁起身,居高臨下睥睨過來,示意酒保拿酒過來:
「一杯一百萬。」
麵前高腳杯裏盛著半杯高度數的白蘭地。
他明明知道我喝不了酒,隻是宴會上應酬喝一點都會難受很久。
或許是看出了我的猶豫,頓了頓他又說道:
「或者,你向冉冉道歉,也可以不用喝。」
「不用了。」
我打斷了他的話,拿起麵前的高腳杯一飲而盡。
苦澀辛辣的酒灼燒著喉嚨、火辣辣的疼,剛喝完一杯我就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林大小姐,喝酒的滋味很不好受吧,當初你也是這麼羞辱江哥的,如今這一切也是你咎由自取。」
顧冉冉輕蔑地看向我。
我咳得喘不過氣,抬頭卻冷不防對上江時燁的視線。
本以為他會十分滿意我這幅狼狽的姿態,可我卻看見他蹙眉不斷摩挲著食指的戒指。
這是他生氣時下意識的反應。
我沒有搭理他的目光,隻是自顧自端起第二杯,正要喝下的時候,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捏住了我的手腕。
抬頭,隻見江時燁表情已經到了惱怒的地步:
「你就這麼缺錢?林詠笙,我平時沒有苛待你吧?」
我手上的動作一頓,抬眸看向他,一字一頓:
「是,我缺錢看病。」
聽到我這麼說,江時燁怒極反笑:
「還想用這種小把戲吸引我的注意嗎,你是不是太幼稚了,難道看不出來嗎,我不喜歡你。」
刺耳的話音落在耳畔,我忽然覺得十分疲憊。
沉默的時間,江時燁以為自己猜對了,臉上隱約泛起一抹諷刺的笑意,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我率先出聲打斷:
「我們離婚吧,江時燁,我給你自由,你想要和誰在一起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