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那天,相戀六年的知青男友突然約我去歌廳。
我激動不已,以為從不會給我驚喜的男友給我準備了驚喜。
誰料剛走進歌廳看見了男友拉著他的鄰家妹妹貼身熱舞,周圍一眾朋友站在一旁鼓掌喝彩。
男友不滿地瞪了我一眼:“你怎麼來這麼遲!差點耽誤了清清過生日。”
原來,男友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去取的玉鐲並不是給我的跨年禮物。
我的心漸漸沉入冰底。
看見他深情地望向顧清清說出那句“祝你生日快樂”時。
這一刻我才終於意識到,這段感情,是時候結束了。
1.
刺耳的音樂聲如錐子般鑽進我的耳朵,狠狠紮進我的心口,鑽心的痛意蔓延到每個細胞。
我的腳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有種立刻衝出舞廳的念頭。
傅子言卻先一步欺身向我走來,湊近我耳邊低聲嘲諷:“今天是清清的生日舞會,你不要給我們甩臉色,真掃興。”
聽聞傅子言的話語,我的心像是被刀子狠狠地刮了幾下,我死咬著牙關忍住一拳揍上去的衝動,他卻突然勾起一抹陰笑。
下一秒,他突然拉著我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推來,蛋糕精準砸在他的臉上。
隨之而來的,是他的驚呼聲。
“啊!晚晚姐,我知道你因為今天生日舞會的事吃醋生氣了,但這蛋糕是傅哥一個月前就去供銷社給我定的,我一時手滑,你可別怪我啊。”
顧清清的說話聲音很大,剛好蓋住了附近刺耳的吵鬧聲。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了過來。
傅子言見我滿臉被糊上了奶油,卻轉身去安慰顧清清,“和她道歉幹什麼?你又不是故意這樣做的。”
我看著顧清清滿臉委屈的臉,覺得文工團的首席演員的位置十分適合她。
傅子言見我雙手緊緊攥住,十分惱怒,“陸晚晚,你死死瞪著清清幹什麼?趕緊和她道歉!”
傅子言死死擰著眉,眼底滿是不耐。
我看著他那張滿臉嫌惡的臉,頓覺好笑。
顧清清和他恢複聯係之前,他對我也是很不錯的。
我是他的恩人,要不是我找父母幫忙,他一年前也不會順利晉升。
口口聲聲說會愛我一輩的男友終究是負了我。
見我一言不發還是瞪著顧清清,傅子言心一狠,直接把我拎了起來。
“你沒聽見我說的話嗎?立馬和她道歉!你嚇著她了!”
我不禁冷笑一下反問,“你讓我道歉?明明是她做錯了!”
話音未落,顧清清嘴角一撇,直接鑽進了傅子言的懷裏。
“傅哥,我好害怕,晚晚姐不會仗勢欺人打我吧?”
“我真的是腳下一滑,不小心。”
傅子言滿臉心疼地看著顧清清,輕撫著她的後背安慰,“別怕,有我在。”
這句話,兩年前我因為闌尾炎做手術害怕的時候,傅子言也在手術室門外緊緊攥著我的手對我說過。
我以為的滿腔愛意,終究是隨著時間消逝了。
周圍的群眾將我們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十分嘈雜,我終於反應過來。
看著眼前這張曾經讓我無比心動的臉,我緊緊咬住嘴唇,“道歉是不可能的!你把之前的恩情還了,我可以放手。”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恩情?什麼恩情?你不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胡說!”
傅子言眸中明顯閃過一絲慌張,而後很快恢複了平靜。
“你休要胡言亂語,你不要以為平日裏多照顧了我一點,現在就可以這樣放肆!”
原來,所謂的恩情也可以瞬間消失。
為了幫他,我跪在我爸爸的書房門口整整一夜。
爸媽一直跟我說,我和傅子言根本不合適,我是高幹家庭出生的子女,知書達理,沒必要為了一個傅子言如此低聲下氣。
可是傅子言也哭著跟我說,這次機會對他而言十分重要,是他翻身的大好時機。
他向我承諾,隻要能順利辦成這件事,三年後他就娶我過門。
戀愛腦上頭的我,一心想要嫁給他。
無論爸媽如何勸說,我都不為所動。
我真是傻的可以。
爸媽說我單純,現在我信了。
我看著他滿心滿眼地維護著顧清清的樣子,整顆心就像墜進了寒冷的冰窖,涼得沒有一絲溫度。
我相戀五年的男友,不分青紅皂白的站在了我的對立麵,當著所有人的麵維護他的鄰家妹妹而指責我。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2.
我沒有再留下來,也沒有再爭吵,我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
傅子言在我身後冷哼了兩聲,“又作死,回頭別又求我原諒!”
他並沒有追上來,逐漸暗下的夜色裏隻有我獨自一人跌跌撞撞的身影。
我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這是媽媽特意找的料子為我定製的禮服,我以為今晚我是女主角,特意收拾打扮了兩個鐘頭。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我摸了一下臉,才發覺不知什麼時候,臉上已一片濕潤。
我是一個很要強的女孩,很少流淚,可今天的我終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算了,就當我放肆這最後一回吧,不會有下一次了。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之後呆坐在床前整整一夜。
隔天一早,傅子言穿著一身新衣新鞋滿身酒氣擋在我麵前,抬手炫耀胸前的新胸針“好看嗎?是清清特地托人買的進口貨,一塊就要二十塊錢呢。”
說著,他又從口袋裏掏出新款口風琴:“這也是她送的,她說最喜歡聽我吹的笛聲了。還有她親手給我做的新衣新鞋。”
他笑著在我麵前轉了一圈,一字一句一舉一動,皆是得意和張揚。
我懶得理會他,錯過身子從他身邊繞過去,他卻突然喊住我。
“陸晚晚,去給我準備早飯吧,哈哈哈。”
我暗暗攥緊拳頭,指甲紮進肉裏疼到發抖,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沒有時間,你自己做吧。”
“你......”傅子言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一拳砸在我的臉上,我冷笑一聲,繞開他平靜地離開。
我平日裏工作十分認真,三個月前領導曾經找我談話,想讓我應下一起出國跑外貿的邀請。
今天一早我就給領導打了個電話,電話那頭的領導很是激動:“我代表國資外貿局歡迎你的加入,還有一周時間和家人好好道個別吧。”
為了這份鐵飯碗,我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努力,對工作沒有半分的懈怠,廠裏的各大領導對我都十分滿意。
午休的時間,傅子言破天荒地過來給我送飯。
廠裏的食堂是有工作餐的。
“陸晚晚,你快來呀,鬧什麼脾氣呢!”見我久久沒有過去的動作,傅子言擰著眉頭吆喝一聲,聲音裏滿是不悅。
我頭也沒抬,淡淡回了聲:“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3.
若是以前,我從不會拒絕他的任何要求,也從未反駁過他的話,幾乎他說什麼我都會照做。
我喜歡看見他笑。
像今日這般的不同尋常,我還是第一次。
就連閨蜜周子然都對我今天的異常感到詫異,他勸了一句:“晚晚,怎麼了?你們鬧矛盾了嗎?”
“你什麼時候對傅子言這副態度了?”
我沒有接話,依舊默不作聲地吃著屬於我的工作餐。
傅子言滿臉怒意的站在我的身旁一直等著我和周子然收拾好碗筷,。
我們直接繞過他欺身而走剛走到門口時,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巨響。
廠房上的吊著的整塊木板瞬間脫落,我和周子然同時被壓在砸下來的牆板下。
傅子言下意識地徑直衝向了我的方向。
“晚晚!”
耳邊傳來他焦急呼喚的聲音,心痛伴隨著腿上的鈍痛感蔓延至全身,這一刻,我心中五味雜陳。
我傷得很輕,我讓他先幫助周子然。
廠裏的工人們很快實施了救援,我從牆板下被拉出來時,右腿上沾滿了血,觸目驚心。
傅子言慌忙朝我奔來:“你沒事吧?剛剛怎麼不跑快點?”
有點關心,但不多。
更多的是責備,和平常的他一模一樣。
顧清清不知什麼時候來了,她假模假樣地蹲下身:“傅哥為了救你都差點受傷了,你太讓人操心了,趕緊謝謝他呀。”
我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用來吊木板的麻繩上,看到那道整齊的切口時,事情的真相已大致了然。
可我緊閉雙唇,未置一詞。
隻要顧清清一句話,他都無條件的信任。
就算我此刻提出異議,傅子言也不可能相信我的話去懷疑顧清清的,何必多此一舉。
4.
我包紮完傷口之後,到家第一件事,撕去下一張日曆。
離開倒計時,六天。
傅子言陪著顧清清辦事去了,我也沒有要求他陪我一起去。
我很意外,他今天回來的比我早,櫃台上卻冰涼著沒有任何溫度,他從不會給我做飯。
“你回來啦,我有點事情要出去一趟,遲點回來。”
“對了,你新分的那套房子鑰匙拿到了給清清先住吧。她一個人在這裏舉目無親的,我們照顧著她點也是應該的。”
傅子言一邊說著,一邊把剛去供銷社換來的米麵都裝進網兜裏,又在屋內掃視了一圈,把周子然送給我的一袋橘子也裝了進去。
我靜靜地看著她手腳不停地忙碌,即使知道結果但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你收拾這些做什麼?”
傅子言頭也不抬,理所當然道:“清清剛到這邊人生地不熟的,我去順路給她送點吃食。”
那一大網兜的東西,至少花費了家裏將近一個月的糧票,甚至是多少人家半年的夥食,傅子言竟然說送人就送人了。
顧青明明有地方住,她卻覺得文工團的地方太小住著不舒服,大言不慚的要把廠裏分給我的房子借給她住。
我心中冷笑,但並未反駁。
等傅子言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出了門,我給廠裏打去電話:“廠長,是我。”
“廠裏原本準備分給我的那套房子,你分給別人吧,我要出去了,暫時不需要了。”
廠裏分房的名額,是多少人擠破腦袋都搶不來的,我就這麼直接不要了,廠長也是一驚,勸了兩句後隻能欣然同意。
但是他表示可以另外給我別的補償。
傅子言早就得知,廠裏要給我分房的消息就基本板上釘釘了,當時我興高采烈地拉著他一起去參觀新房,暢想著等搬了新家後如何規劃布置。
但如今我已經準備出國跑外貿,與其把新房子便宜了別人,倒不如讓給更需要幫助的人家。
至於現在住的這間房,我抬眼在屋內掃了一圈這個生活了五年多的,我稱之為“家”的地方。
也不知是不是預知了離別,竟突然變得陌生起來。
5.
傅子言又是一夜未歸,第二天一早他破天荒的給我買了早飯,拉著我就要走,一副神色匆匆的模樣。
廠裏今天要分房拿鑰匙,他這麼積極,是想早點拿到幫顧清清搬新家呢。
我冷笑一聲,抬眸望著牆上的掛曆,撕下一張攥緊扔進垃圾桶。
離開倒計時,五天。
沒過多久,大哥大的鈴聲就響起,我按下接聽。
對方是廠裏的接線員,他語氣焦急:“陸技術員,這裏有兩個女人為了你讓出來的房子打起來了。”
今天拿不到房自然是我意料中的事,但我竟沒想到顧清清早就等在了現場。
看來為了顧清清,傅子言果然無所不能。
我到那的時候,鬧劇剛剛收尾,顧清清往日當寶貝似的長發被拽得像個瘋婆子,衣服的扣子都被扯掉了兩顆。
另一邊的女同事雖也不體麵,但到底體格壯些,看起來並沒吃虧。
見我終於來了,顧清清發了瘋似的衝過來質問我:“晚晚姐,這房子不是之前就說好分給你了嘛,怎麼他們說現在分給別人家了?”
“你趕緊去找廠長,把房子要回來。”
我麵無表情地甩開她的手,淡淡道:“這房子之前確實分給我了,但我不想要了,已經讓廠長把它分給別人了。”
站在我身後的傅子言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你說什麼?你讓給別人了?”(卡點)
6.
聽到我親口承認,傅子言一下子就炸了:“陸晚晚你有毛病吧,好好的房子為什麼要拱手讓人?”
“我不是跟你說了要把房子拿給清清住嘛,現在房子沒了她住哪?你趕緊給我去找廠長,把房子給要回來。”
“今天拿不到鑰匙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傅子言絲毫不顧及我的顏麵,當著滿屋子的人麵前怒氣衝衝地嗬斥我。
要是擱在以前,他隻要一生氣我就立刻服軟,想盡一切辦法去哄他開心。
好幾次都被外人指著鼻子罵我是夫管嚴,我也從不在乎。
可如今,傅子言發再大的火我也隻是淡淡地笑著,看著他青一陣紅一陣的臉內心痛快無比。
還沒等我開口,一旁的周子然就看不下去了。
“我真是見識了,也不知道陸技術員這麼好的人怎麼看上了你這麼個不要臉的賤蹄子。”
她的目光在傅子言和顧清清的身上來回打量了兩圈,繼續諷刺道:“別說這房子被陸技術員讓出來了,就算是沒讓,也輪不到你帶著情人過來住,你這不是打陸技術員的臉嘛。”
周子然幾句話就像是幾滴水掉進了油鍋裏,頓時炸開了。
周圍的同事們議論紛紛。
“你們看他們兩人手挽著手指責,真是一點臉都不要。”
“趕緊走吧,饒過陸技術員,別在這丟人現眼。”
“不知好醜的東西!”
......
傅子言和顧清清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尤其是傅子言,整張臉都扭曲起來,咬著牙辯解道:“你們胡說什麼呢!”
“我和顧清清隻是鄰家兄妹關係,你別亂汙蔑人,毀人姑娘的清白。”
周子然輕嗤一聲:“她還清白?可拉倒吧你。”
“趕緊走。”
周圍的人再也忍不住嗤笑出聲,議論聲漸漸大了起來。
顧清清眼看著事情朝著不可收拾的方向發展,尷尬地提起自己的行李,訕笑著和我解釋:“晚晚姐,我和夫哥真的隻是朋友關係,你千萬不要誤會。”
“既然房子已經讓給別人了,我就繼續回文工團住著就行,就先不打擾你們了。”
話剛說完,顧清清就落荒而逃。
留下眼眶通紅的傅子言,一臉不甘和委屈的看著我。
“晚晚,你也誤會我了是不是?”
他說著,上前來拉住我的手,聲音哽咽:“你千萬不要聽外麵的人胡說,你如果愛我,就應該相信我。”
對,我如果愛他,一定會相信他。
所以她才會這麼多年利用我對她的愛意,肆無忌憚的欺騙我,傷害我。
隻是可惜了,我好像,已經不再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