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做了一個夢。

夢裏我對夫郎非打即罵。

對心上人言聽計從。

到最後我被五馬分屍，心上人在禦花園開心賞花。

大夢初醒。

我想說，什麼心上人？我要和夫郎恩愛到老。

1

“妻......妻主，我好疼。”

隨著這句話，我從夢中被五馬分屍導致的幻肢疼痛中醒過來。

我轉頭看向身邊昨天才娶進門的江瑜，發現他是在說夢話。

大抵是身上被我淩虐的太痛了，醒時沒敢喊出口的話，夢裏終是忍不住了。

江瑜其實很好看，青絲如墨，肌膚似雪，唇紅齒白，睫毛像一把扇子，現在因為不太好的夢境一顫一顫的，像隻蝴蝶撲在了我的心上。

隻是原先，我的心是撲不動的。

我緩慢的坐起身，靠在床頭，閉上眼睛，回想著剛剛夢到的場景。

從新婚夜到最後我被五馬分屍。

將我頭和四肢綁在馬匹上的幾位侍衛邊綁著邊閑聊，說起了盛寵的皇夫冷荷。

“說起皇夫，皇帝是真的對他盛寵不衰。”

“是的，自他入宮起，一個月有大半個月都宿在皇夫那裏”

“那可不，昨天晚上我那貼身伺候的同鄉還說，皇帝準備了一個驚喜在禦花園，是別國進貢的僅一枝的牡丹，今天要帶皇夫去看呢，據說這朵牡丹後麵就放在皇夫宮中了。”

“現在這時辰，怕是正好在禦花園賞花”

“估計是，剛剛拉他過來，經過與禦花園一牆之隔的路上時，我有隱約聽到皇夫的笑聲。”

頭和四肢被綁起來，害怕又恐懼的我腦子裏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是

‘冷荷，你好絕情’

想到這裏，我幾乎又感覺到了四肢五骸被生生拉斷的痛楚。

一輩子紈絝的我，怎麼也想不通為何會落得這樣的結局。

也沒想到，他會置之不顧，會明知道我在被行刑的時候笑的那樣開心。

我與他從小相識，喜歡他喜歡了整整十年。

這十年裏，對我的示好他不答應也不拒絕。

利用我的喜歡，讓我給他幹了不少事情。

其中就包括娶江瑜。

而娶了江瑜之後，我對他很不好。

新婚第一晚，我肆意淩虐他，卻不與他同房。

他其實很好，忍著害怕對我噓寒問暖，親手為我做吃的做衣服。

盡力做到一個夫郎應該做到的。

但我絲毫不領情，他為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會引來我的責罵和羞辱。

親手為我做的我都會當著他的麵毀掉。

甚至有時候他隻是說一句妻主與夫郎之間再日常不過的話，我都會借此話發威對他體罰。

也從不與他同房。

就這樣，他在我不斷的折磨下，一直鬱鬱寡歡，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死於嫁給我的第五年。

現在想想，我真的是愚不可及。

大夢初醒。

我現在隻想好好活著，好好對江瑜，和他一起把日子過到老。

2

天色初亮，江瑜就醒了。

我看著他眼神從朦朧轉為清醒，卻在看到我半坐在床頭盯著他的那一刻，轉為了恐懼。

他瑟縮了一下。

“妻....妻主？”

好吧，看這反應，追夫之路開局不太好啊。

也是，誰讓我昨晚對他那樣厲害。

身上淤青都好幾處，到處都是被我太用力弄出的紅痕，鎖骨處還被我咬破了皮。

言語上也尤其過分。

什麼‘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這麼醜’‘哭的這麼難聽’等之類的。

哈，我真不是人。

“昨日我喝多了，是我不對，你身上的傷我給你擦下藥，今天敬茶就不要去了，我和母親說一下。”

我小心翼翼的開口。

江瑜眼裏的恐懼褪去了一些。

真好哄，好單純的性子，像一隻軟萌的小狗狗。

我起身拿來了上好的化瘀藥。

在準備給他上藥的時候，看到他瞬間僵硬的身體，我想了想把藥放在了床頭。

“你自己上吧，這樣你自在一些，我去外間等你。”

我看著他幾乎是立馬鬆了一口氣，深感這個決定做的對。

我真棒。

於是我來到外間，等他塗好藥穿好中衣之後，喚來丫鬟打水洗漱梳妝。

“妻主....我...”

我看著在梳妝鏡前欲言又止的江瑜，溫聲開口：

“怎麼了？”

聽到我的回問，他先是細微的抖了抖，後鼓足勇氣般開口：

“妻主，我還是去敬茶吧，我沒事的。”

“好，都聽你的，不過你如果不舒服就和我說，無需勉強。”

見我答應了他，幾乎是一瞬間，他整個人都雀躍了一些。

等我們都收拾妥當，就一起前往母親父親的住所。

經過兩個回廊，我們來到了主院。

我深吸了一口氣，才攜江瑜進入主院的會客廳。

進去之後，我幾乎不敢看母親的眼睛。

嗐。

因為我身為戶部侍郎的次女，平日裏不說光宗耀祖，辱沒門楣的事情反倒沒少幹。

母親看我已經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就差逐出家門了。

所以我真的是很害怕母親。

在我們敬完茶，收了紅包之後。

父親叮囑了我們一些話，就讓我們回了。

在母親的盯視下，我麻溜的帶著江瑜撤了。

告退，轉身，出門。

一氣嗬成，絲毫不拖泥帶水。

出門後，我立馬伸手扶著江瑜，怕本就有傷的他這一套流程下來，會有些受不住。

誒，我好像聽到身側人輕聲笑了笑。

作為妻主的我瞬間挺直了身板，形象還是要的。

3

“二小姐，一日後回門，這是主君擬的回門禮，想說拿過來讓你過目一下，看下還有沒有要添置的。”

我接過單子，其實這些我也不太懂，之前全顧著玩樂和替冷荷辦事去了。

我隨手拿給江瑜，問他可有什麼還需添置的。

見他搖頭，我也反應過來，他如何開口。

是我犯蠢了。

於是我又問他可有在娘家相好的。

見他又搖了搖頭，我就把單子遞回給小廝。

“都聽父親的。”

小廝走後，我看著身邊安靜繡花的江瑜，忍不住湊了過去。

“這繡的是什麼？”

“梅花”

“繡的真好，這是手帕嗎？”

“嗯，給妻主你平時擦汗用。”

喔，關鍵點來了，那個夢裏他也有給我繡手帕，隻是被我一剪刀給剪碎了。

現在必須誇，狠狠誇。

還得看著他誇，這樣才有誠意。

“江郎你真好，人好看就算了，還這麼會繡，而且我最喜歡梅花了，對我真好，娶你真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我看著江瑜越來越粉的臉蛋和耳朵，心情愉悅。

一日後回門。

一大早，我們就收拾妥當坐上了回門的馬車。

江瑜沒有坐在我身邊，選擇坐在了窗邊的位置上。

這可不行，這麼好增進感情小空間獨處的機會。

於是我屁股一抬，也坐在了窗邊，緊接著把窗簾撩起。

“江郎你看，到西市了”

西市是京城最熱鬧的一個集市，路邊商販數不勝數，去老丈人家裏剛好會路過。

他看的目不轉睛的，一臉新奇，看樣子之前出門比較少。

我注意著他目光停留比較多一些的，想著以後可以買來哄他開心或是帶他出門來逛。

到了江府門口，江家是商販起家，所以對於這次官兒婿回門很重視。

全家人都在門口候著。

馬車停下來，我先下馬車，隨後抬手將江瑜扶下來。

“賢婿，可算是把你盼來了，隨我入府吧”

說話的是我老丈人。

全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並無一人關心我身側的人。

我意識到，他在江家怕是過的並不好。

也是了，要是家裏疼愛的，並不會那麼開心的答應將家中兒郎嫁給我這個臭名昭著的紈絝。

入府後，我被留在正廳與江母閑話家常。

江瑜則是被安排在了後院。

中午會合吃飯的時候，我發現他臉色不太好。

問他怎麼了，他隻搖了搖頭。

吃到一半，嶽父引起一個話題：

“賢婿，我家二小子自你們大婚那日看到你起，就對你念念不忘，天天喊著要給你做側夫人呢”

好嘛，原來是因為這。

我夫郎剛對我有所緩和，你們這不是給我添堵。

“我已是有夫之妻，讓二弟弟就別想了，而且我和江郎二人很和睦，嶽父你在我夫郎回門宴上說這個，是何居心！”

說完，我就拉著愣愣看著我的江瑜離席了。

絲毫不給他們麵子。

“江郎，他們真是欺人太甚，當著你的麵都敢說這種話，他們剛剛在後院是不是給你提這事了。”

他眼睛亮亮的看著我，還不等他開口。

貼身小廝小竹就開口了。

“不止呢，他們根本就不是提，是直接下命令，讓二少君幫忙迎他們嫡次子進門，還說進門後讓二少君把位子讓給他坐。”

以往聽他們說庶子日子不好過，特別是自己父親去世了的庶子時。

我還覺著畢竟都是家中家主的子嗣，會難過到哪裏去。

今天經曆了這麼一遭，才知庶子的不容易。

“妻主，謝謝你。”

我看著軟軟向我道謝的江瑜，心裏瞬間軟了一塊。

再罵一遍之前的自己。

我摸了摸他的頭說：

“不用謝，我這輩子隻會有你這麼一個夫郎。”

“嗯！”

聽完完他很開心的笑了，用力的點了點頭。

4

回門後過了幾天，正值春日正好的時候。

京城中幾個之前與我是老相好的紈絝，遞來幾次約我遊玩的帖子，都被我拒了。

和那些紈絝出去鬼混哪有和江瑜增進感情重要。

我琢磨著明天帶他去西山春遊一下，回來經過西市，還可以逛一下西市的夜市。

正讓丫鬟小春幫我參謀參謀呢，門房拿著帖子進來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這個帖子，是冷荷的帖子。

不應該啊，按照過去的情況和夢裏的情況。

一般都是我幾乎天天去找他，他偶爾在我找他的時候，會給我一個暗示讓我辦事。

看樣子我沒有去找他，他倒是會找上門。

也是了，誰有我聽話忠誠。

我打開帖子，是組了個泛湖的局，約我去的帖子。

被父親叫過去看夫郎間時興玩意回來的江瑜，一進門入眼的就是坐在桌前愁眉不展的我。

丫鬟小春站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他疑惑的走到我身邊，看向我手裏拿著的帖子。

“妻主，怎麼了，怎麼愁眉不展的。”

隨著這句話，我靈光一現。

“江郎，為妻之前交好的丞相大公子組了個局約我明日泛湖，為妻不好拒絕”

誒誒誒，怎麼看著要哭了。

我趕緊把話說完。

“明日你和我一起去。”

話音一落，江瑜的淚珠隻能掛在了眼眶裏，要掉不掉的，在配上他那窘迫的表情。

甚是可愛。

我把他拉進懷裏，坐在我大腿上。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對我的接觸已經沒有那麼排斥了。

我抱著他，讓他靠在我胸膛上。

“夫郎不用擔心，我看到你的那一刻對他已經沒有任何男女之情了。”

聽我這樣說，他鼓足勇氣抱住我的腰，悶聲回道：

“我之前很少出門，但你愛慕他之名我都有所耳聞，你來求娶我的時候我真的很震驚。新婚之夜你那麼對我，我以為......是在怪我占了他的位置。”

我安撫似得拍拍他。

“那晚確實是被那幫狐朋狗友灌的太厲害，對不住江郎。我的夫郎這麼好看，這麼乖，又貼心。為妻心裏，再裝不下別人了。”

看樣子，得把愛慕冷荷之名盡早讓世人忘記。

夢裏皇帝殺我的點就是愛慕窺伺皇夫。

另一天一大早，江瑜就起來了。

和小廝鄭重其事的在挑選衣物，研究妝容和發型。

我任由小春打扮著，目不轉睛的看著這樣的江瑜。

好可愛！

等他都弄好，來到外間的時候，我幾乎覺得仙人下凡也僅止於此了吧。

可惜我紈絝，無法用辭藻來描述，隻知道我夫郎比窗外開的桃花還好看。

“二小姐怕不是傻了。”

直到小春和小竹捂著嘴偷笑，我才回過神。

看著眼前被我看的從臉紅到脖子的江瑜，尷尬的摸摸鼻子。

強裝鎮定的上前將已經羞的不行的他攬出門。

一路來到門外。

門房早已備好馬車，我倆先後上車。

小春隨行。

到了碧春湖，局中其他人已經來了大半。

我牽下江瑜，一行三人上了船。

牽著他，我幾乎是昂首挺胸的走到位置上。

‘看什麼看，這麼美的夫郎你們就別想了，哈哈哈哈哈’

“言玉，怪道著急要娶江小郎君，這是怕明珠被別人發現啊。”

“哈哈哈哈哈，可不是。”

“那可不是，俗話說，先下手為強。”我笑著回應。

看了眼身側人，還好並未害羞，那等光景我可不想讓外人看見。

大家寒暄了一會，組局之人姍姍來遲。

“我來遲了，今日春色正好，大家玩的盡興。”

人未至聲先到，冷荷走到位置上，看到江瑜也來了的時候明顯目光停留了一會。

糟糕。

果然，其餘人都一副看三角戀的八卦表情。

我立馬夾了一個糕點喂江瑜吃。

各位看官，別三角戀了，我心裏現在隻有我家夫郎。

遊湖全程，我讓小廝注意著周圍安全，畢竟是在行進的船上。

而我則是全身心的都在江瑜身上，力壓過去傳言的同時也向江瑜證明我現在真的心裏眼裏都沒有冷荷。

“言小姐，好久不見。”

該死，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我隻好鬆開攬著江瑜的手，回身對著冷荷拱手道：

“冷郎君。”

“你之前都叫我小荷的。”

我心裏擦了擦汗。

“今時不同往日，現在我已有了夫郎，行為舉止上自是要約束自己。”

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我心抖三抖。

別再說了，我以後隻想跟你劃清界限好嗎？他們的耳朵都豎起來了。

是風景不好看嗎？？？

“這樣，是我唐突了。”

還好他說完這句話，就轉身走了，去甲板另一邊寒暄去了。

我鬆一口氣的同時，立馬看看江瑜。

還好還好，看著很平和，見我看過去還對我美美一笑。

其實兩人站近了，明眼人一看，江瑜完全比冷荷更上一層樓。

隻要是個正常情況下，女人都會選江瑜。

我不禁感慨，幸好做了那個夢。

回身。

繼續攬著我美美的他看美景。

遊湖另一天，我讓小春出去茶館坐了一趟，回來她告訴我茶館嗑瓜子的人已經在八卦我和江瑜的恩愛事宜，就連上次在老丈人家裏仗勢護夫的事情都被他們挖出來了。

我對此非常滿意。

5

從那日做完夢之後，我其實就在思考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這次碧春湖的事情提醒了我，得盡快做決定了。

“小姐少君，西市最近來了一個雜耍團，特別好玩。”

在我拿著書思考的時候，小竹跑進來說了這麼個事情。

“噢，那我們去看看。”

跟著在看書的江瑜聽了立馬看向我，眼裏是掩飾不住的興趣。

“好，小春小竹一起去，順便再帶兩個侍衛。魚龍混雜的，人多一點安全。”

等我們一行六個人趕到的時候，雜耍團已經裏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

看到這麼多人，江瑜幾乎是瞬間耷拉下了眉眼。

我寵溺的笑了笑。

“跟我過來。”

帶他去了稍遠處一座最高的酒樓。

“呦，言二小姐，好久沒來了，這位想必就是您愛不釋手的二少君了吧。”

我一進門，小二馬上上前殷勤。

“嗯，說的好，最高層還有沒有東邊窗的房間。”

“有的有的，您跟我來。”

到了房間，我帶著江瑜坐在靠窗的軟榻上，侍衛守在門口。

一坐下，他幾乎是立馬看向了窗外，發現樓下雜耍看的一清二楚。

“妻主，你好厲害，這裏看的好清楚，還不擠人。”

江瑜入迷的看著雜耍，還不忘誇兩句他的妻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