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麼狗血。
我拿到診斷書的那一天。
談了七年的男朋友。
卻在家裏和情人翻雲覆雨。
1
聽見房間裏麵的嬌喘聲,我抬手緊緊捂住嘴。
不敢讓自己發出一點點聲音。
我想衝進去。
質問他“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對我!”
可我隻能捏緊手裏的診斷書,哭都不敢發出聲音。
任由窒息感裹挾全身。
片刻後,我僵硬的起身,悄聲退了出去。
我形容狼狽,漫無目的走著。
慢慢的消化情緒。
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我給楊齊發了個消息。
‘我拿完報告了,晚上要不要出去吃飯?’
‘嗯。’
‘那老地方見。’
到了商場,我先去廁所收拾了一下自己。
等到菜都快涼了,他才姍姍來遲。
來了也隻是邊吃邊玩手機,仿佛看我一眼都顯得多餘。
剛開始,我會不開心。
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
我和往常一樣沒話找話,想努力活躍氣氛。
“蘇歡,食不言。”
一瞬間,我失了聲。
等安靜的吃完這頓飯,他才似乎剛想起來。
“你檢查結果怎麼樣?”
“沒事,就腸胃炎。”
“嗯。你這也老毛病了,自己多注意點。”
“好。”
2
吃完回到家裏,
洗漱完。
我看著臥室裏整整齊齊的床。
強忍著惡心躺了上去。
後半夜,實在是睡不著。
我起身到客廳坐下。
他察覺到我起身,隻是翻了個身。
我坐在客廳沙發上。
想起剛認識楊齊那會,我父母剛剛去世。
他得知我沒什麼朋友,就從另外一個城市趕過來陪我。
陪我一起哭,帶我出去散心,努力讓我從悲傷中走出來。
我們在一起之後,他直接辭職搬到這個城市。
同居第一晚,我急性腸胃炎發作。
他緊張的要命。
立馬帶我去急診,掛號,拿藥,倒水...忙前忙後。
回到家裏之後,他守在床邊徹夜未眠。
另一天,我看著打著哈欠去給我準備早餐的他。
覺得餘生裏都會是幸福。
後麵的我們也確實像我認為的那樣。
幸福又甜蜜,有說不完的話。
他會在我生日的時候,拿出準備了很久的驚喜。
會做飯悉心調理我的胃炎,會用心慶祝每一個有意義的日子。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
大概是一年前他公司新來的秘書白婷住到附近開始吧。
很俗套的劇情,英俊的老板和漂亮的女秘書。
那會因為公司業務忙,他和白婷待在一起的時間比和我待在一起的時間都長。
下班後或者是休息日,她還時不時以各種理由把他喊走。
老板反倒像是成了秘書。
我和他吵。
他說再也不了,當著我的麵給她發消息劃清界限。
但隨著時間推移,他對我越來越冷淡。
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
我懷疑過,他說我無理取鬧。
惶恐之下我逼他結婚,結果又是一如往常的拒絕。
這七年,他說他養我,我就活的世界裏隻有他。
拿到肝癌晚期診斷書的那一刻,我滿腦子隻有‘回家,我要回家找楊齊’,想靠在他懷裏大哭一場。
卻沒料到,就這樣短短的時間。
口口聲聲說我無理取鬧的人竟然把情人帶進了家裏。
在我和他的床上顛鸞倒鳳。
那一刻,我無助又絕望。
我不敢進去拆穿他。
隻有半年了,這半年,我想和他一起度過。
3
清晨,初升的太陽透過窗簾將細碎的陽光打在我身上。
被肚子痛催醒的我,才發現昨晚睡在了沙發上。
今天休息日,楊奇還沒醒。
我去衛生間上了個廁所。
開始吃藥的我拉肚子已經沒有那麼厲害。
洗漱完我開始準備早餐。
在我剛把他最愛吃的菜端到桌上。
他也剛好洗漱完。
“今天早餐這麼豐盛”
“起來比較早,你快嘗嘗,我做了你最愛吃的。”
“嗯。”
我看著對麵吃著早餐的他,心裏很滿足。
我想。
隻要這樣,隻要這樣就好了。
吃完早餐我以為能過一下難得的二人時光。
他卻又和我說,他要去隔壁市出差,等會就走。
我很失落,問他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去,感情好的時候他出差都要帶著我的。
“不了,不太方便。”
意料之中的拒絕,應該是我失落的太明顯,他停頓之後難得補了一句:
“你在家好好休息,不是拉肚子拉了一個月。”
“好。”
我撐起笑臉。
隻是不知道這笑會不會比哭還難看。
楊齊走了三天,這三天我渾渾噩噩。
隻有藥記得定時吃,飯是餓了才點外賣,幹什麼都提不起力氣。
他回來那天,我打起精神收拾了一下。
去機場接他。
“你是不是瘦了?”楊齊皺起眉頭。
還好,還會關心我。
“這幾天沒什麼胃口。”我笑了笑。
“別笑了,不好看。”
“好。”
我瞬間有點無措。
之前他很喜歡我笑的,說我的笑像兔子的絨毛,柔軟溫暖。
到家後,我把他行李箱裏的臟衣服都拿出來洗了,緊接著就忙活晚飯。
可等我做好卻沒看見他人。
打電話也沒人接,慌亂之下點開微信卻發現白婷申請加我。
顫抖著手點了同意,下一秒她就發過來一張圖片。
是楊齊在給她受傷的腳上藥。
我崩潰了,這次,終於可以嚎啕大哭。
4
這天,我等到很晚很晚都沒能等到楊齊回來。
手機上也沒有任何消息。
天微微亮的時候,他終於回來了,身後跟著白婷。
我木然的看著他跪下,聽他說對不起。
說他愛上白婷了,說以後各自安好。
而白婷站在旁邊就像個勝利者,姿態高傲又憐憫。
在他起身那一刻,我撲上去抱住他。
“求你,楊齊,求你不要走。我需要你陪在我身邊,求你了,求你。”
我聲嘶力竭的哀求著,期望能夠阻止他去收拾行李的步伐。
白婷一把拉開我,將我甩在地上。
“夠了,蘇歡,看看你這幅樣子,又瘦又黃,你讓楊哥喜歡你哪裏。”
伏在地上,聽著她的奚落,我連哭都哭不出來。
隻喃喃著“求你,不要走,求你....”
可楊齊沒有再看我哪怕一眼。
拉著行李箱牽著白婷,堅定的踏出了這個生活了七年的家。
對他和白婷的未來是那麼的迫不及待。
我就那麼躺了很久很久,突然胃裏一陣痙攣。
下一秒,衝進廁所吐了起來。
吐完。
我看著嘔吐物,意識到病情加重了。
收拾了一下,我出門趕往楊齊的公司。
卻發現早已人去樓空。
拿出手機,他和白婷已經把我所有的聯係方式都拉黑。
無措之下,我卻冒了個心存僥幸的念頭。
會不會,會不會是他公司遇到了困難。
他為了不連累我,故意演這麼一出戲。
我找到一家有名的偵探社,花重金讓他們查出楊齊的蹤跡。
另一天,他們就告訴我楊齊和白婷去了S市。
公司經營範圍改動,早就挪過去了。
得到結果的那瞬間,我覺得我很可笑。
虧我還在抱有幻想。
原來,早就在計劃拋下我。
5
我一邊抗著病痛,一邊聯係中介將爸媽留給我的房子掛售。
開始收拾著家裏的每一件東西,買的買捐的捐。
我決定去S市。
聽說S市風景蠻不錯的。
我想,很適合臨終。
至於治療,從一開始得知結果我就沒想過。
醫生口中的太晚了,想想就知道是什麼意思。
到達的那一天,我自我安慰。
當初是楊齊奔向我,現在換我奔向他。
到了公司樓下,我看著麵前的高樓大廈。
卻沒法踏出臨到頭的那一步。
我捏緊衣角,拉著行李箱轉頭先去了訂好的酒店。
酒店在楊齊房子的不遠處。
從房間的落地窗看出去剛好能看見他新買的別墅。
其實他兩年前就想換別墅住,是我想待在爸媽留下的房子裏麵。
這個計劃才擱置。
深夜,楊齊家裏才亮起燈,我趴在落地窗上看著他和白婷站在陽台上擁吻。
感受著即使吃了止痛藥肝區還是隱隱的痛。
突然就不是那麼的想讓他陪著。
在S市待了三天,看了三天他和白婷。
不知道怎麼回事,當初那麼強烈的念頭卻在慢慢消散。
看著銀行卡裏的餘額,我想。
去旅遊吧,在旅途中臨終好像也不錯。
6
找醫院開了足夠的藥物,請了個陪遊兼司機。
我就這麼踏上了旅途。
“歡姐,我們第一站去哪?”
“去青市吧。”
青市我想去想了很久的地方,卻因為楊齊工作忙一直擱置沒去成。
一路上,因為文浩活潑開朗的性格,我心情好了許多。
文浩知道我的病情,為此他還說要降低我給他的報酬。
我聞言心裏笑了笑,給他加了錢。
到了青市,真的很美。
我應該早點來。
“姐,看我。”
在我回頭的那刻,文浩用相機定格了這個瞬間。
我走過去看了看照片,還蠻好看。
雖然確實像白婷說的那樣,又瘦又黃,但青市很美。
疼痛越來越難以忍耐,有時候止痛藥也不管用。
我們停留的時間一次比一次長,後麵文浩買了個輪椅。
這樣出門的時候我能舒服一些。
本來有一站我決定去西藏。
但文浩嚴詞拒絕了我,第一次看到他這麼嚴肅。
我沒忍住笑了笑。
“哇,姐姐,第一次看見你笑。”
“別看,不好看。”
“不會!我覺得歡姐的笑容很溫暖。”
看著眼前燦爛笑容的少年,我沒能控製住眼淚。
“誒,怎麼哭了。”
文浩手足無措的安撫著麵前的人,眼淚卻越流越多。
最後他歎息一聲抱住我。
“哭吧,歡姐,想哭多久就哭多久。”
於是。
得知自己日子不多以來,第一次有人承接住我的絕望。
7
文浩推著我又去了很多很多地方。
最後我們回到青市,準備停留在這裏。
“文浩,結束啦,你可以走了。”
“歡姐,我陪你吧。”
麵前的少年語氣裏是絲毫不容拒絕。
也好。雖然留下他很自私。
“好。”
我買了個民居,大部分時間我都是窩在院子裏曬太陽。
狀態還好的時候會讓文浩推著我出去走走。
“你好,有人嗎?”
這天,我正在院子裏昏昏欲睡。
突然好像聽到了久違的聲音。
文浩上前把門打開。
我望過去,和楊齊四目相對。
怎麼都產生幻覺了。
我閉上眼假寐。
“蘇歡?你怎麼這麼瘦了。”楊齊卻不肯放過我。
他衝上前,語氣裏是不可思議的震驚。
文浩看我不願搭理,替我開口:“你認識歡姐?”
“你是?”楊齊卻反問他。
“我是歡姐新認識的朋友。”
“不容易。”
文浩聽著這三個字,不明所以。
我卻知道楊齊是什麼意思。
以前他讓我出去交交朋友,沒什麼愛好的我卻連認識新的人都很艱難。
我睜開眼“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抱歉,讓你誤會了,我帶白婷來青市旅遊,她手不小心受傷了,這個房子最近,我來問問有沒有碘伏創口貼。沒想到你在這裏。”
“楊哥,怎麼這麼久?”還沒等我回答,白婷進來了。
她看到我也很震驚,我卻沒什麼精力搭理這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