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你終於決定擺脫那個爛人了!好好照顧自己,爸爸這就安排人去接你!”
電話那端,父親的聲音激動得有些顫抖。
放下電話,一股濃烈的酒精和香煙混合的氣味撲麵而來,閭少華推門而入。
他襯衫領口那一抹鮮豔的口紅,像一根尖刺,狠狠地紮進我的眼睛。
“誰打來的?”
閭少華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語氣裏帶著慣常的傲慢,甚至吝嗇到不肯施舍我一個眼神。
“我爸。”
話音未落,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便蓋過了我的聲音。
閭少華迅速接起電話,聽筒裏傳來一個女孩嬌柔的撒嬌聲:
“閭哥哥,那天真是多虧了你來接我,太謝謝你啦。”
閭少華這才抬眼看了我一眼,眼神閃爍了一下,握著手機走進了洗手間。
我嘴角揚起一抹自嘲的微笑。
既然已經到了冷靜期,還有什麼可留戀的呢?
我默默地走進廚房,煮了一碗方便麵。
草草吃完後,便回臥室收拾起自己的東西。
閭少華從洗手間出來,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
他像往常一樣,懶散地靠在沙發上,等著我像個傭人一樣給他端上水果或夜宵。
然而,這一次他等了很久,什麼也沒等到,這才略帶慍怒地看向我。
“不就是上次你低血糖暈倒的時候我沒顧得上你嗎?你至於到現在還耿耿於懷?”
“你又不是得了什麼要命的病,就算沒人管你,自己過一會兒也會醒過來,用得著這麼小題大做?”
“再說了,我已經答應要跟你離婚了,每天擺著一張死人臉給誰看?真是夠了!”
我放下手中的東西,冷冷地注視著這個曾經與我同床共枕的男人。
那天,他離開後,我就昏倒在了家裏。
如果不是鄰居恰好來送東西,及時發現了我,恐怕我早已不省人事。
那段時間,我一直無法聯係上閭少華。
好不容易撥通了他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女孩的歡笑聲,以及閭少華不耐煩的斥責:
“不就是低血糖嗎,你不是好好的?”
事後,還是鄰居幫我墊付了醫藥費。
後來我才得知,他把我獨自一人丟在家裏匆忙離開,竟然是為了趕去接那個小師妹看演唱會。
我當即就提出了離婚。
“等拿到離婚證,我就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讓你心煩了。”
我原以為這樣的態度會讓閭少華滿意,畢竟他以前就總是對我諸多挑剔。
然而,他卻像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把手機重重地摔在沙發上,衝我吼道:
“你最好別後悔!”
說完,他便用力甩上門走了出去。
“砰!”
巨大的關門聲格外刺耳,我的內心卻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
我不想再去回憶他做過的種種事情。
將工作上的重要文件整理好並發送出去後,我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剛拿起一本書想放鬆一下,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是閭少華發來的短信。
“在MIX酒吧,我喝醉了,過來接我。”
我沒有理會,緊接著第二條短信又彈了出來。
“別忘了,我們還沒離婚,你還是我的妻子,這是你分內的事。”
我緊緊地握著手機,深吸了幾口氣,才勉強壓下心中的怒火,決定出門。
為了能夠順利離婚,我隻能忍耐。
當我按照地址找到酒吧的包間時,裏麵傳來的卻是閭少華愉悅的笑聲,以及那個小師妹嬌滴滴的聲音。
那些聲音像無數根細針,一下一下地刺痛著我的神經。
我咬緊牙關,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然後推開了包間的門。
包間裏原本喧鬧的氣氛瞬間凝固了。
看到我出現在包間門口,閭少華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眉頭也緊緊地鎖了起來,形成一道深深的溝壑。
“你跟蹤我來的?”
他脫口而出的質問,讓包間裏其他人的目光都變得有些微妙。
我神色平靜地拿出手機,點開聊天記錄,指了指屏幕。
“這是你發給我的地址。”
依偎在閭少華身旁的小師妹嚴蕊蕊,親昵地挽著他的手臂,用一種甜膩得發嗲的嗓音說道:
“閭哥哥,我是擔心你喝多了,一個人回去不太安全,所以才拜托嫂子來接你的,我沒做錯什麼吧?”
閭少華原本緊繃的臉色立刻緩和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柔的笑意。
他甚至還寵溺地勾了勾嘴角,看著嚴蕊蕊的眼神裏充滿了柔情。
嚴蕊蕊則趁機朝我投來一個挑釁的眼神,仿佛在炫耀她的勝利。
我心中毫無波瀾,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態度冷淡而疏離。
我的平靜似乎讓閭少華有些意外,他略顯不自然地從嚴蕊蕊的懷抱中抽出手臂,語氣也變得柔和了一些,試圖解釋道:
“從南,我們隻是朋友間的普通聚會,都是一些同事和朋友。”
我麵無表情地將出門時順手拿的醒酒藥遞到他麵前,淡淡地說:
“我知道了。”
也許是我的出現破壞了他們的興致,沒過多久,包間裏的人就陸續離開了。
閭少華又是忙著幫嚴蕊蕊叫車,又是噓寒問暖地囑咐司機。
等把她安頓好後,才回到車上,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
我默默地發動車子,他則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打起了瞌睡。
車廂裏一片沉默,我們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車子停穩後,我率先下了車,徑直走向電梯。
就在這時,一輛汽車突然從我身邊疾馳而過。
閭少華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將我拽到他懷裏。
那一瞬間,我的心臟不由自主地猛跳了一下。
“走路怎麼這麼不小心,要是被車撞到怎麼辦?”
閭少華的聲音裏帶著明顯的焦急,他緊緊地握著我的手,將我護在他的身側。
曾經戀愛時,他也曾無數次這樣小心翼翼地保護我。
然而,不知從何時起,這種溫暖的舉動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我甚至都快忘記自己也曾被他如此嗬護過。
所幸電梯就在不遠處,趁他按下電梯按鈕的空隙,我悄無聲息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閭少華看了我一眼,似乎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第二天早上,他竟然主動提出要送我上班,這讓我有些意外。
“我送你過去吧。”
我還沒完全清醒,便隨口答應了。
昨晚我睡得並不好,正好可以在車上補個覺。
然而,當我拉開車門坐進去時,車內的景象卻讓我瞬間清醒了大半。
車裏到處都是閃閃發光的裝飾品,還有一些粉嫩得有些刺眼的汽車掛件和擺件,整個車廂都散發著一股濃濃的少女氣息。
副駕駛的座位上還放著一個定製的抱枕,上麵印著閭少華和嚴蕊蕊親密地頭靠著頭的合照。
這無疑是在赤裸裸地宣示著她的“所有權”。
“真沒想到,一向以雷厲風行著稱的閭總,車裏竟然會布置得這麼有少女情懷。”
我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嘲諷,這讓閭少華的臉上掠過一絲尷尬。
“蕊蕊年紀比較小,喜歡這些東西,你就別跟她一般見識了。”
他有些不自然地解釋道。
我指著那個抱枕,冷冷地問道:
“就是和你拍這種親密合照的那個小師妹嗎?”
其實我更想問的是,在他提出離婚申請的那天,他在朋友圈發布的那張官宣情侶照。
我仍然清晰地記得他當時配的文字:
現在開始,你的世界多了一個我。
我的話語讓閭少華的神情出現了一瞬間的慌亂和局促。
那一刻,我心中所有的情緒都歸於平靜。
無論他此刻的舉動是出於愧疚、示好,還是其他什麼目的,我都清楚地知道,他的心早已不在我身上。
我不想再與他糾纏,隻是默默地移步到後排坐下,閉上眼睛,不再理會車內那些充斥著少女氣息的裝飾品。
也許是察覺到車內氣氛的尷尬,也許是內心深處湧起了一絲愧疚,閭少華遞給我一個三明治。
“吃點東西吧,別餓壞了。”
我的視線落在他手中拿著食物的地方,那裏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零食,薯片、果凍,琳琅滿目。
“真是難得,你什麼時候不再介意這些了?”
我的語氣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澀。
我記得,以前因為工作繁忙,我經常顧不上按時吃飯,習慣在包裏放些小零食充饑。
有一次,我因為低血糖發作,感到頭暈眼花,剛從包裏拿出一塊巧克力,就被閭少華一把奪走,扔進了垃圾桶。
他當時板著臉,嚴肅地告誡我,不允許在他的車上吃任何東西。
而現在,他曾經嚴厲禁止我的事情,卻對另一個女人如此縱容。
我的話讓閭少華的臉色變得陰沉下來。
我不想再理會他,轉過頭,閉上眼睛假寐。
到達公司後,我迫不及待地跳下車,快步走進電梯,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
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待辦事項提示,瞬間將我淹沒在繁重的工作中。
我之所以還留在閭少華的公司,並非是出於任何留戀,隻是想善始善終,把手頭未完成的工作處理妥當。
即使要離開,也要做好充分的交接。
這一忙碌就到了下午,我甚至連午飯都無暇顧及。
匆匆忙忙地接了杯熱水,回到座位上,就著熱水啃了幾口麵包,又繼續投入到工作中。
就在這時,前台的年輕女孩抱著兩大箱奶茶和零食走了進來。
“這是閭總給大家點的下午茶,大家快來拿呀!”
前台女孩的話音剛落,辦公室裏的同事們就興奮起來,紛紛圍了過去。
“閭總真是大方!這可是我最愛的草莓奶茶!”
“奇怪,怎麼沒有葡萄口味的......”
“哎呀,有得喝就不錯啦,你難道不知道嚴蕊蕊對葡萄過敏嗎?”
周圍的人臉上都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一些喜歡打聽八卦的同事也將目光轉向了我。
新來的實習生沒忍住,小聲嘀咕道:
“聽說閭總快要離婚了,是不是要和嚴蕊蕊在一起了?他們也太甜蜜了吧!”
旁邊一位資曆較老的同事趕緊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噤聲:
“別說了,從南還在這裏呢。”
實習生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臉瞬間漲得通紅,尷尬地低下頭。
一位年長的同事拿了一杯奶茶和一塊慕斯蛋糕放到我桌上,有些歉意地對我說:
“小孩子不懂事,你別往心裏去。”
我看著桌上的芒果慕斯,輕輕地推了回去,婉拒道:
“謝謝,不過我對芒果過敏,你吃吧。”
那位同事的表情也變得有些尷尬。
事實上,大家都知道我對芒果過敏,因為閭少華以前也曾為了我做過類似的事情。
他曾經特意囑咐過大家不要在辦公室吃芒果,以免我過敏。
他也會在我加班的時候,買好晚餐送到公司,並看著我吃完。
而現在,他曾經給予我的那些體貼和關懷,都轉移到了另一個人身上。
因為嚴蕊蕊對葡萄過敏,辦公室裏再也沒有出現過任何葡萄口味的飲料和零食。
他曾經對我無微不至的關心,如今都給了別人。
辦公室裏向來不缺少流言蜚語,曾經有多少人羨慕我和閭少華的感情,現在就有多少人熱衷於談論他和嚴蕊蕊的緋聞。
我對此並沒有感到過多的難過或不適,繁重的工作已經占據了我大部分的精力,我實在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理會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我負責的項目已接近尾聲,與合作方的溝通也愈發頻繁,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根據對方的要求進行調整。
連續多日的加班讓我身心俱疲,而今天,終於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
隻要順利通過最後的審核,這個方案就算徹底完成了。
我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心中盤算著晚上要好好犒勞一下自己。
然而,就在我伸手的瞬間,卻不小心碰到了身後的人,驚得我差點失聲尖叫。
轉過身,映入眼簾的竟然是閭少華。
他是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的?我竟然毫無察覺。
“還在忙?”
閭少華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我受驚的樣子,語氣平靜地問道,仿佛隻是在和普通同事閑聊。
我壓下心頭的不適,盡量用公事公辦的口吻回應道:
“閭總,請問有什麼事嗎?”
閭少華的臉色不易察覺地變了一下,顯然對我的疏遠態度感到有些不悅。
但他還是耐著性子說道:
“你手上的這個項目,以及相關的方案,不如交給蕊蕊負責吧,她也需要一些實踐經驗。”
一股寒意瞬間湧上我的心頭。
我承認閭少華有時候做事欠考慮,但我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如此荒唐。
見我默不作聲,閭少華又向前走了一步,將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語氣變得更加親近:
“公司裏最近有些流言蜚語,她一個剛畢業的小姑娘,哪裏經得起這些議論?如果這個項目由她來負責,那些質疑的聲音自然就會消失,你作為公司的老員工,幫扶一下新人也是理所應當的。”
我再也無法忍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閭少華不可能不知道,為了完成這個項目,我付出了多少心血,熬了多少個不眠之夜,甚至還因為低血糖多次暈倒。
然而,我上次在家中暈倒,他卻因為接到嚴蕊蕊的一個電話,將我這個人事不省的妻子拋之腦後。
在他心裏,我的安危竟然還比不上嚴蕊蕊看一場演唱會重要!
而現在,我嘔心瀝血完成的方案,他竟然輕描淡寫地就要轉交給嚴蕊蕊。
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幫助嚴蕊蕊,如何維護她,卻從未考慮過這樣做對我是否公平。
“可以,明天就讓她來找我辦理交接。”
我平靜地回應道,心中已然做出了決定,正好借此機會遞交辭職信,也算是對這家公司仁至義盡了。
至於之後的事情,既然閭少華執意插手,我也無力阻止,不如就此放手,落得清閑。
或許是沒料到我會如此幹脆地答應,閭少華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的臉上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一把抱住我,語氣也變得格外溫柔:
“以前是我不好,總覺得你太過計較、性格倔強,沒想到你今天這麼懂事。我們晚上去海邊那家西餐廳吃飯吧,你不是一直想去那裏嗎?”
海邊的西餐廳?那家在情侶之間頗負盛名的餐廳?
曾經,我也曾無數次幻想和他一起在那裏慶祝我們的紀念日。
但現在,這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
閭少華親昵地摟著我的肩膀,語氣溫柔得仿佛回到了我們熱戀的時候:
“我們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呢?你就別再跟我置氣了,過幾天我們就去把離婚申請撤回,等忙完這段時間,我再陪你回老家看看,你也很久沒回去了,這次可以多住些日子。”
我聽著閭少華描繪的種種美好的未來,心中毫無波瀾。
隻是默默地聽著,一言不發。
他卻誤以為我默認了他的提議,一路上都興致勃勃地說著各種計劃,直到我保存好文件,和他一起上了車,他仍然滔滔不絕。
坐在後排,我百無聊賴地翻看著朋友圈,卻意外地看到嚴蕊蕊剛剛更新了一條動態。
照片中她穿著一條漂亮的禮服,正坐在海邊一家露天餐廳裏享受著浪漫的燭光晚餐。
我看了看照片的發布時間,是一個小時前。
看著照片中她身後那片熟悉的海景,我忍不住苦笑起來。
原來她已經先去那裏享受過了,而閭少華還真是“用心良苦”。
剛結束那邊的浪漫約會,竟然又趕來我這裏安排下一場,甚至連地點都懶得更換。
最終,這頓晚餐還是未能成行。
剛走出公司大門,閭少華的手機便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他麵露難色地看了我一眼,我強裝出一副無所謂的姿態,揮了揮手。
“我今天確實有點累了,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閭少華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他幫我叫了一輛出租車,並對司機囑咐了一番,仿佛十分擔心我的安危。
然而,目送出租車駛離後,他便迫不及待地朝著地下車庫的方向跑去。
望著他匆忙的背影,我不知為何輕笑出聲。
笑著笑著,一絲涼意卻湧上心頭,眼眶也微微濕潤。
夜晚的風吹來,帶著一絲寒意,直透心底。
明天,就是我們原定去辦理離婚手續的日子。
過了明天,我和閭少華之間就將徹底劃清界限,成為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回到家中,我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算是提前為即將到來的自由幹杯。
或許是酒精的作用,我有些微醺。
看著窗外劃過的流星,我興奮地站起身,身體卻一個踉蹌,險些撞到陽台的欄杆。
“你在做什麼?”
一隻強有力的手臂突然將我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