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剪秋。

一朝重生，我成了如懿的大宮女，容佩。

本以為又會在一場場爭鬥中稀裏糊塗丟了性命，想不到這屆嬪妃，都是一群蠢出生天的王八子。

更沒有料到，宜修皇後的侄女如懿，是個張口「搖香菇」，閉口「雞蛋腸」的癡女。

這常務副皇後，終於輪到我來做了。

1

「剪秋的嘴最硬，便是她先來！」

銀針鑽進我指尖時，我疼得撕心裂肺，徹底昏死在慎刑司裏。

陽春四月的陽光那樣好，以後再也看不到了。

2

「疼死本宮了，你的手爪子是什麼做的！」

一聲尖叫響起，吵得我睜開眼，眼前是陌生的宮殿。

一個身穿暗紅色華服的女子正揚手朝我扇來，耳朵還血淋淋的。

我一把抓住她，剛想開口，嘴裏突然不受控製吐出幾個字：

「您的手爪子隨不隨您的心，奴婢不知道，現在奴婢的手爪子不聽使喚，非要鑽嘉貴妃的耳朵，您說怎麼辦？」

說完這些瘋言瘋語，我突然尬住，頭疼的厲害。

過往種種如漲潮海水，一瞬間湧進我的腦海裏。

我這是帶著記憶從滿級區空降到了新手村？

我成了容佩，此刻諸妃皆在，而原身剛用耳墜戳爛了嘉貴妃的耳朵。

天爺啊，怎麼偏讓我在這個時候重生？是想要我剛活過來便被發配慎刑司嗎。

沒等我回神，穩坐高台的如懿冷聲讓我為嘉貴妃戴上另一隻耳墜。

我更懵了，這啥啊，封後第二天就敢這麼囂張，不怕落個刻薄狠辣的名聲？

可此刻我不能違了中宮之命，隻能抖著手把頂粗的耳針紮進嘉貴妃的耳朵。

為了穩住心神，我開始想象宜修皇後命我當眾掌摑華妃的場景。

這個法子不好，越想手越抖。

想到對我信任至極的宜修皇後，我垂下頭。

我見過太多次宜修皇後淚灑長夜的樣子，上一世直到死前，我都沒能幫她達成心願。

重活一世，既占了容佩的身子，又是如懿身邊的大宮女，從今往後，我必盡力護自己與如懿周全，保住烏拉那拉氏的榮耀。

「奴婢下手失了分寸，傷了嘉貴妃，還請皇後娘娘治罪。」

如懿被我突如其來行的大禮驚到，神色不解：「你奉本宮之命行事，何罪之有？」

「娘娘本意並非傷害嘉貴妃，全怪奴婢下手莽撞。

還請娘娘責罰奴婢，以警示後宮眾人不得亂了尊卑主次。」

我不能眼睜睜看如懿被這些荒唐事壞了名聲。

3

那天過後，我得了個「狠辣容嬤嬤」的名號。

雖不好聽，好歹保全了如懿的名聲。

隻可惜沒過多久，一天午後，皇上身邊的大太監李玉來報，說令妃正勸著皇上飲鹿血酒。

如懿得知後像是要殺人，立馬帶我趕了過去。

永壽宮外，令妃帶人跪了一地。

皇上解釋：「朕不過喝了點酒，並無大礙，皇後放心。」

「鹿血酒的性子過熱，皇上體虛，臣妾實在擔心您虛不受補，傷了龍體。」如懿語氣幽怨，頗有些不依不饒。

天爺啊！帝王腎虛這種事也能當眾說嗎？

我心驚膽戰，急忙接過宮女端著的醒酒湯向皇上行禮。

「皇上，皇後娘娘親手為您製了醒酒湯，還請皇上為了天下子民，顧念龍體。」

皇上聞言，麵色稍有緩和。

「皇後的心意朕明白，隻是朕方才吐的難受，先不喝了。」

我鬆了口氣，正要謝恩，如懿卻突然奪了我的湯，氣勢洶洶上前去。

皇上皺眉：「朕不是說不喝嗎？」

「您喝了那麼多酒，應該喝點醒酒湯。」如懿語氣含著威脅。

皇上的臉色越來越黑，下一刻幹脆直接掀了湯碗，聲音震怒：

「朕說不喝就不喝！」

如懿被這一巴掌扇倒在地。

4

與宜修皇後相比，如今的如懿實在愚蠢。

我勸她寬以待下，她卻寧願把首飾埋進土裏，也不願對宮人多優待幾分。

說身在後宮更要活得體麵。

然而她所追求的體麵，便是懷著孕躲在被窩裏吃酸杏。

她還言辭振振：

「在這宮裏隻要一遇喜，多少雙眼睛都盯著看呢。

「本宮每日吃那麼多鮮香刮辣的菜，她們一定會覺得本宮懷了個公主。」

不不不，我內心瘋狂搖頭，如果你是在上一屆，你的姑母會把打胎藥放辣椒裏。

不知這丫頭到底是怎麼當上皇後的？

未免惹她不快，我好言勸她：「娘娘既知嘉貴妃囂張，也沒想過反擊嗎？」

如懿淡淡吃著酸杏：「嘉貴妃品行低劣，她的那些謀算就算是告訴本宮，本宮也......」

我忍不住了：「品行低劣？在這後宮不爭不搶便是死路一條。

「雖說嘉貴妃毒辣，我們也該取其精華而自用。

「鹿血酒那日，若不是偏巧查出娘娘有孕，您可想過該如何應對？」

如懿一哽，嘟嘟嘴道：「你這樣說本宮......本宮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笑了，如果時光能回溯，恐怕我真的會拽著她回去學習宜修皇後的九曲心腸。

皇上極為重視如懿腹中的嫡子，連太後甄嬛都特意關照。

即便這樣，如懿都不能保證自己的翊坤宮是安全的，真是聰慧啊。

我的思緒突然回到多年前。安陵容為救她父親，向宜修皇後討了助孕的藥方。

當年的安陵容不過妃位，就能讓延禧宮上下如鐵桶一般，連熹貴妃的人都問不出什麼。

現在想來，如果她再晚出生幾年，進了宮高低能掙個皇貴妃。

兩相比較，高下立見，我開始起同情宜修皇後，一世英名，唯一的黑曆史是侄女。

5

到底有做過幾年掌事姑姑的底子，翊坤宮在我的打點下沒出亂子。

除了太監三寶時不時對我動手動腳，日子還算平靜。

數月之後，如懿順利誕下十二阿哥，皇上賜名永基。往後一月，也是皇上與如懿最甜蜜的時光，他常讚如懿是他的紅玫瑰，心上人。

我私下提醒如懿：「皇後娘娘與皇上感情雖好，也不該少了謹慎二字來保全恩愛。」

然而，烏拉那拉氏出身名門，如懿瞧不上我說的謹小慎微。

她要的是與皇上平起平坐，毫無底線的信任。

但這是皇宮，不是尋常百姓家；她的丈夫也非平頭百姓，而是生性多疑的帝王。

「皇後娘娘，這是要奴婢替您去看淩侍衛？」

如懿麵色淡然：「正是。淩雲徹被皇上打發去慎刑司，本宮精心挑了些無患子，你替本宮送去給他。」

我皺眉：「淩侍衛受刑，是皇上認為他偷了嘉貴妃的肚兜，這時旁人躲都來不及，您怎麼能跟他扯上關係呢？」

不禁懷疑，她是不是從未想過皇上得知這事的後果。

見我反駁，如懿嘟嘟嘴：「本宮與淩雲徹是患難之交。」

我輕歎一口氣，耐心解釋：

「如果真是患難之交，娘娘遣個信得過的小宮女送些銀子給他便是，也能讓他少吃苦頭。

「娘娘聰慧過人，自然明白什麼叫謹慎妥帖，周全自身。」

如懿的神色愈發冰冷：「這麼說，本宮是使喚不動你了？」

6

話說到如此份上，我隻能去探望淩雲徹。

把無患子交給他時，我不過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場麵話，便見他目光炯炯，話裏話外皆是對如懿的感激。

我也進過慎刑司，卻不明白如懿為何非要給身受重傷的淩雲徹，送一大盒洗澡用的無患子。

難道想讓他洗澡後傷口潰爛早點死？

果真是宜修皇後的侄女，連殺人手段都如此獨特。

7

如懿對淩雲徹的另眼相待很快招至六宮非議。

有嘉貴妃、慶嬪等人暗戳戳的嘲諷，有穎妃、愉妃等人硬生生的維護，還有令妃悶悶地不作聲。

我將她們的種種技倆看在眼裏，不免覺得好笑。

隻是這樣？

我又開始為宜修皇後鳴不平，如果她身處在這樣一個後宮，玩她們不跟玩狗一樣嗎。

而如懿冷眼看後宮，繼續維持著她的清冷高傲，就連皇上問起，也隻答一句清白二字臣妾已經說倦了。

這日無事，她突然將我喊到跟前。

旁邊還站著一臉奸笑的三寶。

「容佩，你平日裏照料本宮和十二阿哥的起居，甚是辛苦。

本宮想你年紀也不小了，三寶又真心喜歡你，本宮便把你許給他。」

「奴才多謝娘娘！」

如懿剛說完，三寶笑吟吟的磕頭謝恩。

太監斷得幹淨，那事不成，盡用些折磨人的手段。我呼吸一滯，驚懼間跪倒在地，

「娘娘！奴婢不想成婚！」

「本宮知道你忠心，正好三寶也在翊坤宮當差，等你們倆成了，也可以繼續侍奉本宮。」她淡淡一笑，眼底閃過一抹狠戾，

「還是說你覺得本宮的安排不好，不肯聽命了呢？」

三寶拉住我的手，一臉壞笑地揉捏著：「是啊容佩，從了我吧，我會對你好的。」

我嚇壞了，發了瘋般死命掙脫，撲向殿門。

下一秒，深重的絕望席卷而來——我的雙手被他鉗住，硬生生抓出兩道血痕。如懿看得疲倦，抬手示意他把我拉下去。

情急之下，我想到了發間簪著的簪子。

偏在這時，小宮女快步走了進來：「皇後娘娘，令妃求見。」

8

令妃緩緩走進殿內，給如懿行禮：「臣妾參見皇後娘娘。」

「令妃？你怎的突然來了？」如懿似笑非笑地望她。

我臉色慘白著，被三寶抓住雙手跪倒在地，令妃遞給我一個安撫的眼神。

「臣妾方才去了慈寧宮，聽太後說著，

「近年來宮裏出了不少太監和宮女對食的事，風氣實在不好，得好好治治。」

「哦？」如懿抿了一口雨前龍井，悠悠道，「皇額娘如今倒關心起這檔子事來，令妃往慈寧宮走的也愈發勤了。」

「臣妾才疏學淺，隻能侍奉太後盡孝道，皇後娘娘是聰慧人，

「定能料理好後宮，不讓太後、皇上憂心。」

如懿輕蔑地睨了令妃一眼，令妃明媚一笑，坦然對視。四目相對，看似毫無波瀾，實則波濤洶湧。

連甄嬛都有意製止對食之事，如懿隻能衝三寶瞪眼，命他放開我。

雙腿一直發抖，再也支撐不住，我跌倒在地，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深夜，趁著闔宮安寢，我悄悄披上鬥篷行至令妃的永壽宮。

「你是想為了白天的事感謝本宮？也不是什麼大事。」

見到殿內通明的燈火，我心下了然。

「不僅道謝，」我坦言，「如若娘娘能答應奴婢一個請求，奴婢願意成為娘娘的人。」

「哦？為什麼要找本宮？」令妃莞爾一笑。

紅燭影搖曳著，我娓娓道來，「後宮之中，嘉貴妃放不下她的玉氏王爺，還妄想太子之位，

「怎知她一個異族人，無論再怎麼爭，皇上都不會把江山交給她的孩子。

「穎妃自視高貴，娘家卻遠在千裏之外。

「至於皇後和舒妃......」我輕笑，「她們太在乎與皇上的情愛。惢心為皇後斷了一條腿，

結果皇後除了給嘉貴妃紮兩個耳洞，再無力反擊，舒妃是太後舉薦，本就不被皇上喜愛。」

絮絮說完這麼許多，再抬頭，看到令妃撫掌而笑。

「本宮果然沒有救錯人。如你這般，怎可能是蠢笨狠辣的容嬤嬤？

「說說你的條件。」

我朝著令妃叩首：「事成之後，還請娘娘再迎一個烏拉那拉氏的女子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