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綰沒有等裴懷瑾。
她給他發了條短信,說有些累,先回家了。
他簡單回了個“好”,就再沒了消息。
這一個字,沈綰整整看了十多分鐘。
明明是他求她來的年會,卻又把她丟在一旁,和別的女人糾纏悱惻。
他竟連最後一絲在人前的體麵都不肯留給她。
沈綰在眾人同情的目光裏,一步步走出大廳。
回到家,沈綰在沙發上坐了整整一夜。
天微微亮,門口傳來響動,裴懷瑾推門而入。
他沒想到一進門就會看到沈綰,怔了怔,下意識抬手扣上襯衣的第一顆扣子,遮住胸前的吻痕。
沈綰假裝沒看見,不動聲色移開視線。
他臉上帶著歉疚的笑,上前緊緊握住她的手,“昨天公司突然有急事,我忙了一夜,沒來得及告訴你。”
“你看,我都有黑眼圈了,但是為了掙錢娶老婆,我再辛苦也不怕。”
裴懷瑾像小孩一樣,仰著臉求表揚。
可淩晨時,祝清清早已經發過消息,是他在她身上發泄的照片。
嗯,的確是忙了一夜。
隻不過是在別的女人身上忙了一夜。
沈綰平靜地看著他,輕聲說,“嗯,的確辛苦了。”
裴懷瑾起身吻了下她的額頭,將買的早飯放到桌上。
“綰綰,你身體有沒有好一點,你臉色這麼蒼白,我都不放心留你自己在家了。”
沈綰看著他滿眼擔心的模樣,故意說,“要不,你今天在家陪我?”
他愣住,似乎從未想過一向懂事的沈綰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半晌後,他才開口,
“今天行程有點緊,我實在抽不出時間。”
“綰綰,等到後天項目結束,我就能好好陪你了。”
鄰近年關,公司哪還有什麼項目。
但她隻是嗯了一聲,接著說,“後天我想去日本玩。”
裴懷瑾愣了片刻,在腦海中算著時間。
婚禮定在上午,結束後再去機場完全來得及。
他摸了摸她的發頂,寵溺地說,“好,我讓助理訂下午的票,到時候我陪你一塊去。”
裴懷瑾的手機響了起來,他飛速掃過一眼,喉結微動。
“綰綰,時間來不及了,我先去公司。桌上有我買的早飯,你剛剛吃完。”
他離開後,沈綰看著那一碗皮蛋瘦肉粥,眼角一滴淚水落下。
他好像真的忘了她的喜好,也忘了曾經他對她的承諾。
走到別墅頂樓的窗邊,果然看到祝清清靠在車前等他。
兩個人一見麵,就迫不及待靠在車門旁親了好久。
突然,裴懷瑾好像想到什麼,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手機鈴聲響起。
沈綰拿起手機,看見他打來的電話。
“綰綰,我讓助理訂了一條更漂亮的項鏈,下午就會送家—。”
突然,祝清清踮起腳咬上他的喉結。
男人呼吸一滯,慌亂開口,“我這邊有點急事,先掛了。”
電話掛掉的同時,裴懷瑾將祝清清壓到車上,親得難分難舍。
手機“咚”地一聲掉到地上。
沈綰眼淚噴湧而出,俯下身,劇烈地幹嘔。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再次彈出新消息。
假死機構說,這兩日已經幫她注冊好了新的身份信息,要墜毀的飛機也已經備好,
現在隻需要讓裴懷瑾的助理訂這班飛機,便沒了疏漏。
她交代完助理,回到房間收拾自己的東西。
她不想在裴懷瑾的生活裏殘留自己的痕跡,所以就連假死脫身的方式,選擇的都是飛機失事。
除了回憶,她什麼都不肯留下。
相戀十年,家中處處都是她的痕跡。沈綰整理了足足三小時,才將她的所有東西整理到一起。
裴懷瑾送過她很多東西。
從一開始親手織的圍巾、寫的幾百封情書,到後來價值連城的珠寶首飾,高定禮服。
沈綰顫抖著手抽出其中一封信。
恰好是他向她表白成功後寫的第一封。
信紙已經泛黃,最後那行小字是,
【我見眾生皆草木,唯有見你是青山。】
他在說,裴懷瑾眼中隻有沈綰。
她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了一場。
怎麼會不難過呢?
明明他們也有過那麼多眼中隻有對方的時刻,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眼中怎麼就有別人了呢?
裴懷瑾的青山,在漫長的歲月裏,失了顏色,最終轟然坍塌。
沈綰抹掉眼淚,將他們堆到一起,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剩下的珠寶首飾,她打包好,聯係了一家慈善機構,讓他們盡快過來取走。
看著漸漸空蕩的房間,沈綰的心也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手機的震動打斷了她的思緒。
點開,又是祝清清發來的消息,圖片上她穿著潔白的婚紗,裴懷瑾看向她的目光眷戀又驚豔,像是在看著他親手養大的玫瑰。
沈綰有些眼熟,放大照片,呼吸瞬間停滯。
祝清清身上的婚紗,是裴懷瑾為自己定製的那款“法蘭西玫瑰”。
是由著名設計師純手工製作,她期待了很久,在撞破他的求婚現場前,隔三岔五就會問他製作進度。
那時他笑得寵溺,總是說,“還沒完工呢。綰綰,就這麼迫不及待嫁給我?”
她癱坐在地上,淚水再次決堤。
哪裏是還沒完工,隻不過是裴懷瑾的玫瑰,另有其人。
裴懷瑾也發來消息,
【綰綰,等從日本回來,我們就結婚吧。】
這算什麼?
背叛後的愧疚嗎?
沈綰看著這條消息,隻覺得無比諷刺,手攥緊了衣角,指尖泛白。
裴懷瑾不知道。
他們永遠都不會結婚,也沒有以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