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鳴冷笑:“祁先生這麼多年從未談過戀愛,也沒有學過心理相關的專業,更別說相關的從業證書。既然如此,我質疑你也很合理吧?”
祁宴生長眸微挑,低笑了聲,隻是那笑裏卻仿佛淬著冰。
“這麼說,陸總還調查過我?”
陸淮鳴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有那一瞬間突然感覺後背有些涼。
腦海裏,忽然又回響祁下午好友跟他說起祁宴生時最後囑咐他那幾句話——
“也就是那位對從政不感興趣,不然憑祁家的人脈,憑那位的手段,想讓京圈重新姓祁,也不過是三五年的事情。”
當時陸淮鳴隻覺得好友這話說得太誇張。
可此時此刻,當他真正跟祁宴生對麵,哪怕隻是個眼神碰撞,他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碾壓式的壓迫感。
想起好友再三囑咐他不要得罪這個男人,陸淮鳴咬了咬牙,決定說點什麼找補一下。
可沒等他想好措辭,卻聽祁宴生忽然又道:“本來還想著給陸總留幾分麵子,既然你堅持要看,那就大家一起看吧。”
說完,隨手將陸淮鳴和江栩栩的問卷展開在眾人視線中。
郝佳琪眼尖,率先看到江栩栩問卷上的二十分,驚歎了聲:“栩栩一個人都得了二十分,怎麼可能總分才......”
她說到一半才意識到什麼,一雙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看著陸淮鳴。
“難道陸總一道題都沒對?”
陸淮鳴:“......這不可能!”
他沉著臉將自己和江栩栩的問卷拿過來,逐題對比。
[第一題:江栩栩最大的夢想是什麼?]
陸淮鳴記得寫這道題時甚至都沒過腦,提筆就答:“當一個賢妻良母。”
然而另外那張問卷上,江栩栩行雲流水的字跡,寫得卻是跟他八竿子打不著的答案。
“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有錢人。”
陸淮鳴皺著眉,沉默了好一會兒。
就在大家都以為他在反思為什麼這麼簡單的題都答錯時,他冷不丁開口:“我覺得這道題我應該算答對了。”
“栩栩她嫁給我便已經是有錢人了,而當賢妻良母,也能對社會產生貢獻。所以本質上我們倆的答案是一個意思。”
“......”
合著他剛剛思考半天,是在想怎麼詭辯?
眾人懵逼中透著無語,無語中帶著一言難盡。
祁宴生直接勾唇冷笑:“陸總高中閱讀理解也是這麼答題的?”
陸淮鳴被他嗆得滿腹怒火,但想到好友的叮囑,又強忍著往下看。
[第二題:用三個詞形容你的伴侶]
陸淮鳴的答案是:漂亮,善良,聰明。
而江栩栩的卻是:瞎子,莽夫,忍者。
“噗嗤......”郝佳琪看到這答案,沒忍住小聲笑出來:“哪有女生這樣形容自己的,栩栩你太幽默了。”
陸淮鳴也是一臉無奈地看著江栩栩:“讓你形容自己,你怎麼還玩上梗了?你自己看看這三個詞,哪個能跟你沾邊?”
江栩栩這會兒已經有些困了,神色慵懶地倚在凳子上,眸子裏浮著半真半假的笑。
“我不是幽默,也沒玩梗,我隻是自我認知清醒。”
陸淮鳴擺了擺手,隻當她是為了節目效果凹人設,沒有再糾結這個答案,繼續往下看。
[第三題:江栩栩最大的遺憾是什麼?]
這個答案陸淮鳴心裏是有百分百把握,畢竟當初親口聽她說過:“沒能讓外婆抱上外孫。”
然而他怎麼也沒想到,江栩栩自己那張問卷上,白紙黑字寫的卻是——
“為了結婚,放棄保研。”
陸淮鳴原本都已經做好了不再計較分數,陪她玩抽象的心理準備。
可當看到這八個字時,他還是感覺自己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為了結婚放棄保研......江栩栩,我明明記得當初你嫁給我時跟我說的是你不後悔。”
這是陸淮鳴從進節目以來,第一次喊江栩栩全名,聲音不算大,卻藏著股山雨欲來的味道。
意識到不對勁的眾人都選擇了閉嘴。
一時間,四周安靜得隻能聽見樹上知了和極遠處過車的聲音。
江栩栩卻像是什麼都沒發生般,依舊斜靠著座椅,粉瓷般的手掌托著下巴,眼神慵懶中透著疏冷。
“以前是不後悔,但我現在後悔了啊。”
她語調散漫,聲音清冷。
“就算是靈丹妙藥都有個保質期,更何況是愛情、婚姻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以前我少不更事,把婚姻看得重過一切,但現在我想法改變了,不行麼?”
陸淮鳴愣住。
正如陸淮鳴剛剛形容那樣,他印象中的江栩栩,不管什麼時候都是聰明善良的,做什麼都會為他,為陸家,為大局考慮。
可現在的江栩栩卻像是徹底變了個人,變得讓他感覺無比陌生。
其實這種改變從今天第一眼看見她就已經開始了,但那時候他隻當她還在為林唯一的事情跟他鬧脾氣,耍小性子。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眼前的江栩栩真的不一樣了。
心裏的怒火被一種莫名生出的恐慌取代,他抿緊了唇,意識到自己此刻再質問她,大概隻會將她越推越遠。
所以他低著頭沉思了會兒,然後一副自我反思的口吻緩緩開口:
“對不起栩栩,是我讓你受委屈了,我沒想到你這麼在意讀研的事情......這些話你應該早告訴我的。”
“不過現在也不過,如果還還想讀研,等節目結束了,我可以想辦法幫你安排。”
江栩栩垂著眼瞼,極淺地勾了下唇,笑裏帶著幾分苦澀。
結婚三年,江栩栩對陸淮鳴實在太了解。
她清楚知道陸淮鳴此時的道歉根本不是出於真心,這隻是他另外一種拿捏她的方式罷了。
從“聽話”,到“別讓我為難”,再到“是我讓你受委屈了,但是......”
每個字都經過精心設計,以感情為餌,道德為籠,誘她走進這場婚姻的囚籠,然後再一點點地將這個囚籠縮緊。
銳器紮進她的血肉,他告訴她再忍忍,忍忍就好了,女人結婚後都要為家人做出讓步和犧牲。
江栩栩忍了三年,忍到麵目全非。
好在現在她已經從那個囚籠裏逃出來了,他那些手段已經不能在對她造成任何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