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上耳機,就開始在網上搜索關於美容的資料,瘋狂惡補知識,對門外宋澤軒的怒罵充耳不聞。
資料裏各種專業術語,看得我眼花繚亂。
我這才發現,美容行業,遠比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的喧鬧聲退卻,客廳早已空無一人。
我立刻叫來家裏的保姆,讓她把我的東西全部搬出主臥,搬到書房。
我受不了再跟宋澤軒共處一室。
夜深人靜,書房的門突然被粗暴地推開。
宋澤軒怒氣衝衝地站在門口,雙眼通紅,額頭上的青筋暴起。
“沈薇!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大步走到我麵前,語氣咄咄逼人。
我放下手中的資料,抬起頭,平靜地看著他。
“我沒想幹什麼。”
我淡淡地回答,語氣平靜得仿佛在和一個陌生人說話。
“那你把東西搬走是什麼意思?想分房睡?”
他顯然被我的冷靜激怒了,語氣更加暴躁。
我忍不住笑出聲,笑聲中帶著一絲嘲諷和悲涼。
“分房睡?宋澤軒,你覺得,我們現在這樣,分不分房,還有區別嗎?”
我反問,語氣中充滿了失望和無奈。
他被我的話噎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如此冷靜,如此決絕。
“沈薇!你別太過分了!”
他惱羞成怒,丟下一句狠話,便轉身摔門而去。
我坐在書桌前,一動不動,直到保姆敲門進來。
“夫人,先生出門了。”
保姆小心翼翼地說道,眼神中帶著一絲擔憂。
我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不用猜,我也知道他去了哪裏。
但是我不在意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一邊惡補美容知識,學習營銷技巧,一邊讓保姆準備了營養均衡的減肥餐。
我刻意避開和宋澤軒、宋景浩一起吃飯的時間。
宋澤軒大多時候都和李琪琪在外麵吃,而我則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中,讓保姆把餐食送到書房。
宋景浩似乎有些受不了這種獨自吃飯的孤獨,有一天晚上,他突然跑到書房,擋在我麵前。
“媽媽!你為什麼不陪我吃飯?!”
他仰著頭,語氣中帶著一絲委屈和不滿。
我放下手中的書,看著他稚嫩的臉龐,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媽媽要工作,沒時間陪你吃飯。”
我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回答。
“工作?陪我吃飯才是你的工作!”
他理直氣壯地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驕縱。
“你是我媽媽,你就應該一直陪著我!”
我看著他,突然覺得,他這副自私自利的樣子,像極了宋澤軒。
那一刻,我心中湧起一股深深的後悔。
我後悔當初為了生下他,而放棄了自己的事業,放棄了自己的人生。
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語氣冰冷而決絕。
“我是你媽,又不欠你的,再說了,我不喜歡你,所以我不想陪你。”忽視掉宋景浩如遭雷擊的表情,我拿起書翻頁,用筆將模棱兩可的內容勾畫下來。
不一會兒,就徹底沉浸了進去。
忽然,我手中的筆被打落在地。
宋景浩滿臉通紅地抓起書,用力撕開,洋洋灑灑的白紙墜落滿地。
“讓你看,讓你看!我爸說了,你就該伺候我們父子倆。”
他像是一頭失控的小獸,橫衝直撞,夠得著的東西全部被摔在地上。
叮鈴咣啷的響聲中,我起身用力地抓住他伸向電腦的手。
“宋景浩!”
他被嚇得一抖,眼睛裏滲出淚水,要掉不掉的打著轉。
我的心狠狠地一揪,不受控製地想起他更小時候。糯米團子一樣,咿咿呀呀得,最先會喊的是媽媽。
每次犯錯,就眨巴著眼睛,包著一汪淚,讓人恨不得將全世界都給他。
為人母的本能和自我的覺醒在我體內廝殺,我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中,快要喘不過氣。
許久,我用盡全力將洶湧的情緒憋回去。
“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不準來書房。”
我拉著他的手往外走,還沒走幾步,皮肉穿破的刺痛讓我倒吸一口涼氣。
他死死地咬住我的手腕,滿目血紅像是盯著仇人一般 。
下一秒,宋景浩用力地撞在我的腰腹部,我悶哼一聲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後腦勺的鑽心一樣痛。
宋景浩喘著粗氣將電腦高高地舉起,用盡全力砸下,屏幕四分五裂。
他大聲地吼著,“這是我家,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爸爸讓你住給你錢,是看在我的麵子上。”
“我讓你做什麼,你就要做什麼。否則我就讓爸爸和你離婚,娶琪琪媽媽!”
我咬著牙緩緩地坐直,怒極反笑,喉間泛起一陣甜膩的腥味。
好!好!好!
這就是我用半條命生出來的好兒子!
內心僅存的一絲僥幸蕩然無存。
“宋景浩,這八年,我嘔心瀝血地照顧你,自認問心無愧。既然如此,你不再是我的兒子。”
他咬咬唇,眼底一絲慌亂閃過,轉而神情更加倨傲。
一句一句話銳利的像是一把把刀子。
“琪琪媽媽年輕漂亮,你就是一個黃臉婆,我求之不得!”
“她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爸爸隻....啪!”
我甩了甩手腕,語氣沉冷如冰,“這一巴掌,打的是你毫無教養。”
語罷,門從外打開。
宋澤軒神色不明地站在門外,不知聽了多久。
他朝宋景浩伸出手,父子倆並肩站著,如出一轍的五官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窗外斜射進來的一束光劃出涇渭分明的鴻溝。
男人的聲音怒極,“沈薇,你還有當媽的樣子嗎?半點不容人!是真逼著我和你離婚!”
嗬。
我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他們麵前,抬手一個巴掌扇下去,反手又扇了一巴掌。
暢快地吐了一口氣。
在宋澤軒拳頭落下的前兩秒,我醞釀已久的話終於說出口。
“離婚。我不和你爭宋景浩的撫養權,公司的股份以及其他房產,我會找律師和你談。”
話落,我看也不看地推開他們準備下樓。
身後響起一道破風聲,隨即,我右手手腕被牢牢地鎖住,骨頭都要被捏碎了。
“沈薇,你敢!”
男人雙目赤紅,麵目猙獰,幾乎咬牙切齒,“把話收回去,你還是宋太太。”
我一根一根地掰開他的手指,冰冷的視線片刻不離地盯著眼前麵目全非的男人。
當初,公司上市之前,宋澤軒將近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給了我。
與他本人一樣。
公司上市之後,我被洗腦回歸家庭,充當公司的吉祥物。
除了陪他扮演恩愛夫妻,就是守著家裏這一畝三分地打轉,眼睜睜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變胖變醜變得沒有自我。
而宋澤軒春風得意,身價水漲船高,開始頻繁與年輕的肉體開小差。
男人的劣根性曆來如此。
隻有親兒子的背叛遠遠在我的意料之外。
當聽到那聲“琪琪媽媽”時,我的天靈蓋仿佛被一道雷劈開,心臟像是丟盡了油鍋,炸了一遍又一遍。
好在,我還有絕處逢生的機會。
我往後退一步,與他拉開距離,聽到自己冷漠到近乎絕情的聲音,話裏話外的威脅。
“一周之內不能得到我想要的結果,你出軌的證據會人盡皆知。”
這對公司是毀滅性的打擊。
宋澤軒的臉色格外難看。
樓上,一陣蓋過一陣的響聲劈裏啪啦,樓下,傭人噤若寒蟬。
我打開緊閉大門,正午的陽光蜂擁而入,暖洋洋地籠罩在我身上。
那一刻,我仿佛聽到植物破土的細微聲音,宛如萬物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