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為了還債把我賣給了江喻十,從此我成了他的籠中鳥。
他千萬次說愛我,我以為是真的。
直到沈小姐眼睛受傷,他讓我把眼角膜賠給她。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拳打腳踢中,我聽到他說:「她的眼角膜?丟了吧,不重要。」
心臟和身體,我一時不知哪個更痛。
江夫人說眼睛換自由,我走了。
後來他找到我,讓我嫁給他。
「嫋嫋,你看向我!!!」他怒吼道。
「抱歉,我看不到。」
我攥緊身旁男人的袖角,無神的眼看向別處。
1.
「媽,她隻是一個玩具而已。」男人沙啞低沉的聲音從房間傳來。
「嗯,未婚妻和玩物,我想你分得清。」
我顫抖著身體站在書房門前,周圍保姆也聽到了裏麵的對話。
她同情的目光刺得我幾乎沒有力氣再推門進去。
我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不停的用手擦眼淚,卻越擦越多。
「眼睛和自由,你可以選擇。」
「餘嫋,離開他,隻不過失去眼睛,而留下來,或許會丟了這條命。」
江夫人幾天前的一字一句猶在耳旁。
我呆愣地摸著自己的眼睛。
空曠的房間,無邊的黑暗把我吞沒。
「可是,是她自己摔下去的,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坐在床邊,我把自己團成一團,抱著腿,我喃喃自語道。
就因為她摔下去之前,在她對麵和與之交談的是我嗎?
2.
人生為什麼會過得這麼苦呢?
在看到江喻十推開房門進來時,我腦子裏忽然閃過這個想法。
「嫋嫋,明天去醫院吧。」
我看著他,一動不動。
「喻十,你知道不是我的錯。」
他皺了皺眉,沉默一分鐘後在我身邊躺下。
「我知道,但是江家和沈家勢均力敵。他們現在隻是想要你的眼角膜而已......」
「那我要感謝沈小姐嗎?」感謝她沒有想要我的命嗎?
我呼吸急促,突然大聲打斷他的話。
這是我四年來,第一次沒有讓他把話說完。
第一次在他麵前有了脾氣。
3.
江喻十揉了揉眉心。
我知道,玩具有了自己的思想,他一定很苦惱吧。
我知道,我是被他從地下交易市場買來的玩具而已,我這四年來一直言聽計從。
他決定了我的一切。
大到行為舉止,小到說話方式,穿衣風格。
全都按照他喜歡的來。
我似乎是完美無暇的。
我知道,他對我已經很好了,雖然總是控製著我。
可是至少我不用再繼續當父親的發泄工具,不用再渾身是傷。
我有想過,或許他真的有一點點愛我。
就算不愛,我也應該感謝他解救了我。
可是現在他要我為了這莫須有的罪名賠上我的光明。
憑什麼?
明明所有人都看到了監控。
我明明什麼都沒做。
4.
沉默了良久。
江喻十湊過來親我。
「嫋嫋,就算眼睛沒了,我也會一直愛你的,以後我就是你的眼睛,好不好?」
我側頭躲過他的吻,眼淚不爭氣的又滑了下來。
真是沒骨氣啊。
我擦了擦眼淚,不說話。
江喻十也沒有了耐心,他起身出去,關門前留下最後一句話。
「嫋嫋,聽話。」
我一直很聽話的。
我聽話,但曾經說愛我的人,把我折磨得傷橫累累,最後把我送上了拍賣場。
我聽話,但現在口口聲聲說愛我的人,卻親手把我送上了手術台,願讓我永不見光明。
江喻十,什麼是愛呢?
我把眼睛給她。
從此,我們就兩不相欠了。
我無力倒在床上,用手蓋住眼睛,想象著再也看不到的感覺。
寂靜的房間裏,我聽到我的聲音。
「好。」
5.
「你自己來的嗎?」
護士小姐姐在我身旁邊收拾東西邊問道。
我穿衣服的動作頓了頓,無聲的點了點頭。
她自顧自的和我搭話:「隔壁病房也有一個女孩子眼睛受傷了,聽說是沈氏的小公主。」
頓了頓,她的語氣帶上些許羨慕,
「我幹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病房裏一直都有親人在照顧的。」
「她爸爸可真愛她,我以為這種總裁都沒時間,結果她爸爸每天都來。」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牽強的笑:「是啊。」
她有很多人的愛。
她什麼都不缺,她也不可能像我以前一樣被爸爸打得頭破血流。
她可以任性嬌蠻。
但不應該剝脫一個健全人的光明。
人在做天在看。
難道她真的不怕遭報應嗎?
6.
躺在推進手術室的床上。
我止不住的發抖,渾身冒冷汗。
護士小姐姐一步三回頭的看向後麵,她已經是第三次詢問我了。
「你家人真的不來嗎,不再等等嗎?」
我閉了閉眼,眼淚沒入發絲中。
「我沒有家人。」
她不問了,沉默得像第一次聽到我說做手術的理由一樣。
「眼角膜可以換錢買自由。」
有錢人的地下買賣,明裏無人提起,暗裏大家卻都心知肚明的。
她知道我的意思,也默契得不再提起。
「對啦,我叫張婉。」
「你別害怕,醒了按床邊門鈴叫我就好!」
這是我被推進手術室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7.
時間到底過了多久?
我不知道。
我躺在冰冷的病床上,仿佛置身冰窟。
我可以感受到臉上的紗布。
眼睛傳來麻醉過後的痛感如此清晰。
我大概是醒著躺了很久很久的。
但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呢?
我不知道。
這一刻。
我後悔了。
我不想要什麼自由了,留在江喻十身邊,他雖然控製我,可是他不會強製性要求我服從任何命令。
沈家要我的命又怎麼樣,不是還沒要到嗎?
我後悔了。
什麼也看不到。簡直生不如死。
我猛得坐起身,下床時不小心被絆倒,身上的疼我渾然未覺。
我要去找江喻十,我要我的眼睛。
8.
我踉踉蹌蹌的在房間裏摔倒又爬起。
不知道多少次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時我終於摸到了門把手。
我要我的眼睛。
我不要什麼都看不見。
看不到自己的模樣,但現在的我應該和瘋子差不多。
亂糟糟的頭發,不挺起伏的胸口,淩亂的病號服和急促的呼吸。
一切一切都在我無法接受的心理下變得越來越糟糕。
我抓著醫院走道兩旁的扶手,毫無方向感的走著。
我不知道要去哪兒,也不知道江喻十在哪兒。
我慌不擇路,周圍也沒有人路過。
雪白幹淨的走廊,隻有充斥鼻腔的消毒水,和眼睛蒙著紗布的虛弱的女人。
我也許是在VIP病房的,因為在走了幾分鐘後,我就聽到了日日夜夜無比熟悉的聲音。
9.
「眼睛沒事吧。」
「沒事,醫生說滴幾天眼藥水就好了,其實根本不用住院的啦。」
我忍不住發抖,什麼意思?難道沈心的眼睛根本沒有嚴重到需要動手術嗎?
「阿喻,那餘小姐的眼角膜怎麼辦呀?」女孩的聲音似乎不是很開心。
「其實我覺得不用做到這個地步的。」
「但如果不讓她付出什麼代價到話。我想我爸也不會放過她,你也知道的......」
瘋了嗎?他們都是瘋子嗎?
我聽到這兒忍不住了。
我什麼都沒有錯!憑什麼!憑什麼!
我摸索著扶手,想要摸到門把手推門進去質問他們。
為什麼一定要逼我。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為什麼一定要我經受痛苦,他才能夠滿意。
難道生活的樂趣一定要建立再別人的痛苦之上嗎?
10.
就在手剛抬起來時,我忽然被人拉住了。
我嚇得想抽回手,轉頭往後看,雖然什麼也看不到。
手也沒抽回來。
「誰?」我的聲音虛弱顫抖得連我自己都聽不清。
「就是你?把心心推下樓的女人。」
嘲諷尖銳的女聲傳入耳中,不等我反應,下一秒一個巴掌落在我臉上,我被打懵了。
然後拽著我的手瞬間換成了粗糙的大手。
我感受出是男人的手。
我不斷拚命掙紮,想大叫,卻又被人強製用膠帶封住了嘴。
他們到底想幹嘛?
我被人推倒在了地上。
我聽到女人在我耳邊說話。
「在江喻十身邊四年了,他未婚妻來了你不懂讓位嗎?」
「像你這種當幾年情人就想著上位的賤人我見多了。」
「還敢對心心動手,她這麼善良,也就動動你的眼睛。」
「那就讓我這個好朋友幫她教訓教訓你吧。」
我看不到有多少個人圍著我,但人應該是不少的。
有人拽著我的頭發,我被迫仰起頭,拳頭打在我的眼睛上。
疼痛伴隨著絕望像一把鋒利的劍一般,在這一刻無情的刺進我的骨頭裏。
我叫不出聲,臉上濕濕的,我想應該不是眼淚。
或許是血吧。
11.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一動不動的蜷縮在冰涼的地上,試圖汲取一點溫暖。
腿骨好像被打得骨折了,因為我躺的姿勢似乎不太對。
肩膀疼得讓我撐不住自己。
在他們漸漸收手時,我又聽到了沈心的聲音,她有些哽咽,「其實我真的不想那樣對餘小姐的,她的眼睛怎麼辦呀?」
是啊,我的眼睛怎麼辦呢。
然後,那個說愛我的人,毫不在意的回答她。
「她的眼角膜嗎?丟了吧,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