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新的開始3

延善剛回到位置坐下，組長就被喊去主編辦公室，隔著門，大家都聽到了辦公室內黎慎砸東西的響聲。

同組的蘇可可遲疑再三，還是沒忍住湊到延善身邊問她，“主編之前喊你進去是什麼意思？你的報道不是被砍下了麼？”

她沒講話。

蘇可可又指著筆記本電腦屏幕給她看，“沒熱度了，排名一直在降，這就是資本家的力量。”說著搖頭：“我真不知道是人心險惡還是社會複雜，”

她說的是那篇署名為ashan發表的帖子，幾乎已經算是石沉大海了。

三個小時前還在熱火朝天的討論，不過三個小時，竟然已經到了需要輸入關鍵詞才能找到的無名新聞了。

延善沉默了，她以為自己這樣一鬧，就能借助網絡的力量，引起民眾熱議，把這件事情推到那個不得不引起上層重視的位置上。

可是她現在終於明白了，還是自己太理想主義，和八年前的事情一樣，結局最後還是沒有任何的改變。

當初的事情她無能為力，現在依舊如此，虛長的隻有年歲。

她久久的沉默，心裏覺得很壓抑。

這件事鬧得很大，DQ物產那邊已經查到了延善就是那個ashan，直接找到了南川報社總部，連一向樂觀的老總都開始犯難了。

老總已經快到了退休年齡，卻沒想到還遇到這樣的事情，作為一個新聞人，他知道延善的做法是正確的，但是從一個管理者的角度來說，延善的做法無疑給報社帶來了難處。

他在辦公室裏不停歎氣，也不得不權衡利弊。

黎慎的臉色也極其差，“那丫頭死心眼，死不悔改。”

“這樣，DQ那邊既然已經出麵了，我們不能不表明態度，可以先讓她暫時停職，看看情況，她在家裏呆著，其實也是保護她的一種方式，如果實在平息不了，就讓她交辭職報告吧。

黎主編，你覺得呢？畢竟是你一手帶出來的人，”

黎慎臉色微微一變，想到了片刻之前延善質疑自己的話，難道因為有錢有勢就可以掩蓋他們做的那些違規的事情麼，那些無辜的可憐人的公道難道永不見天日？

老總的話，她聽明白了，也大概猜到了報社的意思，把延善推出去一個人解決這件事情，不能因為她一個人的莽撞影響整個報社的運行。

“延善作為記者，隻是揭露了事實真相，可是我們給她的反饋就是讓她停職回家麼？這就是解決問題的最好的方法嗎？

新聞人經曆了多久的煎熬和曆練才走到現在，可是如果因為延記者挺身而出，最後善良被踐踏實在未免讓人太寒心。

她連自己的未來都壓上了，報社卻為了不讓事件發酵，不去征求事件原本的真相，讓可憐人得不到公道，我覺得這不該是作為一個新聞人該有的行為，而報社將延記者停職，更不是自以為光明正大理所當然的解決問題的行為。”

黎慎的話最後並沒有扭轉乾坤，最後總辦討論下來給出的結果就是，延善暫時停職處理。

延善對這樣的處理並不意外，在她決定這樣做之前已經預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她很平靜的收拾自己的辦公桌。把平時最常用的幾件東西全部放在紙箱子裏。

蘇可可依依不舍紅著眼睛將延善送至樓下，“姐，你是不是很難過？”

“是的，”

“我就知道，你別難過，隻是暫時停職，過段時間你肯定就能回來了，”

延善笑了，“我難過的是，停職期間不發工資，也沒獎金。”

“……”蘇可可抱著她，像隻人形大玩偶，“我好難過啊，你會回來的對麼？”

“可可，這件事，我不能保證，因為我也隻是一個打工人。”她實事求是，“你可以為我高興，因為我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

“好，那你好好休息，但是你一定要和我保持聯係，姐。”

一抬眼，延善看見了黎慎，拎著包站在那，安靜的看著她。

蘇可可也看到了主編，對著延善揮揮手哽咽著先走了。

看著自己當初極力要留在自己部門的延善，黎慎忽然有些恍惚，被她質問之後，黎慎也一再反問自己，是不是從業這麼多年，在終日的泥垢中早就不記得當初從事這個行業的真正初衷。

她跟延善說：“隻是暫時停職。”

延善笑笑，抱緊手中的箱子，“師父，那天是我不對，不該那樣和您說話的，”

“我知道。”黎慎歎氣，道出了真心話：“這次……你是對的。是我們錯了。”

說完，倆人都愣了。

延善看著黎慎，忽然笑了，就算她做的事情被很多人不理解，可是隻要還有一個，就算隻有一個理解自己的人存在，那延善就不是孤軍奮戰，她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她發自內心的感激黎慎，當初是她力保自己進入報社，現在站在自己這一邊的還是她，這兩年的時間，足夠了，“謝謝您，真的”。

……

去參加研討會的沈湛西揉了揉眉間，才跨步進門。沈奶奶一見他就迎了上來，他忙笑道：“奶奶，我的排場都讓您給弄大了。”

沈奶奶輕責：“還說呢，一趟研討會能一個多月不讓你著家。瞧瞧這曬得，西北那的天是最能折騰人的了。”

沈老爺子抖抖報紙，摘下老花鏡，哼了一聲，“男子漢大丈夫黑點酒黑點，都大事兒。老婆子你天天退休之後太閑了，還嘮叨了許多”

孫子也回來了，老爺子就放下報紙，摘下老花鏡，上樓休息去了。

“你那胃肯定對付不了飛機餐，廚房裏留著晚飯，讓吳嫂給你熱一下，務必要吃晚飯。”沈奶奶拍拍孫子的肩。

沈湛西笑了笑，說：“知道了，您快去休息吧。”

這邊剛坐下，手機就響起來了，是江亭遙的電話，“回來了？”沈湛西事情多一向忙，他自然知道。

“嗯，剛到家，”吳嫂把熱好的飯菜一個一個端到餐桌，他左手拿著手機，去廚房拿吳嫂灶邊熱好的菜。

“出來聚聚，顧止也在這，”

“好，”

沈湛西到那的時候，顧止坐靠在沙發椅背上，正聚精會神的看著股市走勢圖。“亭遙呢，喊我來的，他自己跑哪去了，”

“隔壁，剛好像碰見個認識的人了，說去打聲招呼說幾句就回來。”

包廂的門開著，一人叼著煙，一臉萎靡的敲敲門，“顧哥，經理說您在這，”

“呦？今兒怎麼了，感覺不太高興啊，”

顧止對著那人笑笑。

那人說：“還不是前幾天那個帖子，一個署名ashan的人寫的稿子，當時鬧得太厲害，我爸快給我罵死了。”

說話的正是DQ物產的二公子。

南川的分公司暫時是先交給他負責的沒想到剛上任沒多久，就被人捅出來個大新聞。

他旁邊那人攤手，有點幸災樂禍：“活該，誰讓你自己沒本事，早點給錢叫那些個記者閉嘴不就得了。現在怎麼樣？被人捅出來了吧！”

那人頹廢的依靠著門邊，“真他媽的晦氣。”嘴裏發著狠：“已經找到了那個女人了，聽說還是什麼南川報社的，不是能寫嗎，回頭廢了她的手，看她還神氣什麼，”

江亭遙遙興致不高，臉色不太高興，從後麵走進來，隨口一問，“你要廢了誰？”

DQ物產的二公子旁邊那人自然認識江亭遙，趕緊拽住他，讓他閉嘴：“江哥，您今個也在這啊，”

“昂，在這不行？”

顧止一看這架勢，知道江亭遙今天八成心情不好，趕緊打個圓場，對著那門口的兩人說，“你們不是還有事麼，趕緊去吧，”

“那顧總，合作？”DQ物產的二公子趕緊開口。

“再說，”

門合上，顧止斂了臉上客套的笑。

“你認識啊？”江亭遙窩在沙發裏，他不高興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出口就是打打殺殺的話。

“麵熟而已，那人是DQ物產的二公子，他老爹有意鍛煉他，把南川這邊分公司買賣交給他打理，但是這小子好賭，挪用公款，違規排放汙水，前幾天網上不是有個帖子麼？說的就是DQ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