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何為真相（一）

1

高帛川接到褚陽的電話，噌的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所有人齊刷刷的看過來，領導停止講話，也蹙眉瞧過來。

“領導，陳勇案的凶手出現了，我先走了。”

留下這麼一句話，他拿著手機急匆匆的跑出去，徒留眾人麵麵相覷。

一路疾馳，高帛川趕到刑警大隊的時候，褚陽正在跟沈雲飛幾人說話，見高帛川推門進來，楊麟立刻起身湊過去。

“頭兒，貝總出事了，她的手機也關機了。”

高帛川沒搭理他，徑直走向褚陽，褚陽知道他想問什麼，在他開口之前，又把夏貝貝上車前後的所有事情都跟他說了一遍，末了，還伸手比了個手勢。

他先把掌心對著高帛川，然後又把手背對著他，握著拳頭，晃了晃手，最後指了指眼睛。

“她先把貴重的禮物丟在地上，然後又朝我比了這個手勢，我覺得可能是出事了，所以就給你打了個電話。”

林琪很著急，一臉的擔憂：“頭兒，這手勢到底是什麼意思，貝總是想告訴我們什麼嗎，哎呀，她怎麼不直接說話啊，幹嘛要上那輛車啊。”

褚陽的這個手勢，他們誰也沒看明白，因為看不明白所以很擔心。

“是陳宇，陳宇帶走了她。”

高帛川突然開口，眉頭緊蹙，林琪問他從哪看出是陳宇，他沒理會，轉頭去看楊麟，楊麟立刻道：

“頭兒，監控調過來了，是一輛白色寶馬，糟糕的是，是個套牌車，而且監控隻能看到貝總小區門口的白雲路，出了白雲路，主幹道和所有支路的監控都被破壞了，所以，暫時不知道車子往哪條路走了。”

沈雲飛道：“我們已經聯係了交警，在所有可能經過的路口設卡攔截，貝總的照片已經發給路口的交警，但是到現在為止，沒有任何進展，那個車牌也沒有出現。”

高帛川從沈雲飛兜裏摸了盒煙，拿出一根含在嘴裏，沈雲飛趕緊掏出打火機給他點上，高帛川愣了一下，繼而猛吸了幾口煙後，才轉頭看向褚陽。

“你說，她是自己開車門上的車？”

褚陽點頭：“是，我喊了她一聲，她已經要朝我走過來，然後那個白色寶馬就突然停在她旁邊。”

“裏麵的人沒有下車，隻把副駕駛的玻璃放下來了，他應該是跟夏貝貝說了什麼，然後夏貝貝就自己開門上車了。”

褚陽說，他在那邊小區有房子，因為李曉純的死，覺得那邊風水不好，就想把房子賣了，帶著中介剛出來，就看到了夏貝貝，沒想到會出這個事。

高帛川抽煙抽的很猛，一口一口的不停歇，吞雲吐霧似的，楊麟幾人低著頭不敢再說話，誰都知道，頭兒現在很生氣。

至於為什麼生氣，唉，貝總這個磨人的小妖精，他們喊了幾天衝鋒陷陣小貝總，那姑娘竟然還真衝鋒陷陣了！

真是奇了怪了，好吃懶惰的夏貝貝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勤快了，今天竟然直接把自己送虎口裏了，以前遇到危險她總是第一個往後撤的，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高帛川掐滅第二根煙頭，聲音沉沉的：“把陳宇的照片發給所有路口的交警，還有，時刻關注110報警中心，從現在開始，所有報警電話都要過濾一遍。”

聞言，幾人麵麵相覷，楊麟狐疑道：“頭兒，你的意思是，貝總會想辦法報警？”

高帛川沒理他，帶著褚陽去了自己的辦公室。

沈雲飛拍了拍楊麟的肩膀，若有所指道：

“頭兒的意思是，如果貝總不能想辦法給咱們留點消息，回來之後，她會死的很慘。”

2

夏貝貝上了車之後，陳宇就拿走了她身上的所有電子設備，包括手機和手表，連運動手環都沒放過。

中途，他把車開進一個無人的小巷子，巷子裏停著一輛黑色別克，他們換了車，然後，陳宇把車往來時的反方向開。

夏貝貝沒有反抗更沒有阻止，不是她老實乖巧，而是她沒有力氣反抗。

車裏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她剛關上車門就已經中招，不是迷藥，隻是讓人全身乏力的東西。

藥力倒不是很猛，簡單的走路或者拿東西的力氣還是有，隻是被大力牽製的時候不能反抗，她現在的力氣，就像一六七十歲的老太太。

陳宇沒受影響，應該是提前吃了解藥，事實證明，他們猜的沒錯。

陳宇背後的太陽組織中，有一個醫術高超的能人，從李曉純和陳勇的屍體就能看出來。

“夏警官，放輕鬆，這藥隻是讓你沒力氣，不會要了你的小命的。”

陳宇見夏貝貝一直不說話，以為她害怕了，開口安慰了兩句，隻是聲音裏不難聽出調侃和得意。

夏貝貝軟綿綿的靠在座椅上，無視他的陰陽怪氣，慢慢的偏過頭去看他。

“該放輕鬆的應該是你，開車還戴個墨鏡，小心點看路，我這麼年輕貌美，還不想英年早逝。”

陳宇冷哼了一聲，似乎滿肚子怨氣：“你以為我想戴墨鏡嗎，還不是怪你那雙眼睛，你……。”

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陳宇趕緊住了嘴，然後偏過頭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你安靜點，不然我弄死你。”

夏貝貝眯了眯眼睛，突然笑了。

“弄死我？你弄一個試試，你弄死我之前，你們的組織一定會先把你弄死，我們兩，你一定比我先死。”

路口紅燈，陳宇猛地把車刹住，他不可置信的側頭看了夏貝貝一眼，見她望過來，又趕緊把臉轉過去，還掩飾性的扶了扶墨鏡。

“你胡說八道什麼，你以為自己是什麼重要的人物嗎，別自以為是了。”

陳宇凶巴巴的，態度惡劣，後座放著一箱礦泉水，夏貝貝給他要水，陳宇立刻警惕的瞪她。

“你老實坐著，少說話，渴不死你。”

夏貝貝無奈，顯然，陳宇對她極為防備，應該是他背後的人囑咐了什麼，眼珠一轉，她忽而漫不經心的開口道：

“陳宇，如果我們沒有這麼快找到你，下一個你要殺的，是葉夢蘭對嗎。”

陳宇愣了，半天沒有反應，後麵一陣刺耳的喇叭聲響起時才手忙腳亂的啟動車輛，夏貝貝不等他回應，又繼續道：

“約瑟夫·康拉德說過，將邪惡的產生歸結於超自然的因素是沒有必要的，人類自身就足以實施每一種惡行，你是葉夢蘭和陳勇的獨子，嬌生慣養備受寵愛，特別是你媽葉夢蘭，對你簡直是溺愛。”

“你表麵是個乖寶寶，其實自私自利，唯我獨尊，你發現父親在外麵有其他女人，父母整天吵架，兩人互相家暴，家裏烏煙瘴氣，你特別討厭被忽視的感覺，所以，你對自己的家庭越來越不滿。”

“特別是當你發現父親外麵有個私生子時，你怒火高漲，你找父親理論，可是他把你臭罵一頓，你發現他把所有的父愛都給了自己的私生子。”

“偏偏這時候，你的母親也開始忽略你，因為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對付小三上，你成了家裏的透明人，甚至是出氣筒。”

“李曉純是你父親的所有情人中，最大膽最不知足的，也是第一個敢當麵挑釁你母親的人，所以你要除掉她。”

“李曉純的死，讓你覺得很刺激，很興奮，特別是你們的作案手法，讓警察遲遲找不到凶手，所以，你又殺了陳勇。”

“連殺了兩個人，你覺得殺人不過如此，兩個你最討厭的人死在你手裏，你很有成就感，同時，你發現一個問題，你愛你的母親，可是你又痛恨她。”

“因為你父親的死，你的母親竟然很傷心，你不能理解，為什麼她會因為一個禽獸的死痛苦，你愛她，所以不想讓她痛苦。”

“接連兩個人的鮮血刺激了你，所以你覺得不如把她也殺了，因為隻有死了她才不會痛苦，陳宇，其實不是你想成全她，而是你痛恨她，因為你潛意識裏，她和陳勇是一樣的，都是造成你痛苦的源頭。”

“又或者，你的母親葉夢蘭是有黑曆史的人，完全符合太陽組織殺人的標準，而你，已經心屬太陽，太陽在你心中大過親情，所以你為表決心，打算大義滅親。”

說到這，陳宇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顯然，他被說中了心思，夏貝貝不等他回應，話題一轉，慢悠悠道：

“我好奇的是，你殺死陳勇後，為什麼要給他做衣服，你從小含著金湯匙長大，應該不是仇富，或者，跟你摘取他的左腎有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