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們分手前,他看見我從宋家的車上下來,幻影,千萬才落地。
“你是找好有錢的人了?”
那時候的周忘走混混路線,作風很拽,說話卻溫柔,幾個字眼在嘴邊醞釀半天,仍舊沒舍得說出來。
可那一雙眼睛通紅,像刀子,帶著血,一直捅到人心裏去。
“是啊。”那是十八歲的我,受過最大的屈辱就是要向破壞我媽媽婚姻的小三低頭,性子還不夠軟和,一句話能趕出另一句更狠的,“你太窮了,我看不上。”
當晚我就衝去了宋家,落湯雞似的,站在門廊下滴著水:“我答應你的條件。”
還是太年輕了,應該挑個好天氣,至少也帶把傘,第二天白生病一場。
“原來是另外找的人包養啊,看來是我誤會周總了,自罰一杯。”少年舍不得說出來的詞語,賀瑤瑤此時輕輕鬆鬆就說出來了,她給自己倒一杯酒,又給宋枝搭一級台階,“怪我,從不靠譜的人那聽說點小道消息,就來說給你聽,你別多想了,看來根本沒那回事,也可能是炒作。”
她又把音量提高了些,很照顧站得稍遠一點的我,“娛樂圈的常搞這一套,蹭熱度抬咖位。”
“是吧,周總?”她看周忘。
宋枝也看周忘。
周忘在看我。
“是嗎,許期?”
七年前,我的男友周忘紅著眼問我,是不是看上了有錢人。
七年後,我的老板周忘勾著笑問我,是不是被別人包養了。
“是啊。”我也笑,“娛樂圈不好混,背靠大樹好乘涼。”
這下,賀瑤瑤和宋枝看我了。
周忘不笑了。
我還是體麵地笑:“所以先失陪啦,得罪了金主那邊,我可沒飯碗了。”
你看,有時候不要臉了,會活得更好更輕鬆。
不要臉,可以向小三低頭讓媽媽得救。
不要臉,可以向前任低頭讓工作室和自己有機會。
不要臉,可以撐起盔甲抵擋一切誤會與誹謗。
我家的地理位置還算不錯,距離郊外有一個多小時車程,我回來時,外頭的天已經蒙蒙亮了。
一開門,一股酒氣撲麵而來。
周忘坐在沙發上,陰沉著一張臉。
早在我們這次重逢的那晚,他就要了我家的密碼,但上家裏來,還是第一次。
“周總?”我喊他。
他沒應,一雙眼睛閉著,或許是睡著了。
我放輕手腳,進房間拿了換洗衣服,猶豫幾秒,還是順手扯了張毯子。
酒氣是從周忘身上來的,今晚和宋枝的相親大概是很成功,他心情好,就喝得多。
我抖開毯子蓋在他身上,剛要離開,手腕上忽然一緊,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周忘壓在了我身上。
“許期,你很努力啊。”
他的眼睛有些紅。
“陪金主陪到這麼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