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失去手指的是我,沒了供銷社名額的也是我。
現在,她們也都站在連海那邊,“海哥,我爸把生產隊的車開過來了,我們送你回去”。
她們離開前,囑咐了一句,“連川,你回去把豬圈加固一下,一隻手也能幹活,別想著偷懶”。
連海整日不幹活她們隻說是詩人情懷,而我養傷就是偷懶。
這次受傷終於讓我明白,我在她們眼裏,連我哥的一根頭發都比不上,勉強算個能使喚幹活的狗腿子。
不過,不重要了,在哪裏幹活都一樣,我寧願去開墾北荒。
我回到家,想著先把與兩青梅家的定親取消,但壓箱底的木盒子卻是空的。
裏麵本該放著一枚老玉鐲,作為我和馮家定親的信物。
作為交換,我送了我父親留下的懷表。
那隻懷表是我爸留給我的唯一一件遺物。
我正繼續翻箱倒櫃,院裏卻忽然熱鬧起來,馮江紅和馮一青攙著連海進來了。
連海換了一身新衣服,是之前她倆承諾給我做的那一身。
布料還是她倆拉著我選的。
他胸口別著一塊金色的懷表,看起來閃閃發亮。
我心下感覺不好,開口質問,“我床底那個木盒子怎麼空了,那可是定親信物!”
馮江紅輕蔑地掃了我一眼,“你少了一根手指,終究還是殘缺,咱兩家結親的事先算了,阿姨主動把玉鐲子送回來了”。
“那我爸懷表呢,去哪了?”我急得要去扯連海的衣服。
馮一青直挺挺地擋在連海身前,“阿姨把懷表給連海哥了,他畢竟是長子,家裏的東西合該緊著他”。
我目光落向那塊鋥亮的懷表。
連海略帶得意地摸了摸,“爸那塊懷表太舊了,江紅和一青的舅舅讓我添了5塊錢,從省城換了最新的款,城裏文化人都戴這個”。
江紅忙不迭地點頭,“連海哥這氣質,原來那塊破玩意兒可配不上。”
我死死盯著那塊懷表,感覺胸口像壓了塊石頭,喘不過氣。
父親臨終前,瘦骨嶙峋的手顫抖著把懷表放到我手裏,那份重量,我至今記得。
“川子,這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但是你爺爺買給我的,你收好......”
那塊懷表不僅是個物件,它還代表我父親對我的囑托,也是他留下的唯一的念想。
如今,卻被他們輕飄飄地稱為“破玩意兒”。
憤怒上頭,我要扯過他,“你趕緊換回去,那可是爸的遺物!”
江紅衝了出來,“什麼遺物不遺物的,還不是因為那是定親信物,隻要還在這,你就以為還有機會?當初我爸就是喝多了才胡亂答應的事,你真以為能高攀?”
一青沒說話,但滿目嘲諷。
我不管不顧,拿上懷表一路衝到青梅的舅舅家,“張叔,這懷表還你,加錢也行,能不能把爸的那塊換回來?”
我媽卻披著褂子,從裏屋出來,“你又鬧什麼,你那爸死了這麼多年,也就你還惦記,能給我兒子換一塊新表,都算他還有點用!”
我不敢想為什麼我媽會出現在張叔家裏,我隻覺得整個世界都荒誕得可笑。
我踉蹌地走出門,卻碰上了追過來的馮家姐妹,倆人一人一巴掌分別打在我的左右臉。
“讓你去壘豬圈你不做,為了個破懷表倒是折騰得起勁,你不就是想鬧一鬧,讓村裏都知道咱們兩家的破事嗎?”
“我們兩家還是要結親的,隻是不是和你而已,你鬧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