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剿匪後,夫君卻帶回懷有身孕的醫女,還欲抬她為平妻。
他說:“莞兒舉目無親,為我解毒又失了清白,我必須對她負責。”
可他忘了,我霍家滿門都戰死在了南關一役,我也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
後來,蠻夷入侵,我自請掛帥的同時請旨和離。
出征當日,我的戰馬恰好與他迎親的花轎正麵相遇,目光交錯的瞬間,他愣在了原地。
......
“青雪,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禦書房裏,皇上威嚴的臉上難得流露出幾絲擔憂。
皇後也輕輕歎氣:“邊關苦寒,青雪,你要三思啊,霍家如今隻剩你一根獨苗,你若有個好歹,我與陛下如何對得起霍家英靈啊。”
我怔怔抬頭,剛想開口,就見一陣疾風越過窗欞,驟然吹開禦案上的詩集,恰好定格在了那首《白頭吟》。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看著紙上的幾行墨字,我的眼眶微微濕潤。
這三年為了顧君澤,我甘願困在後宅碌碌無為,如今也是時候重新開始了。
我閉了閉眼,忍住快要溢出眼眶的淚意,輕聲道:“臣女心意已決,還望陛下成全。準我與顧君澤和離,掛帥出征。”
殿內陷入長久的寂靜。
我固執地跪在地上,挺直脊背,沒有絲毫動搖。
就在這時,剛剛那股疾風又卷土重來,將那頁詩集重新合上。
隨著書頁合攏的輕微聲響,一切似乎恢複如初,就像我這三年的付出終究是一場空。
一個月前,一位名叫陸莞兒的醫女找上門。
她特意穿了輕薄的白色夏布,捧著微隆的小腹跪在顧府門口。
背上的荊條將她纖弱的身子紮出點點血痕,映在白色衣衫上格外刺眼。
“我與阿澤互生情愫,是我對不起姐姐,特來負荊請罪。”
“但請姐姐看到我腹中孩子的份上,讓我入府,求求姐姐了......”
我被這突然冒出來的女子嚇了一跳,愣在當場。
還沒等我回過神來,她就起身準備一頭撞向柱子,擺明是要以死相逼。
圍觀的百姓紛紛指責我是個妒婦,容不下她和她的孩子。
顧君澤恰好在此時下值歸來,驚險地救下了她。
他素來清冷自持,此刻卻猩紅了眼,將陸莞兒摟進懷中。
我想攔住他問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卻被他一腳踹在膝蓋上狼狽跌倒。
“霍青雪,你善妒、無子,七出之中罪犯兩條,今日我就將你貶妻為妾,扶莞兒為妻。”
“莞兒已有四個多月的身孕,是我顧家的功臣,她腹中的孩子也會是我顧家的嫡子。”
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漠,而他懷裏的陸莞兒卻暗中朝我得意一笑。
我第一次看見顧君澤如此疾言厲色的模樣。
他緊緊抱住陸莞兒,臉上滿是慶幸與後怕。
那種緊張和關切,是他從未對我展露過的。
這一刻,我終於無比清晰地認識到,顧君澤真的愛上她了,也真的不愛我了。
腳踝處傳來的陣陣刺痛,遠不及此刻我心頭的劇痛。
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像是無數隻螞蟻在啃噬著我的心臟,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我顫抖著嘴唇說道:“顧君澤,我們可是皇媒......”
彼時的我還存了最後一絲妄想,試圖抓住那渺茫得近乎不存在的希望。
可顧君澤卻不以為然地嗤笑道:“哼,這就不必你操心了,我自會稟報皇上,允我休妻!”
說罷,他甚至沒有再看我一眼,便抱著陸莞兒匆匆走進府邸,也根本不管我扭傷了腳踝,無法行走。
我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酸澀。
淚水滴落在地上,濺起一朵朵小小的淚花。
曾經的山盟海誓此刻都化作了泡影,隻剩下無盡的悲辛縈繞心間。
當年,霍家一百一十口人盡數死在南關一役。
我悲痛地想隨他們而去時,是顧君澤救下了上吊自盡的我。
他用滿腔愛意陪我走出困境,讓我相信在這世上,我並非孤身一人。
後來,我將自己的身心全部托付,他也在我爹娘墳前發誓,要護我一生,絕不負我。
可如今才成婚三載,他就變了心。
海誓山盟俱已盡,隻留彷徨往事痕。
良久的沉默後,皇上終於歎了口氣,拉回了我的思緒。
“罷了,就依你吧,不過大軍開拔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你可以再考慮考慮,若是反悔了,朕隨時可以收回旨意。”
我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堅定道:“謝陛下,但臣女絕不反悔!”
忍著腳踝處傳來的刺痛,我一瘸一拐地走出禦書房。
快了,還有三個月,我便能離開顧君澤。
這三年為了他,我的人生已經停滯太久,是時候重新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