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沈聿白身後太久太久了,久到近乎消耗掉我對愛情的所有向往,消耗掉我最寶貴的情緒價值,也耗光了我家和沈家之間的恩情糾纏。
這段齊大非偶、相看兩厭的婚姻走到這一步也沒必要了。
而且,我卡裏有錢了,帶我媽直接躺平,多好。
但怪異的是,電話那邊遲遲沒有回音。
“媽?”我又叫了一聲。
那邊才傳來急急忙忙的接電話聲:“季小姐,是我,陳媽......季太太正在轉往ICU的途中,您那邊能來一趟嗎?情況......好像不太好......”
“什麼?”
我忙出了別墅去開車。
狂飆到醫院時,搶救已成功,醫生卻給了我一個當頭噩耗:“皮膚癌,晚期,最多......隻有三個月了,病人全身皮膚病變率已達百分之六十以上,救助希望渺小,治療過程痛苦......還是,多陪陪她吧......”
病房裏,她全身插著管子和儀器,麵如枯槁,卻強撐著笑向我招手,“棠棠......來......”
我根本不敢看,我媽很愛美的,以前哪怕是最落魄的時候,她都能給我和她自己收拾的幹幹淨淨的,我小時候頭上還總紮著她給我折的時令鮮花,她衣服口袋裏也總會有幾瓣,說能留香。
火災發生後,她連鏡子都不敢照了。
現在,也像朵枯萎的花。
我艱難走過去,哽咽出聲,“媽......”
她卻拉住我的手,從枕頭底下拿出一物塞到我手裏。
我一看,是張存折。
“這是我和你爸一輩子的積蓄......不知道夠不夠買一套房......”她不舍的看著我,“媽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知道他不喜歡你,你若實在不想......就......”
她嘴唇顫動,欲言又止數次,最終歎著氣開口,“可......可沈先生他,畢竟是因為救你才......沈夫人也很喜歡你,這樁婚約也是一早就定下的......”
她滿眼是淚的望著我,枯瘦的手抓著我的手,像大海中漂浮無處安身的瓶子。
“我的囡囡,我走了,你可怎麼辦啊......”
恍惚,我也像溺入大海,渾身沉重。
動彈不得。
我知道,和沈家的這份恩情糾纏,始終不是說斷就能斷的。
我知道,我媽怕我孤身一人,無人照拂,怕我受人欺淩過得不幸......而沈家,是我最好的選擇。
我知道,沈姨和我媽一直期待的一段婚姻,不到一方下台都不能落幕。
可是,可是......
我有千言萬語想訴白,但一對上她那張油盡燈枯道舐犢心疼的臉,又都凝滯住。
我最終擦了擦她臉上的淚,安撫她,“媽,我會和他結婚,我會過得很好的......”
我輾轉詢了幾個圈內好友才找到沈聿白。
他給賀知瑤租了個大平層住著,屋內設施一應配齊,衣帽間還掛滿了奢侈品高定。
賀知瑤家也很窮,她爸好賭,媽媽自縊身亡,整個家庭支零破碎。
原來在班上,我和她是最沉默寡言的一對。
經常被欺淩時,我和她也曾隱隱互暖過:我往她桌上放過牛奶,她回過我兩顆水煮蛋。
可惜,後麵為了一個沈聿白反目成仇。
我按了按門鈴,響過好幾聲才有人來開。
沈聿白一見是我,剛想關門,就被我的話震在原地:
“沈聿白,陪我辦場婚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