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未婚妻將我送到國外後，第一時間燒掉我的錢包，扔掉我的手機，撕爛我的簽證。

隻為了讓我無法回國，好保證她和白月光婚禮的順利進行。

她的朋友都勸她。

「這件事做得太過火了，當心你未婚夫真的生氣。」

未婚妻卻不以為然。

「他過於小氣，我這也是為了鍛煉他的肚量。」

「而且我和季陽結婚隻是走個過場，是為了讓季陽快去世的外婆走的放心，不會發生實質性的關係。」

「等婚禮結束，我再補償他就好了。」

婚禮結束後，她第一時間趕去找我，向我道歉。

我閉門不見。

她又拿走我的身份證，打算和我先辦結婚證作為對我的補償。

看來她是真的不知道。

早在被送到國外的當晚，我就已經死了。

1.

死後再睜眼，未婚妻柳婉的婚禮正進行到最熱鬧的時候。

他的白月光季陽穿著本是為我準備的高檔西裝，一邊牽著柳婉的手，一邊在起哄聲中和柳婉喝著交杯酒。

兩人的無名指上還戴著我親手設計的鑽戒，我花了五個月的時間，不眠不休的做好。

當初柳婉說過，這枚戒指是我們愛情的見證，她會幫我保管，在我們結婚的時候拿出來。

但現在，她給了季陽。

不等我失落，此時兩人交杯酒剛結束，一道聲音瘋狂起哄道。

「別愣著啊，新郎，快和新娘親一個。」

聲音耳熟。

我定睛望去，發現興奮喊叫那人是我的朋友。

不止他，旁邊還有不少我和柳婉共同的朋友，都在這場婚禮上。

他們紛紛附和著，還有人拿著禮花，興奮的噴在他們頭頂，大叫著讓他們要白頭偕老。

但我記得，當初我說起柳婉要和季陽辦婚禮時，他們每個人都罵罵咧咧的譴責柳婉是個渣女，還信誓旦旦的告訴我，會堅定的站在我這邊，一定不會參加婚禮。

沉默良久後，我笑了。

其實也正常。

在我幫柳婉創業成功後沒多久，便回歸家庭，將公司交給柳婉一手管理。

而這些朋友都多多少少和柳婉的公司有些關係，不是擔任職位，便是和柳婉的公司有合作。

相比起來，討好柳婉確實比討好我更重要。

我苦笑一聲，望著眼前穿著敬酒服，自然的挽著季陽，笑得幸福的柳婉，內心複雜。

今天原本是我們的婚禮，所有婚禮的流程和物料都是我精心準備的，為了不讓出現瑕疵，每個環節我都在精心盯著。

喜糖是我一顆一顆挑的，手捧花是我花了一周時間親自去國外選的。

但在一個月前，她突然告訴我，想讓我把新郎的位置讓給季陽，因為季陽的外婆身體每況愈下，死前的遺願，是想看到自己最疼愛的外孫結婚。

「林辰，季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應該幫他，更何況這是老人家的遺願，我們幫忙也算是做好事。」

「之後我再補給你一場更盛大，更浪漫的婚禮，好嗎？」

當時的我怔愣當場，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

反應過來後，斷然拒絕。

「他想要結婚，完全可以找其他異性，他可以拿錢雇人，為什麼偏偏是你？為什麼偏偏要用我們的婚禮？」

更何況，季陽是她愛而不得的白月光，她們的關係本就不平常。

她斥責我自私多疑，小肚雞腸，不等我將話說完，便摔門離開，緊接著便是一個月的冷戰。

我想方設法的哄她，試圖扭轉她的想法。

三天前，她終於肯聽我說話，我以為自己的勸說有了成效。

可誰知，那次的見麵，卻讓我親手將自己送上了絕路。

此時我望著她臉上的微笑，被人起哄時滿臉的嬌羞，一時間根本分辨不出來。

她到底是在做戲，還是發自真心。

「男靚女美，真的是太相配了。」

「我現在就把這張照片發到朋友圈，肯定有不少人得羨慕死吧。」

有個朋友拍到了兩人的驚豔瞬間，邊說著邊低頭準備發出去。

可還未動作，正和季陽招呼客人的柳婉卻突然回過頭，一把將手機搶了過去。

「誰讓你發朋友圈的。」

說著，她有些氣惱的將照片點了刪除鍵。

但要確認的時候，她的手指還是頓了一下，最後點了【取消】，扔還回去。

「朋友圈人多眼雜，你實在想發，晚會兒私發給我。」

旁邊一個朋友點頭。

「對，不能發朋友圈，萬一林辰這個大醋壇子看到，肯定又要吃醋了。」

「不過我們現在做的這麼過火，之後要怎麼收場，林總，你就不怕他生氣真的不跟你結婚了嗎？」

柳婉語氣有些不耐煩。

「都是成年人了，管不住自己的脾氣我看也沒必要結婚了。」

「而且我就是平時太慣著他了，才會讓他變得這麼自私，一點違背他意願的小事都接受不了。」

季陽也點了點頭。

「男人還是肚量大些比較好，更何況婉婉的身份可不一般，她身邊的男人更要不拘小節才行，不然以後怎麼幫她撐起重擔呢？」

「林辰就是被寵的太厲害了，所以才有恃無恐，如果我是婉婉的男朋友，一定會答應她提出來的任何要求的。」

眾人笑著起哄。

柳婉也沒有生氣，隻告訴大家，盡管在婚禮上玩，不要在意我，就算有什麼事，她會等我回國說清楚。

可聽到她的話，我還是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聲。

回國？

看來她還不知道，我已經死了，再也不可能回國了。

沒有我出現的婚禮進行的異常順利，酒宴散後，大家哄笑著要鬧洞房，柳婉隻嗔怪兩聲，便紅著臉被季陽抱上樓，其他人起哄著跟在後麵。

進房間時，有人小聲道。

「我覺得柳總和季陽挺配的，幹脆他們直接假戲真做得了。」

另一個朋友正摩拳擦掌的準備整蠱新郎，聞言頓時扭頭接話：「我也這麼覺得，柳總嫁給季陽比嫁給林辰強多了。」

「別的不說，就說林辰有哮喘病這一點，誰知道他會不會哪天哮喘發作沒帶藥，突然就死了。」

話音剛落，我看到不遠處柳婉臉上的笑容凝滯。

「你說什麼？誰有哮喘？」

2.

房內安靜了一瞬。

朋友被這麼一問，有些不自信的弱弱道：「之前林辰跟我說他有哮喘病，上次出差，他還讓我幫忙帶藥來著。」

柳婉神色凝重。

一旁的季陽卻像是玩笑般道：「婉婉，你和林辰在一起八年，而且現在還住在一起，他有哮喘這事你都不知道嗎？」

這話像是給柳婉提了醒，她心頭的疑慮顯然被打消了幾分。

我卻覺得好笑。

哮喘是當初公司創立最難的時候，我因操勞過度患上的，怕她擔心，我從來沒說過。

後來我回歸家庭，經過幾年的休養和積極治療，好了大半。

這次是因為操勞婚禮以及被柳婉刺激，我才會複發的來勢洶洶，沒辦法再去國外買藥，我隻能拜托朋友幫忙。

柳婉確實不知道這件事，但家裏的藥箱有我治療哮喘的藥，而且在冷戰期間，我在家裏已經有了很多次發作的跡象。

但凡她願意關注我一下，就能發現端倪。

可惜，她的心思都在季陽的身上。

季陽又衝朋友問道：「他什麼時候讓你帶的哮喘藥？」

「就上周。」

大家還沒反應過來季陽為什麼會問這個，他便捂著嘴笑了出來，戲謔道。

「林辰好心機啊，上周不正是他和婉婉冷戰最僵的時候嗎？」

「估計是他想要用苦肉計，故意借你的口讓婉婉知道這件事吧，不然為什麼早不說晚不說，偏偏要挑這個時間說讓你買藥。」

「不過，你怎麼現在才說呢？你看看你，是不是誤了人家的大事了？」

朋友一拍腦門。

「哎呀，有道理，可惜可惜，我當時沒領悟林辰的意思。」

其他朋友顯然也都信了，哈哈笑出聲來。

柳婉的疑慮被打消，眉頭也逐漸的舒展開。

我的事情像是小插曲，很快被人轉移了話題，幾人又玩鬧哄笑一陣後，季陽去樓下送人。

柳婉待在樓上的房間，最後沉默幾分鐘後拿出了手機。

她撥了通電話，那邊很快接聽。

「我讓你把林辰關進酒店裏，他現在怎麼樣了？」

柳婉猶豫半秒，朝對麵問道。

「好著呢，剛才還在那兒生氣罵我，讓我把他放回去呢。」

我被氣笑了。

那人在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

我清楚的記得，死前我的哮喘發作，我忍著窒息的痛苦，無助的抓著胸口，跪下求他，讓他把我送醫院。

可他隻扔下一句「柳總說讓我別相信你，你無論說什麼都是騙人的」，隨後便像扔垃圾一樣，將我丟在路上，轉身離開了。

柳婉並沒有起疑，聽她這麼說，顯然完全放下心來。

「把手機給他吧，但先不要讓他回國，婚禮結束後，我這邊還有事要處理。」

那邊應聲後，掛斷電話。

我忍不住嗤笑出聲。

即便是沒有實體卻還是感受到了難以抑製的心痛。

我無法想象，柳婉情願信任一個陌生人，都不願相信我。

柳婉放下手機，走進浴室，季陽恰好回來。

他拿起梳妝台上的金色流蘇耳環，拎起時叮當作響，他卻沒理會，視線移到最上麵，清晰的刻著我和柳婉名字的首字母。

這是我按照柳婉的喜好親手做的，耳環製成那天她還高興的發了朋友圈。

此時，季陽眼底閃過幾分不屑，一手握住耳環，一手抓住垂下的流蘇，猛地用力，耳環頓時斷成了兩節，流蘇刷刷落地，發出細碎的響聲。

恰在此時，柳婉邊擦著頭發，邊走出浴室。

看到滿地的流蘇碎珠，她的腳步微頓。

3.

「不好意思，婉婉，我剛才看這個耳環挺好看的，沒忍住拿起來看了兩眼，沒想到突然就斷了。」

季明「惶然無措」的站在一旁。

柳婉眼底閃過複雜。

可沉默了三秒後，她笑了笑，無所謂道：「沒事，斷了就斷了，改天我讓林辰再做一個。」

「婉婉，你對我太好了。」

季明伸手抱住她，手不安分的落在她的身上。

「你今天也累了，我們早點休息吧。」

本以為柳婉會順勢答應，可誰知她卻一把推開。

「你喝多了，就留在酒店吧，我今天的任務完成了，先走了。」

剛走兩步，季明從身後抱住她，柳婉的身形微微僵愣，卻也沒有再甩開他的意思。

季明像是猜到了她的動作，笑容張揚：「外婆特別喜歡你，今天婚禮的時候，她一直在跟身邊的人在誇你。」

「婉婉，明天搬到我家吧，你知道的，做戲要做全套。」

搬過去意味著什麼，大家都心知肚明。

柳婉沉默了兩秒，卻還是點了點頭。

「但是你別多想，我做這些隻是為了幫老人家，跟你沒有關係。」

我笑了。

這話，恐怕連她自己都不會相信的吧。

她跟我說過，她和季明是鄰居，從小她就傾心於他，隻是因為一場誤會，季明出了國，自此他們失去了聯係。

這些年她藏了季明的照片，借著出差的借口偷偷去找過季明。

她以為我不知道，但其實我心裏都清楚，但我覺得，我們經曆過八年的風雨，怎麼都應該能抵得上她這短暫的暗戀。

隻是我高估了我們八年的感情，也低估了她對季明的執念。

所以沒想過，她會為了季明做到這種程度。

柳婉離開酒店，回到我們的家後，一晚上都在輾轉難眠，不知道是因為興奮，亦或者其他什麼情緒。

最後，她坐起身，給我打了通電話。

當然是沒接通。

剛開始她還隻是疑惑，但接連又打了三次始終沒有音訊後，她的眉頭逐漸皺緊，情緒也變得有些煩躁。

「林辰，別裝死，我隻給你一分鐘回電話的時間。」

這是柳婉向來喜歡用的手段。

每次她講道理講不過我，或者發現吵了一通最後是自己做錯的時候，她總會這樣無理取鬧。

我每次都當成台階，作為我們冷戰的結束。

但這次，這個台階已經沒有人會下了。

畢竟我已經死了。

果然，一分鐘後仍然沒有消息回複。

柳婉氣鼓鼓的幾乎要將鍵盤摁爛。

「翅膀硬了是吧？行，不回消息你就永遠別回了。」

她又躺回床上，閉眼睡覺。

可大概她永遠想不到，對麵那個每次在冷戰過後總是笑眯眯跟她道歉的人，此時已經永遠閉上了眼睛，在某個陰暗的角落在靜靜的等待腐爛發臭。

翌日醒來，柳婉看到我還是沒回複，氣惱的又放了幾句狠話。

一直到季明聯係她，她才暫時將我忘卻，坐上他的車，回了季家。

季明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抓著柳婉的手，誇讚她既漂亮又能幹，誇完了又不忘順便問幾句柳婉公司的情況。

季明的父母驕傲的坐在沙發上，不時的又補充兩句誇讚的話。

熱鬧之中，我看到了季明的外婆。

她頭發花白，可精神矍鑠，看起來比我都要健康。

她很滿意柳婉這個孫媳婦，催著她和季明早早要個孩子，向來討厭催生的柳婉，也隻是垂著頭紅著臉答應。

季家燈火輝煌，熱鬧了三天。

這天，不知道聊到什麼，晚飯時季家的人突然提到了我。

季父罵罵咧咧：「男人最了解男人，林辰這小子一眼就能看出居心不良。」

季母也啐了一口，立刻抓著季父手上一小塊疤，故意顯擺到柳婉麵前。

「你看看，這都是那小子打的，我都懷疑那小子有暴力傾向。」

「婉婉，幸好你及時抽身和他分手了，不然結婚後他打你，你都沒地方哭去。」

「不像季明，這臭小子如果敢對你說一句不好聽的，我肯定就揍得他滿地找頭。」

季母說笑著，還佯裝要對季明動手。

此時我的大腦已經麻木。

困倦的想了想，堪堪反應過來。

這道疤是當初他們找到我後，季父想甩我巴掌，逼迫我離開柳婉，當時我下意識閃身，季父沒反應過來，抽在牆上留下的。

可惜，我已經沒辦法解釋了。

柳婉也沒幫我說話，隻是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季母眼珠轉了轉，將她的手握在手心。

「婉婉啊，你看你們結婚了，是不是也該和考慮正事了？季明的外婆可還等著抱外孫子呢。」

「公司你也不用擔心，這種事就交給季明去管吧，你安心在家裏備孕養胎。」

季父在一旁附和：「是啊，工作的事情本來就該交給男人，哪兒讓女人在外拋頭露麵的，而且小明也不像林辰那種軟飯男一樣，隻能待在家裏靠女人養著。」

柳婉皺了皺眉。

這次竟破天荒的為我說話：「林辰不是你們說的這種人。」

季父臉色一沉，剛要說什麼，季明立刻製止了他。

「爸媽，你們別說了，我們應該尊重婉婉自己的選擇。」

「我愛婉婉，所以婉婉無論想做什麼，我都會支持。」

說著，他就要吻她。

這些天來，季明當著季家人的麵，做過很多出格的事，甚至和她接過吻。

他知道柳婉不好意思拒絕，經常借著酒意做完，又私下跟柳婉道歉,柳婉也從來沒發過火。

可這次，她卻當著季家人的麵，一把將他推開。

季家人都愣住了，柳婉仿佛也反應過來，薄唇翕動，最後起身道：「不好意思，我吃好了，想出去走走。」

她起身離席。

季明匆匆追上去。

「不好意思，婉婉，你別介意，你知道的，我爸媽還是原來的老思想，以後......」

「我們沒有以後的。」

柳婉打斷他。

轉身拉開車門。

「季明，我們的事情你應該跟你爸媽也說清楚的，我們隻是演戲而已，並不是真的結婚。」

「可我是真的喜歡你，想跟你結婚的。」

季明的話說完，柳婉轉過頭瞪大眼睛看向他。

「可是季明，我不愛你，我們之間也沒有可能。」

沒想到她會這麼回答，我挑了下眉，略有些詫異。

季明更是震驚，像是聽到天方夜譚。

「不可能，婉婉，你對我一點動心的感覺都沒有嗎？」

柳婉仔細想了想。

「或許有，但後來我才明白過來，那不過是我的執念在作祟，我最愛的人還是林辰。」

說完她直接驅車離開。

柳婉回到家裏，拿著我的身份證去了民政局。

發現對麵已經關門後，她立刻又迫不及待的砸錢找關係找人脈，直到拿到紅色的小本本，她這才舒了口氣，點開和我的聊天記錄。

這幾天她零零星星又給我發了很多條消息，但我都沒有回複，最後她甚至跟我認了錯，說要去接我。

這是之前她從未有過的舉動。

平複下情緒後，她這才給我發消息。

「林辰，我是真心跟你道歉的，別生氣了。」

「你看我已經領了我們的結婚證。」

或許是怕我不相信，她專門拍了寫有我們名字的那頁。

消息剛發過去，一通電話便打了進來。

她以為是我的電話，得逞一笑，清了清嗓子，點了接通。

「不生氣......」

燦爛的話音還沒落下，便被對麵冷聲打斷。

「是林辰的妻子嗎？」

「林辰的屍體在國外被發現，現在已經運送回國，麻煩家屬盡快過來處理遺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