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竭盡心力，把丈夫的私生子培育成才。

而當我躺在病床上，他卻不管不顧，隻顧著帶回家的夜店小姐，還叫我快點去死。

“就因為你，我和我的親生母親被迫分開。”

我含恨離世。

再睜開眼，我回到了收養他的那一天。

這一次，我看透他的涼薄，將目光投向了另一個孩子。

他卻在大雨中跪地不起：“媽，你為什麼不選我？”

1.

當我回過神來，發現麵前站著一排十幾歲左右的男孩。

管家陳伯在旁邊熱切地說：

“這些孩子有的是霍總的孩子，有的是霍家旁支的遺孤。”

“霍總的意思是，太太可以挑選一位作為養子。”

陳伯口中的霍總，就是霍氏集團總裁霍子川。

我出身顯赫，父親是戰區司令，母親是政商名流。

隻是嫁給霍子川這個商人，確實是下嫁了。

更何況，霍子川在我嫁給他前，就和幾個女人有了孩子。

但作為女人，我有個無法回避的缺陷——從小體弱多病，無法懷孕。

可我又實在喜歡孩子。

所以嫁給霍子川隻是各取所需，也算不錯的選擇。

因為他已經有了孩子，而我又喜歡小孩，霍子川就提議讓我收養其中一個，作為霍氏集團的繼承人。

這對被選中的孩子來說是個天大的機會。

意味著能從一個不受重視的私生子，一躍成為商業帝國的繼承人。

“太太，霍總說霍乾就很不錯，這孩子聰明懂事，特別乖巧。”

我看著麵前的男孩。

他長著一張白淨清秀的臉，笑起來還有兩個酒窩，確實討人喜歡。

可我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上一世，我就是收養了霍乾。

為了讓他考上名校，我每天陪他學習到深夜，熬出了嚴重的視網膜病變。

他身體不好，還有先天性疾病。

我帶著他全國各地求醫問藥，他的病終於好了，我卻累得臥床不起。

當我躺在醫院病床上時，霍乾是怎麼對我的呢？

已經成為商界新貴的他，牽著一個夜店小姐的手。

他站在我的病床前，用一種厭惡的眼神看著我。

他說，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我。

“因為你，我和親生母親被迫分開。”

“在你身邊，你總是逼我學習、上進！我從來沒過過一天輕鬆日子。”

“我和蘇月是真心相愛，她現在已經有了我的孩子。”

“我帶她回家，你卻叫保安把她轟出去，硬生生拆散了我們！”

那個叫蘇月的夜店小姐依偎在霍乾懷裏，梨花帶雨地抽泣。

霍乾輕撫她的頭發：

“別擔心，這老東西活不了多久了。”

“等她死了，霍家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們的！”

“你就是這裏的女主人，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說完，霍乾就摟著蘇月揚長而去。

出門前，蘇月還回頭對我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我氣得心臟驟停，就這樣死在了病床上。

往事曆曆在目。

2.

如今重活一世，我絕不會再養個白眼狼出來。

於是，我的目光淡淡地從霍乾身上掃過。

伸手指向角落的一個少年：“你，把頭抬起來。”

那少年微微抬頭，目光很快便垂了下去。

他的眼神銳利而堅定，透著一股不服輸的勁頭。

我認出了他。

他叫霍承，父母早逝，算是霍家遠房的遺孤，一直在霍家寄人籬下。

上一世，他在學校就是出了名的問題少年，經常與霍乾產生矛盾。

那時候我總是偏袒霍乾，指責霍承粗魯無禮。

麵對指責他從不分辯，隻是沉默地垂著腦袋。

後來他怎樣了？好像......是去當了兵。

甚至，在我住院的那些日子裏，全家的人都被霍乾下令不準來看我。

他卻從軍營請假趕回來，還給我帶了一副名貴的補品。

想到這裏，心裏一動，我朝霍承勾了勾手：

“到這邊來。”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孩子了。明白嗎？”

話音剛落，霍承神色微動，霍乾卻瞬間麵如死灰。

他難以置信地望著我：

“媽......你為什麼不選我？”

見我不理他，霍乾上前一步，抓住我的衣角：

“媽，您明明該選我的啊。”

“放肆！”陳伯立即上前，甩開霍乾抓著我衣服的手。

“沒規矩的東西，別碰太太的衣服！”

這些私生子的日子並不好過。

他們的母親往往都是些不入流的女人，霍子川又是個隻管生不管養的父親。

因此，家裏的所有人都敢欺負他們，就連管家也能對霍乾大聲嗬斥。

這種情況在前世從未出現過。

自從我選中霍乾，陳伯見到他時，總是滿臉堆笑地叫他少爺，不敢有絲毫怠慢。

此刻，我理了理頭發。對霍乾的哀求視而不見，語氣平淡地說：

“承承父母雙亡，無依無靠。你母親還健在，我不能讓你們骨肉分離。”

霍乾的母親趙琳之前是夜店的陪酒女。

當初她挺著大肚子被霍子川帶回來，家裏人人都看不起她。

如今，霍子川的寵愛早給了更年輕漂亮的情人。

趙琳和霍乾一起住在偏僻的郊區，過得很是淒涼。

霍乾聽完我說的話，臉色變得蒼白。

片刻後，重重地跪在我麵前：

“太太您就是我媽，求您給我一個孝順您的機會！”

孝順？

我在心中冷笑。

3.

是指帶著夜店女郎在我麵前耀武揚威？

還是指不讓任何傭人給病重的我送水送藥？

我的好乾兒，農夫和蛇的教訓我已經深刻領會。

霍乾爬到我麵前：

“我的成績是所有人裏最好的。”

“老師說我以後一定能考上名校！媽，你不要拋棄我......”

其他的孩子按捺不住，他們圍著霍乾，對他拳打腳踢：

“你這小子要討好太太就專心討好，何必拉踩我們？”

“成績好就以為自己了不起？！”

“今天非得讓你知道知道自己是幾斤幾兩。”

我不再關注被圍攻的霍乾，轉而朝霍承招手：

“靠近些，讓我好好看看你。”

“這衣服都破成這樣了，我讓人去帶你買幾套好衣服吧。”

那一刻，霍乾猛地抬頭，惡狠狠地盯著霍承，眼裏滿是妒火。

前世，名牌衣服自然是都給了霍乾。

他高興得不行，甜甜地說：

“媽！你對我真好，如果再配雙限量版球鞋就更完美了。”

我出手大方，立刻又買了最貴的球鞋送他。

如今同樣的衣服穿在霍承身上，他卻悶悶不樂，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說。

“不合身嗎？”

我想幫霍承量尺寸，他卻躲開了，臉上泛起紅暈。

“太太的衣服太貴重了，我受之有愧。”

他聲音很低。

“我經常打架，再好的衣服穿個兩天也就破了。”

“不浪費太太的一片心意了。”

說完，霍承就要脫下身上的衣服。

我攔住他：

“等等，穿都穿了幹嘛要脫？”

他的臉更紅了。

白皙的皮膚透著淡淡的粉色，讓這個倔強的少年多了幾分柔和。

“既然明白打架不對，以後就別再動手了。”

“學校是讀書的地方，何必總是惹是生非？”

他低著頭，小聲說：

“我，學習跟不上大家，總被同學嘲笑。”

“沒關係，我來教你。”

霍承抬頭看我，眼裏寫滿了難以置信。

“我來教你。”我再次鄭重承諾：

“不過你要答應我，以後不準再打架，明白嗎？”

霍承猶豫片刻。

隨後，他堅定地點頭：“我答應太太。”

4.

教霍承功課其實很簡單。

他的悟性遠超我的預期，顯然之前隻是缺少引導。

我從下午就開始教他。

每次吃過晚飯後再教一會兒，霍承便不肯學了。

我以為他精力有限，坐不住，也不好強求，隻好早早回房休息。

結果有天晚上我起來喝水，發現霍承的房間還亮著燈，他正趴在書桌前認真學習。

陳伯告訴我：

“每次太太走了，少爺都會繼續學習到很晚。”

我有些詫異：

“他從來沒跟我說過這些。”

陳伯笑著說：

“少爺說太太身體不好，不能讓太太陪著熬夜。”

聽到這話，我心頭湧起一陣暖意。

第二天，霍承放學回來。

我想叫他過來，問問最近的課程他能否跟得上。

但始終沒看到他的身影。

我這才意識到，霍承這幾天都在躲著我，我去找他，他也隻是隔著房門敷衍幾句。

像是在有意躲避。

我直接推門進了他的房間。

霍承被我堵個正著，清澈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他第一反應把頭轉向一邊。

但我眼尖，已經看到他想要遮掩的左臉上有青紫的傷痕。

“怎麼回事？”

我急忙走過去捧住他的臉，“你又打架了？”

霍承垂著眼睛，睫毛微微顫動。

過了好一會兒，他喉結動了動，低聲“嗯”了一聲。

我又氣又心疼：

“不是答應過我不再打架嗎？”

霍承低著頭，眼神黯淡：

“是我做錯了，太太您懲罰我吧。”

我氣得轉身就要走：

“你要是這樣，我以後就不管你了。”

走出幾步，我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回到霍承麵前，我沉聲說：

“霍承，你跟我說實話。”

霍承眼神閃爍，仍低著頭：

“這就是實話。”

“不，不對。”

我搖搖頭，“憑你的能耐，根本不可能被打成這樣。”

上一世我見識過霍承打架的本事。

他從小就學過格鬥，霍乾帶人圍毆他時，他一個人能對付十個，身手敏捷得讓人歎服。

“你會傷成這樣，隻有一種解釋。”

我緊盯著霍承，“你根本就沒有反抗。”

我扶著他的臉，強迫他抬起頭。

霍承目光對上我的瞬間，我才發現他的眼睛已經紅了。

“我答應過太太，不打架。”他的聲音有些啞。

我心裏一震。

為了遵守承諾，霍承任由別人打他，始終不曾還擊。

“是誰動的手？”我冷聲問。

霍承不說話。

“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是你媽媽！”

霍承猛地抬頭，聲音嘶啞：“不，你不是！”

5.

我被他這一喊，頭暈目眩，身子一晃。

霍承慌了，連忙扶住我：“太太......”

他這一扶，我突然想明白了。

“動手的人是霍乾，對不對？”我冷冷地說。

第二天，我把霍承送到醫院，自己去了學校。

霍乾一見我來，立刻跑上前，滿臉都是討好的笑容：

“太太來了，您要不要喝水？我去給您倒。”

我麵無表情，淡淡地說：

“你們最近打架了？”

霍乾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

但他顯然早有準備，立刻說：

“霍承考試作弊，敗壞霍家名聲！我看不過去，就讓他長點記性。”

我挑了挑眉：“你親眼看到他作弊了？”

霍乾理直氣壯：“當然！不信太太去問老師！”

我沒說話，轉身離開。

霍乾以為說服了我，在後麵喊道：

“太太跟老師確認過後，是不是該獎勵我？”

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我輕聲說：“這是自然。”

如霍乾所說，我去了班主任那裏。

中年男老師義正詞嚴：“霍承確實在考試時偷看別人......”

我笑了笑，打斷他：“霍乾給了你多少錢？”

老師愣住了，張著嘴說不出話。

前世，我身邊所有人都在誇霍乾品行端正，讓我真以為他是個好孩子。

後來才知道，這些人都收了霍乾的好處，被他收買得明明白白。

我取下手腕上的冰種玉鐲，放在桌上：

“老師教書育人，辛苦了。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老師拿起玉鐲看了看，立即笑逐顏開：

“太太客氣了，有什麼吩咐盡管說。”

我揚唇一笑：“我沒什麼特別吩咐，就想知道班裏真實的情況。”

我特意加重了“真實”二字。

這位老師是聰明人，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他收下玉鐲，說出了實情：

“霍承考試時確實看了眼別人的試卷。”

“但他隻是短暫瞥了幾眼，大概是看看別人寫到哪了，並沒有抄襲。”

也就是說，霍承沒有作弊。

他的進步，都是實打實學來的。

“倒是霍乾，最近成績突飛猛進，進步得不太正常。”

我突然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能讓我看看霍乾的試卷嗎？”

老師把霍乾的卷子拿了過來。

我掃了一眼，便渾身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