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父將出征三年,蕩平敵寇,得勝還朝。
沒想到嫡女之位竟被一個長得與我有幾分相像的孤女霸占了三年。
庶兄庶姐一個個眼瞎心盲,都親熱地喚她嫡小姐,生辰當日將我趕出家門。
我氣得直咬牙:“她是嫡女,那我是誰?”
庶兄隔著門縫嘲諷道:“你少在這兒裝!你不過就是一個試圖搶奪我嫡妹身份的孤女而已!”
我去找青梅竹馬的未婚夫,讓他幫我證明身份。
誰知他竟聯合庶兄庶姐下蠱將我毒死。
重活一世,我定要他們全都付出代價。
1
看著將軍府緊閉著的大門,我知道自己回到了三年前我生辰的當日。
上一世我被庶兄妹和未婚夫下蠱害死,這一世,我倒是要看看他們還如何對我下手。
還有前世府中上下為什麼好像是都失了記憶,居然都不認識我?
我立刻吩咐幾個隨從取了巨型圓木過來,直接撞開了將軍府大門。
我獨自走進府內,一眼便看見一個和我相貌有幾分相似的女子端坐在宴席主位,被庶兄庶姐尊稱為嫡小姐。
眾人見我手提長劍氣勢洶洶地進門,嚇得尖叫奔逃,亂作一團。
庶兄林修文見到我的那一刻,眼中的慌張一閃而過,
隨後立刻把那個假冒我身份的女子護到身後,怒聲質問:“來者何人?好大的膽子,敢鬧到將軍府來?不要命了?”
我手持長劍,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他連連後退,躲到一眾家丁身後。
“快,保護嫡小姐!”
我冷笑:“嫡小姐?林修文,你眼瞎了嗎?連從小和你一起長大的嫡妹都分辨不出了嗎?”
說完,我眯起眼看向他身後瑟瑟發抖的女子。
“李憐如,你知道假冒貴女,該當何罪嗎?”
被我稱作李憐如的女子沒想到我一眼就認出了她,慌了一瞬。
不過她很快就強裝鎮定,輕扯了下林修文的袖子,哽咽道:“大哥,我還是把自己的嫡女之位讓給她吧,不然她大開殺戒,咱們都得死!”
她這番話一出,生生把我塑造成一個殺人惡魔。
前來慶賀生辰的貴女們個個嚇得縮成一團,卻還不忘議論我。
“好好的女兒家卻穿盔戴甲,一看就不是將軍府的嬌千金。我可是聽說了,林藍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從沒聽說過她會武功!”
“哪裏來的瘋女人啊?看著好麵生!莫不是戰俘營裏偷跑出來的,跑到這兒耍威風來了!”
“看著倒是和林藍小姐有幾分相像,不過假的真不了,就憑這一身暴戾之氣就能斷定她是假冒的。”
李憐如看著眾人都站在她那邊,指著我言語間流露出幾分得意:“若不是我三年前的一飯之恩,你根本活不到現在。沒想到,你竟然要搶我的嫡女之位。你這等貪婪妄為之徒,就不怕遭報應嗎?”
以前我是真沒發現她的口舌功夫如此利落,若我不是林藍,還真就信了。
三年前,李憐如在府門外餓暈過去,是我讓下人給她粥食,把她接進府中休養了幾天,又給她回家的盤纏。
沒成想,她竟然信口雌黃,顛倒黑白。
林修文見狀,也壯起膽來讓家丁將我團團圍住,冷聲下令:“把這個冒充小姐的家夥給我趕出去! ”
我差點沒氣笑,我是假冒的?
我不由分說,拔出手中的寶劍指向蠢蠢欲動的家丁們,或許是我身長殺敵的戾氣,頓時嚇得他們不敢上前。
忽然,我看見李憐如的手上閃過一抹眼熟的翠綠。
我臉色一沉,
“李憐如,你手上戴的玉鐲是我母親給我的,馬上還給我!”
那是母親留給我的唯一的念想。
我必須討回來!
李憐如卻充耳不聞,裝作無辜的望著我。
我瞬間感覺氣血在往頭上湧,
我快步的想走上前奪玉鐲,卻就被管家攔住了。
“我已經派人報官了,官兵很快就會趕過來。你確定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對我們大小姐無禮?”
我打量著管家,嗤笑一聲道:“是不是林修文教唆你們不認我的?他給了你多少好處?我出雙倍買你說實話,如何?”
我劍指向管家,他嚇得雙腿打顫,撲通跪到了地上。
2
林修文怒道:“就算管家認了你,那也是擔心刀劍無眼丟了性命,算不得數!”
我轉頭麵向全府所有的下人,溫聲道:“我知道你們受人唆使,不敢說實話!你們摸著良心想一想,這些年我對你們怎麼樣?我就不信,你們當中一個敢說實話的都沒有!”
有兩個人猶猶豫豫地想走上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卻在聽見林修文狀似無意地輕咳了兩聲後,他們嚇得立刻退了回去。
李憐如明顯慌了,她裝出可憐的模樣命下人們退下後,眼淚汪汪地看著我:“如果你闖進將軍府就為了要這個玉鐲,我可以給你!隻求你不要逼迫傷害無辜的人!”
果然有心機,這麼做,既能讓我再變惡人,她又賺了一波好感。
林修文麵露欣慰:“果然是我嫡妹,有父將的風骨!”
說完,他從李憐如手裏接過那隻玉鐲,走到我麵前時,眼裏卻陡然劃過一道陰鷙。
他向我遞出手鐲之時,還沒等我接到就鬆了手。
隻聽“哢擦”一聲,玉鐲掉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幾段。
我怒視著眼前這個從小把我捧在手心的庶兄,驚歎他多年來的精湛演技之餘,隻想一劍刺穿了他。
怪不得前些年府裏出現了針對我的巫蠱之術,還有人謠傳我並非父親嫡出,看來十有八九是他搞的鬼。
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他竟然一直想害我。
我冷冷地質問:“你敢摔我的心愛之物,就不怕父親回來之後責罰你?”
“你的心愛之物?還沒演夠?就算父親責罰我,那也是我們林家的家事,和你一個孤女有何關係?”
他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毫無懼色。
“父親赴宴歸來時,你打算怎麼向他交待?你們可以裝瞎不認我,你當真以為父親也是老糊塗嗎?祖母去白馬寺禮佛,這兩日也要回來,你想好跟她怎麼說了嗎?”
林修文仰天大笑:“你以為拿祖母和父親來壓我,我就怕了?他們當然不是老糊塗,分得清誰是真正的林藍,用不著你操這份閑心!”
李憐如隨聲附和:“趁著祖母和父親沒回來,你趕緊走吧,惹惱了他們,當心你的小命!”
貴女們看我沉默不語,紛紛出言嘲笑。
“一個受了嫡小姐一飯之恩的孤女也敢這麼囂張,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這是嫌自己活得太長自尋死路啊!”
我看了一眼說話的人,一個是隔壁裁縫鋪店主家小妾生的女兒,一個是跟著母親改嫁給翰林院侍讀的歪嘴女,不禁冷笑出聲。
“李憐如,你果真是上不得台麵的,看你結交的都是些什麼人?端著將軍府嫡女的身份,卻來者不拒,裁縫鋪店主小妾生的女兒和六品小官的繼女你都請過來了,不怕失了身份,傳出去被人笑話嗎?”
李憐如聽了我的話臉色變得很難看。
她哪裏分得清誰是誰,不過就是圖人家送的那點兒生辰禮罷了。
李憐如對身邊的丫環使了個眼色,那兩個說話的假貴女便被攆了出去。
我嘲諷地看著李憐如:“今日來的這些貴女,你不會都不認識吧?”
以前我經常偷偷溜出府去玩兒,隻是為避免被父親發現,從來都是戴著麵紗的,所以京城的貴女們不認得我,我卻認得她們。
看我信心滿滿,李憐如眼神閃爍:“我......當然認識。”
林修文看出了她的心虛,無視我的質問,強硬宣布生辰宴正式開始,還第一個送上了自己準備的生辰禮。
看到他打開盒子拿出一條瑪瑙項鏈,我怒火更盛。
3
那是父親給我準備的嫁妝,一直鎖在庫房裏,鑰匙隻有他和管家有。
管家的膽子夠大的,這麼貴重的東西都敢不經過父親的同意私自交給林修文。
林修文笑著遞到李憐如的手裏。
“不要被不相幹的人擾了興致,仔細收好!”
李憐如得意地瞥了我一眼,當場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多謝大哥!”
看他們其樂融融,我氣得衝破家丁的包圍,一把掐住李憐如的脖子,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給我摘下來!”
我話音剛落,怒急攻心的我,忽然聽到腦後生風,想要躲閃已是來不及,後腦勺就挨了重重的一下。
一股熱流自腦後淌下,鈍痛隨後襲來,我猛地轉頭。
林修文手裏握著一個硯台,怒氣衝衝地說:“找死......”
他下手真是夠狠!
“居然敢搶我將軍府的貴重物品!本來還想看在嫡妹今日生辰禮,想放你一馬,沒想到你竟然得寸進尺!”
此時的他臉色陰翳,像是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摸了一把流到脖子裏的血,長劍再次出鞘,“鏘”一聲,隻見林修文手裏的硯台一分為二。
我此刻無比的想一劍洞穿他的心臟,但是現在那麼人看著,在沒弄清楚真相之前,我不能背上弑兄的罪名。
我眼神如刀般地盯著林修文,曾經的兄妹親情,原來都是他演出來的,隻有我當真了。
林修文的被我嚇得倒退了好幾步,但見我不敢拿他如何,隨即惡狠狠道:“你這孤女還要鬧到什麼時候?再不滾,信不信我打死你?”
傷口的痛感和無以複加的心痛,令我幾近失控。
我忍無可忍,他打傷我就算了,還想讓人打死我!我再也不顧後果,揮出長劍向他刺去。
人群中傳來一片驚呼。
突然一聲輕響,有人拿刀生生擋住劍鋒。
冷芒交錯,火花四濺。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穩穩擋在林修文身前。
是我的未婚夫趙辰彥。
他打量了我一眼,冷聲問:“你是何人?為何大鬧林小姐的生辰禮,還欲傷害林公子?”
和前一世一樣,他也不認我。
“是林修文先傷我的!”
趙辰彥做恍然狀:“我想起來了,你不是林小姐當年救過的那名孤女李憐如嗎?怎的突然披掛上盔甲了?不但不懂感恩,還敢鬧到將軍府來傷人,好大的膽子!”
看到多了一個撐腰的人,李憐如泫然欲泣,委屈道:“我也不知為何,這人一進門就說自己才是林家嫡女,還要趕我走!”
趙辰彥看到她哭,滿目心疼。
“林將軍剛剛立下戰功,不日就將加官封爵,看來你是想鋌而走險攫取名利了!你以為就憑著和林小姐樣貌相像就能取而代之?未免也太天真了!”
他一個閑散侯爺家的紈絝,要不是我前一世瞎了眼被他哄騙,和我們將軍府攀上親事根本是不可能的,現在他還真把自己當成個角色了,居然教訓起我來。
傻子都看得出來他們的眼神不清白,看來和李憐如早有私情,怪不得他無緣無故地跑來多管閑事。
他柔聲安撫李憐如:“林小姐莫慌,你們拿這個孤女沒辦法,還有我!”
我抱臂看著他,我倒要看看他能拿我怎麼樣。
庶兄林修文拱手道:“多謝趙兄相救!既然來了,就請入坐喝一杯吧。我已上報官府,很快就會有人來抓這孤女,不必再和她多費口舌!”
打了我還想繼續喝酒,門兒都沒有!
我趁林修文不備,撿起半塊硯台直接砸到他頭上。
他慘叫一聲,命家丁拿住我。
可家丁怎麼會是我對手,一眨眼的功夫,家丁們被我打得滿地招牙。
宴席也被我順帶摔得七零八落,滿地狼藉。
趙辰彥生怕我傷到李憐如,把她仔細護在身後,看到我近前,立刻抽刀對準我。
4
我一看,這退親的機會來了。
我不怒反笑:“趙公子,你當真鐵了心要與這個女人成婚?不後悔?”
“我與林小姐自小情投意合,再加上又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是要成婚的。”
我追問:“就算你身邊這個女人不是林家嫡女,你也願意?”
“我心儀的是她這個人,與她是誰家的女兒無關!”
這就太好了!
我看到案機上有現成的紙筆,大筆一揮寫下婚書,扔到他們麵前,讓他們簽字。
眾賓客不明白我為何突然來這一出,都懵了。
他們本沒有必要聽從我的安排,可林修文和幾位庶姐急於將李憐如的嫡女身份坐實,紛紛從旁催促。
待到趙辰彥簽下名字,李憐如卻猶猶豫豫不肯拿筆,賓客中這才有幾人緩過神兒來。
“難道林小姐不會寫字?不可能吧?”
“不會真如這位不速之客所說是冒充林小姐的吧?”
在外人看來,將軍府家教甚嚴,女眷一向深居閨中,極少露麵,這樣一來,最容易給別有用心之人可乘之機。
賓客們議論紛紛,李憐如的臉白了幾分。
林修文慌了,連忙出麵解圍:“諸位賓客,我嫡妹最近右手受傷,無法寫字!”
說完,他對趙辰彥使了個眼色。
趙辰彥立刻接話:“確實如此!不方便寫字,那就按手印好了,一樣的!”
有了台階下,李憐如臉色稍緩,直接用指頭蘸了蘸一個下人的血,優雅地按下手印。
我心中冷笑,表麵上卻不動聲色。
“那我預祝二位琴瑟和鳴,白頭到老!”
李憐如嬌羞地掩麵輕笑,含情脈脈地看向趙辰彥。
這時外麵傳來一陣喧嘩。
原來是京兆尹李大人帶著衙役趕過來了。
林修文搶先道出事情的來龍去脈,李大人摸著胡子細細聽著,目光時不時落在我身上。
“此人大鬧將軍府,實在荒唐,還請李大人快快將她拿下!”
風聞李大人秉公執法、清正廉潔,我以為他至少會問我有什麼話說,沒成想,他直接命衙役動手拿我。
我帶來的幾個隨從被家丁們攔在門外,一時無法近前,那些衙役個個五大三粗,再加上林修文和趙辰彥有意幫忙,我一時之間竟無法脫身。
“林修文,我再提醒你一次,父親就快回來了,你當真不怕?”
傷口還在流血,我以為沒事,卻漸漸目眩,腳步也虛浮起來。
我搖搖頭,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林修文的臉越發猙獰,走到我麵前,壓低了嗓門說:“我早就聽說了,父親赴完宮宴會陪著皇上直接去圍場狩獵,沒有三五日根本回不來,至於祖母,我也已經派人去拖住了。你別抱什麼希望了,乖乖下牢獄去吧。”
他太得意,連裝都懶得裝了。
我體力不支,眼前陡然升起團團黑霧,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耳邊傳來林修文冰冷的聲音:“好好的生辰禮被你攪得亂七八糟,不教訓你一下難解我心頭之恨!”
他狠狠甩了我一個耳光。
力道太大,我的嘴角滲出血來。
緊接著,又是一個耳光。
血直接從我嘴裏噴出來。
李大人看他還要繼續打,慌忙上前阻攔。
可是林修文打紅了眼,根本不聽他的。
就在他的手再次高高揚起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伴隨著一聲怒喝:“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