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二十周年紀念日,丈夫的白月光不請自來。
“皓峰,我自由了。”
於是,丈夫當著眾賓客的麵,流著淚和白月光擁吻在一起。
我強忍怒氣,苦苦哀求。
“老公,這麼多人看著呢。”
“就算要離婚,也求你給我留個體麵的結局,好嗎?”
丈夫猶豫了一瞬後,還是毫不留情的轉身離去。
我站在門口,看著他與白月光恩愛的背影,突然覺得好累。
“江皓峰,我們離婚吧!”
隔得很遠,我並沒有看清江皓峰收到短信時的神情。
1
“媽,您瘋了嗎?”
“離婚!您連工作都沒有,離開爸怎麼生活?”
宴會後,我將離婚的告訴兒子江南,不出意外的遭到了劇烈的反對。
我一言未發,緊緊盯著電視上推送的新聞。
“驚天大瓜,三金影後喪夫後首次攜神秘男子出遊。”
“再報,神秘男子疑圈內金牌編劇,兩者強強聯合還是好事將近?”
模糊的鏡頭下,江皓峰紳士地為夏莉薇打開副駕車門。
我的心一陣抽痛。
結婚二十年來,他從不允許我坐副駕。
原來,他的副駕不是不能坐,隻是坐的人不能是我。
滿屏的祝福,化作無數柄利刃狠狠紮向我。
兒子注意到新聞,臉色瞬間由紅轉白,急匆匆地掏出手機。
我按下他的動作,無奈地搖頭:
“南南,就這一次,讓我自己做主。”
“行,我不管了,你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兒子氣急敗壞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後,我鬆了口氣。
同時又有些疑惑,這倒是不像倔兒子的平常作風。
空蕩的別墅,我枯坐至淩晨兩點。
直到江皓峰推開門,打斷了我的沉思。
“回來了?”
來人一驚,應是沒想到作息規律的我會等在客廳。
良久,才從鼻子裏擠出一聲“嗯”。
“回來拿東西,馬上就走。”
江皓峰穩住心神,像從前一般輕柔地說道。
話落,他轉身走向樓梯。
自上次他摔倒之後,膝蓋就壞了,每次上樓梯我都膽戰心驚。
囑咐的還未說出口,就看到他三步並作兩步邁了上去。
我自嘲的笑了笑。
“人逢喜事精神爽,古人誠不欺我。”
下樓時,江皓峰手裏拿著厚厚一摞泛黃照片。
我看過,是學生時期的夏莉薇。
從前我問他。
他說:“這隻是我的攝影作品。”
當時我們結婚沒多久。
我即使知道事情不簡單卻也不好深究。
隻想著以後兩人好好過日子,我真心對他,他總有一天也會真心對我。
這麼多年,我們從開始的淡漠到熟悉,
再到一個眼神就能看穿彼此的想法。
我以為,這就是所謂的相愛。
直到這次宴會,他牽起夏莉薇的手毫不猶豫的離去,我才幡然醒悟。
原來這麼多年,沉浸在這場婚姻之中的人隻有我。
臨走時,江皓峰從院內摘了一大把薔薇花。
看到這一幕,我猛然回神,想起從前江皓峰對花枯坐的日子。
那不是編劇在尋找靈感,而是他對另一個“薇”的思念。
可笑我把那一叢薔薇視若瑰寶,整日悉心照料。
看著他因為著急離開而顫抖的雙腿。
沒等腦子反應,擔憂的話就脫口而出。
“今晚也要記得熱敷。”
江皓峰前進的腳步一頓,回首望向我。
猶豫半餉,最後選擇開口。
“明天早上八點,我來接你去民政局。”
死神的鐮刀倏然斬下,我愣了愣神。
二十年的婚姻於他而言,竟夠不上夏莉薇分毫。
我悄然抹掉眼淚,喃喃回道:“好。”
2
江皓峰的車早早停在樓下。
副駕還坐著打扮精致身穿薔薇色衣裙的夏莉薇。
我出來時,他正體貼的為夏莉薇披圍巾。
看見我來,兩人也絲毫不曾避諱。
“走吧!”
直到我出聲,夏莉薇這才像剛注意到我一樣,嬌嗔瞪了一眼江皓峰。
轉頭像相熟的姐妹似的,拉起我的手。
“謝謝。”
謝什麼,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
我冷漠的抽回手,拉開車門坐進後排。
“淼書,薇薇在跟你道謝。”
不滿自己的心上人受委屈,江皓峰擰著眉不滿道。
我還是一言未發,隻坐在車上。
在此之前,即使與江皓峰紅臉,我也從未用這種眼神看他。
氣氛驟然緊張,我不遞台階,江皓峰就下不來台。
這在他意氣風發的人生中,是絕無僅有的。
“唉呀,皓峰,我沒事的。”
夏莉薇察覺他的羞惱,善解人意的挽著他的胳膊,將他推到主駕。
“哼,小肚雞腸!”
聽到這話,我心針紮般開始痛。
我為他放棄事業,洗手做湯羹。
還為他生兒育女,伺候老人。
如此種種,到頭來他卻如此看待我。
我茫然地打開車窗,大風灌進,吹得衣衫沙沙作響,麵部也越發冷硬。
“哢!”
紅戳落定,我與江皓峰二十年的婚姻也在此刻徹底結束。
我不由得心中一酸,萬般情緒噴湧而上。
“等等”,我猛地拉住夏莉薇。
江皓峰眉峰蹙起,神色緊張盯住我,生怕我做出什麼傷害她的過激行為。
我深一口氣,忍住委屈,幾度哽咽後才勉強開口。
“他腿傷未愈,每晚都要記得給他熱敷。”
“還有,要記得每早給他準備降壓藥,他一忙起來,總是忘記吃......”
江皓峰臉色一僵,心虛地收回對我的敵意。
夏莉薇則一臉虛情假意,拍著我的手安慰道:
“皓峰交給我你隻管放心,他的一言一行都在我心裏。”
“你瞧,皓峰最愛的薔薇色,我們正要去拍結婚照呢!”
後來如何回到家的,我一概都不記得了。
整整一周,我都如行屍走肉般待在昏暗的房間內。
兒子特地從學校請假回來過一趟,
恨鐵不成鋼的地說了我幾句,我也沒有絲毫反應。
失去了江皓峰,
我的靈魂也不在完整。
再次找回自己,
是金牌編劇豪擲巨資,拍下億元鑽戒求婚三金影後的消息滿城飛時。
巨幅版麵中,江皓峰單膝跪地,手舉鑽戒。
對麵的夏莉薇一改熒幕中冷峻的造型,像個小姑娘似的含羞帶怯。
但真正令我神魂巨震的是站在兩人身後,
舉著禮花筒歡呼雀躍的那個身影。
怎麼會?
不,南南最不喜歡穿束縛人的西裝,他一定不會是我兒子。
正巧,夏莉薇的電話打了過來。
“姐姐,在這要先跟你說一聲抱歉。”
“我明明跟皓峰說過了,我們都是二婚,不用講究排場什麼的。”
“備幾桌薄酒,請幾個相熟的朋友坐坐就行。”
“可誰知皓峰非說,就因為錯過了太久,才要風風光光的大辦,還請了媒體朋友。”
“估計這幾天也會有記者打電話給你,你別怕,也不用搭理。”
夏莉薇說到一半時,我握著手機就開始顫抖。
我不可避免的回想起與江皓峰的婚禮。
匆忙、潦草、敷衍、沒有喜氣。
原來江皓峰真心對一個人時,也是會放心大男子主義真心準備驚喜的。
“對了,你別怪南南。”
“是我不想大喜日子,皓峰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才故作主張請了南南來見證我們的愛情。”
原來,這才是兒子從學校請假真正的原因。
崩潰的媽媽不重要,新婚的爸爸才是主角。
“喂?喂!姐姐,還在聽嗎?”
“我跟你說呀,咱年紀也不小了,平日可千萬要注重保養!”
“說不定還能煥發第二春呢!”
“如此,我和皓峰也就能放心了!”
3
“咳咳咳。”
夏莉薇字字挑釁,將我表麵的冷靜擊的粉碎。
“唉呀,姐姐,剛說呢,生氣最容易生皺紋了!”
我聽出了話裏的幸災樂禍。
強迫自己壓下翻湧而上的怒氣,同樣虛偽的回道:
“這聲姐姐我可擔不起。”
“沒記錯的話,你還要比我大上幾歲吧!
足足三分鐘,夏莉薇被氣的一句話都沒有,我們就這樣無聲的對峙著。
突然,電話傳出些微江皓峰的喊聲。
夏莉薇像是瞬間有了主心骨,重振旗鼓道:
“姐姐,下周皓峰以我們學生時期為故事原型的電視項目開機。”
“記得要來捧場哦!”
說罷,似乎是將手機放進了口袋,可又故意高聲喊到:
“這就來,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裏會丟。”
江皓峰的聲音也斷斷續續從手機中傳來。
“我們已經錯過大半個人生,接下來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要和你在一起,再不分離。”
是我從沒聽過的情話。
猶記得金婚紀念日宴會前,我懇求他提筆。
他卻推脫:“筆下的句子,隻寫家國大義,說不了風花雪月。”
我不再猶豫,毫不留情地掐斷通話。
睜眼到天明。
我剛強撐著身體衝了杯咖啡,就迎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江皓峰在夏莉薇的眼神鼓勵下,吞吞吐吐說道。
“淼書,我們來是想和你商量個事情。”
一夜未眠讓我的精神緊成一根弦。
我神經反射般強硬的回:“你們那勞什子開機儀式,我絕不會去。”
“不是這個事情。”
江皓峰似有些難以啟齒。
這倒是奇怪,他向來以自我為中心,有什麼事情會讓他不好意思開口。
“我們、我們。”
“我們想讓姐姐將這個房子讓出來。”
江皓峰我們了半天也沒個結果,還是夏莉薇一刀見血的把話挑明。
“什麼?”
我不可置信的站起身,掏了掏耳朵。
江皓峰莫不是瘋了。
夏莉薇不知道,他還不知道嗎?
這幢別墅是我家的祖產,從我祖奶奶那一輩開始,就在這個別墅中生活。
我更是從出生之日,就生活在這裏。
“絕不可能,這是底線,沒有商量的餘地。”
江皓峰對著夏莉薇隱晦的搖頭。
夏莉薇卻不死心,掏出紙條遞給江皓峰,讓他照著念。
“根據《民法典》第一千零六十二條規定。”
“在婚姻關係存續期間,夫妻一方通過繼承或受贈所獲得的財產,通常屬於夫妻共同財產......”
“夠了!”
“這是我家,不歡迎你們,請你們現在離開。”
我從宴會上開始積攢的怒氣徹底爆發。
不知哪裏來的一股蠻力,將江皓峰與夏莉薇不留情麵的推到了門外。
夏莉薇仍不死心,站在門外大聲吼道:
“不管你認不認,這幢別墅就是你們的夫妻共同財產。”
“現在讓我們進去,我們還能商量,真鬧上了法庭,丟臉的隻會是你。”
隔著一道門,我急促著呼吸著。
“丟臉是吧!信不信我現在就打電話通知記者。”
“讓大夥兒看看,他們心中的女神,是怎麼奪人老公,毀人家庭,現在還要搶前妻祖宅的?”
良久,外邊沒了聲響。
我也失去了所有氣力,背靠著大門慢慢滑落在地。
我想不明白,就算做不成夫妻,可我們二十年的婚姻生活是真實的呀!
他為什麼會如此不留情麵,趕盡殺絕,連我的祖產也不放過。
越想越氣,我將家裏所有關於江皓峰的東西都打包扔了出去。
這才給自己續了口氣。
看著空了一半的別墅。
我卻不再像剛離婚時那般悵然若失。
而是神清氣爽,一股蓬勃向上的力量,自我心底向四周擴散。
四十歲怎麼了!
四十歲離異怎麼了!
我照樣可以重塑筋骨,重新開始。
4
一大早,我約上曾經舞團的姐妹,回到了我無數次為之揮汗如雨的場地。
服裝拉鏈拉上的那一瞬間。
我恍然回到了自己的十八歲。
那年,我風華正盛,追求者甚多。
那時,我幻想自己站上國際的賽場,為國爭光。
可自結婚以後,這些都與我逐步割席。
我最終還是活成了年輕時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手勢剛起。
一陣手機鈴聲從換衣間傳來。
我知道那是我的手機鈴聲,也能猜到是誰打來的。
但我不想接,我將其掛斷,並將號碼拉黑。
可手機鈴聲卻再次傳來。
我不得不頂著周圍不耐煩的審視,接通了電話。
是兒子江南。
“媽,你怎麼回事?幹嘛不接爸爸的電話。”
“你也不是小姑娘了,能不能不要這麼任性,不知道我們會擔心嗎?”
兒子看似斥責實則擔憂的話語,讓我被寒冰凍住的心河短暫回溫。
就在我沉浸在溫情之時,兒子的下一句話將我打入地獄。
“媽,別墅不是你一個人的,爸爸也有份,你憑什麼把他趕出去?”
“講道理,這個別墅產權你倆一人一半。”
我冷下語氣:
“怎麼?我的親生兒子是讓我將祖產,拱手讓給破壞自己母親婚姻的人嗎?”
江南聽我語氣不善,一改質問的語氣,軟和下來勸道:
“哪能呢!媽!”
“誰是真對我好,我還能分的清。”
接著話鋒一轉。
“可我們也要學會審時度勢不是?”
“夏阿姨是三金影後,手裏握著大把資源。”
“媽,你知道的,我喜歡做明星,你成全我好不好?”
“而且爸爸和我說過了,以後你住二層,他們住三層,互不打擾。”
我被氣的半天說不出話。
兒子權當我默認,興衝衝地掛斷電話就給夏莉薇報喜去了。
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別墅時,就看到門前排了一條長長的隊伍。
夏莉薇正指揮著他們往裏搬東西。
而大廳的正中央,原先掛著我與江皓峰結婚照的地方。
現如今正大咧咧掛著他與夏莉薇的結婚照。
江皓峰站在一旁,毫無愧色的解釋:
“空著也是空著,我就讓人擺上去了。”
實在是欺人太甚。
他帶著別的女人,住進我的祖宅,還把他們的結婚照掛在牆上,
時時刻刻侮辱我、嘲諷我。
一股血氣上湧,我眼前一黑,生生被氣暈過去。
再睜眼,是母親擔憂的雙眼。
“當初你訂這個婚我就不同意,哪有二十歲就著急把自己嫁出的?”
“你可真給你老媽掙臉,不過是退個婚,也能給自己氣暈。”
二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