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淵最落魄的時候,答應了我的表白。
我花錢養著他,讓他專心創作,還替他請來世界知名的大師指導作品。
在程子淵終於要一躍成為知名奢侈品珠寶主理人時,他向我求了婚。
他說,我是他生命中的貴人,會一生將我捧在手心嗬護。
可我卻不小心聽到了他和朋友的電話:
「我就是想讓小柔知道,她當年放棄我是多愚蠢的決定!」
「現在我功成名就了,馬上就是梵蒂亞的當家設計師了,她還能眼睜睜看著我投入別人的懷抱?」
「當然了,我心裏始終隻有小柔,隻要她給我服個軟,我馬上甩了那個女人。」
我當即就給他的合作商打了電話,請她另請高明。
既然這麼狂,那就讓他們一起自生自滅吧。
1
「知雨,之前求你的事就當我腦子進水,不用顧忌我的人情了,選別的設計師合作吧。」
我給我最好的閨蜜孟知雨打去了電話。
她同時也是程子淵的合作商,國內著名的幾個珠寶品牌都是她家的產業,包括那個知名的奢侈品品牌梵蒂亞。
程子淵的工作室一直仰仗著孟氏生存,他本人也是梵蒂亞下一任主理人的熱門人選。
如果現在孟氏宣布取消和他的合作,那他的工作室就幾乎隻有關門大吉一條路了。
「等等,我沒聽錯吧?你之前說什麼都讓我幫他一把,你們吵架了?」
電話那邊傳來孟知雨不可置信的聲音。
「沒吵架,是要分手了,以後再詳細給你講。」
我忍著心裏的酸澀,強裝出一副無所謂的玩笑口吻。
掛了電話,之前不小心聽到的對話還在我的腦海裏回響。
我是在酒吧門口認識的程子淵。
我陪姐妹來慶生,卻被猥瑣的一眾酒鬼騷擾。
程子淵那時候是酒吧兼職的酒保,他二話不說,拎起酒瓶就砸破了堵在我麵前的酒鬼的腦袋。
後來他也被打傷進了醫院,我哭著感謝他,程子淵隻是淡淡對我笑笑:
「多大人了,怎麼哭得像個小孩子。」
就這一句話,讓沒有談過戀愛我瞬間被狠狠擊中。
可那之後,我追了他很久,他都沒有明確表示過同意。
直到我答應資助他讀完書,並會承擔他所有的生活費用,程子淵總算答應了我的表白。
他一心想成為知名的珠寶設計師,可他資質平平,家裏又無力支持。
我便費勁心思替他找來各位世界知名的大師指導,又央求自己的閨蜜給他機會合作。
六年下來,程子淵總算是靠著孟氏打出了點名氣,馬上就要達成他的人生夢想——成為頂尖奢侈品珠寶品牌的主理人。
在我生日那天,他大張旗鼓向我求了婚。
我滿以為這是我幸福人生的開始。
誰知道,我隻是他用來往上爬的工具人。
他就要到山頂了,便想一腳踢開我,轉身去擁抱那個當年嫌棄他的初戀。
閨蜜時常笑話我說我是個戀愛腦,小心有天被傷透了心。
如今她也算是一語成讖了。
我今天本來是去和朋友聚會的,但她的飛機被台風延誤了,我才半路又折返回家。
沒想到,就因此聽到了程子淵這個隱瞞了我足足六年的秘密。
小柔......
我沒聽他正式提過這個人。
但在他每一個獲獎作品上,都會悄悄刻下三個字母,R,O,U。
和我相伴六年,他從未忘記過她。
我到底在他心裏又算得上什麼呢?
我失魂落魄離開家,在附近的小花園裏一直呆呆坐到了半夜。
冷風都沒吹散我的委屈和眼淚。
直到我接到了程子淵的電話。
電話那邊,聽到一個女人的柔軟聲音:
「你是子淵的未婚妻吧?他喝醉了,如果方便的話來接一下他可以嗎?」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到程子淵那嘟嘟囔囔醉意十足的聲音:
「什麼未婚妻!小柔......不許胡說八道......你才是我未婚妻,我要跟她分手......分手!」
我本以為自己冷靜了許久,已經可以接受這個事實了。
可當麵聽到程子淵說出這樣的話,我的淚水還是瞬間控製不住地洶湧落下。
「行,等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掛斷的電話。
飯店包房裏,程子淵正躺在一個陌生女人的腿上,撒嬌似的抱著對方。
他可從來沒有這樣對過我。
讓我感到詫異的是在場的除了他倆、有兩個我見過的朋友,還有兩位老人。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在程子淵的相冊裏見過他們,是他的父母。
六年了,我從來沒見過程子淵的父母。
哪怕是他向我求婚後,我提出要見見他的家長,讓雙方父母見個麵,程子淵都沒有答應過。
理由就是他父母住在老家,進城一趟不容易,身體又不好,等結婚了再見也是一樣的。
可如今......
他們卻出現在他和小柔見麵的場合裏,而且看著身子硬朗,並沒有程子淵所說的什麼身體不好。
所以,並不是像他所說的,見不見無所謂隻是走個過場。
而是他想帶回家的女朋友,從來不是我罷了。
眼看周圍氣壓越來越低,他的一個朋友趕緊出來打圓場:
「嫂子,你別誤會,小柔這兩天才回來,叔叔阿姨也是看著她長大的......」
「閉嘴!什麼嫂子,你說這話我女朋友會不開心的!」
程子淵直接一聲粗喝打斷了朋友的話。
說著,他又抱緊了懷裏的女人,撒嬌地蹭蹭。
「小柔好不容易回來......你再把她氣跑了,我和你們沒完。」
程子淵的父母卻隻是無奈地寵溺笑笑,似乎並不覺得自己兒子的話有什麼不妥,反而還開口替他開脫:
「露露啊,別在意,我這兒子就是念舊,說明他這人重情重義。」
「其實本來也不想麻煩你,主要是我們自己腿腳不方便,何況子淵是你男人,你照顧他也是理所應當的。」
我一口氣緊緊憋在胸口,讓我難受得幾乎無法呼吸。
「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了......」
我怕我怕在他們麵前控製不住哭出來,轉身就想離開。
小柔卻突然出聲叫住了我。
「嫂子,實在是不好意思,子淵喝醉了就會講胡話,你可別和他置氣。」
我回頭看,她聲音溫溫柔柔的,望向我的眼神卻滿是得意和傲氣。
「嫂子還是帶子淵回去吧,我一會要將叔叔阿姨送回酒店,就先不去陪他了。」
「他胃不好,喝醉了總想吐,你最好給他弄點溫熱的東西喝喝。」
她連珠炮一樣飛快說著。
就好像她才是最了解程子淵的那個人。
我沉默了良久,走過去扶起了程子淵。
這個女人就像一道從天落下的利刃,狠狠插在了我和程子淵的中間。
她如此輕而易舉就能瓦解我苦苦維係六年的感情。
他們是久別重逢,我隻是一個顯得多餘的局外人。
此刻,我恨不得馬上掉頭就走,可是我不甘心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走。
我偏偏要留下來看看這這倆人的苦情劇最後到底會怎麼收場。
我費勁地把程子淵拉進車裏,拉扯間,在他身上除了酒味,我還聞到了和小柔身上一樣的香味。
「香水味很特別啊?」
我抽了抽鼻子。
程子淵眉頭瞬間舒展了一些,貪婪地聞著自己的衣袖:
「這是小柔的最喜歡的香水味,她最喜歡這種甜甜的花果香氣了。」
一時間,我呆立在車門外看著他,心裏隻覺五味雜陳,不知道說什麼。
我也曾經是狂熱的香水愛好者。
自小我就對此興趣濃厚,還專門和老師學了如何調香。
可和程子淵在一起後,他總是不願讓我噴香水。
理由是他鼻子敏感,聞不了香味。
為了他,我狠心將自己喜歡的香水都束之高閣,甚至連選擇化妝品都會專門挑氣味比較淡的。
可我現在明白了。
他隻是不願聞到陌生的香氣,提醒他陪在身邊的人不是小柔罷了。
「......程子淵,你夠了!」
看著他像小狗一樣拚命去嗅著衣服上殘留的香氣,我隻覺得心頭煩悶,幾乎想要嘔吐。
我一把推開他,拽下程子淵的外套就狠狠朝外丟去。
我用力踩著被我丟掉的外衣,發泄著我心裏的痛苦。
「......滾!誰他媽讓你動我的東西了!」
方才還醉醺醺的程子淵忽然像換了個人,飛身撲下車去撿那件外衣。
他猛地一推搡,我差點栽進路邊的樹坑裏。
我腳腕瞬間扭了一下。
可這點疼痛根本比不上我現在心裏的痛楚萬一。
六年了,六年了,我掏心掏肺,賠了金錢又賠了感情。
我甚至比不上這件沾染了小柔氣味的衣服。
是時候,該釋懷了!
忽然又他好像想到了什麼,伸手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他連忙打開看看,看到裏麵的東西還在,程子淵才像個小孩子一樣滿足地笑了起來。
「還好......還在......送給小柔的禮物......」
看到那東西的一瞬間,我瞳孔驀地睜大了。
鴿子血紅寶石。
被精心鑲嵌在了一朵薔薇花的中心。
這不是程子淵在去年拿了獎的那條項鏈作品嗎?
這顆寶石是我成年禮那年爸爸送給我的,據說價值千萬。
為了讓程子淵贏得這次比賽,我瞞著爸媽偷偷從保險櫃裏取出這枚寶石給他,讓他去設計並參賽。
當時的程子淵滿臉感動,說如果得了獎,就把那條項鏈當做求婚禮物送給我。
可他憑著這件作品拿了金獎後,求婚當日,他隻是輕描淡寫告訴我,作品找不到了。
我心疼那枚鴿子血寶石,因為這是我的成人禮禮物,對我意義很重大,就順口抱怨了幾句。
程子淵卻像被點燃了一樣,怒罵我小氣,說他丟失了最珍貴的獲獎作品,此時的心情隻會比我更難過。
天真的我當時甚至還在反思,是不是自己態度真的有問題。
可現在......
這「丟失」的項鏈,卻成了他要送給小柔的禮物。
真是笑話啊。
天大的笑話。
我看著他捧著項鏈又哭又笑的。
我揉揉吃痛的腳踝,擦幹了自己的眼淚。
我走過去,一把奪過那條項鏈,塞進了自己的包裏。
再把哭哭啼啼的程子淵像垃圾一樣塞進了車後座。
程子淵酒量不好。
每次宿醉過後的他總會迷迷糊糊睡到正午。
可第二天我起床的時候,他竟然已經不見了。
我也懶得去管他的行程。
到了下午,我忽然接到了我的攝影師的電話。
「陳小姐,那個......程先生一定要我去給他和另一位女士拍婚紗照,請問這是您同意的嗎?」
我一時愣了。
這位攝影師是我專門重金請來拍攝婚紗照的。
這幾天我正在想要怎麼告訴他我不打算拍了,沒想到......
程子淵要和別人拍婚紗照?
甚至還恬不知恥地讓我花錢請來的攝影師拍攝?
「......嗯,就當是我同意的吧。」
在攝影師詫異的語氣裏,我要了拍攝地點和時間。
準時赴約。
果然。
站在程子淵身邊的女人,正是昨天見到的小柔。
她穿著一席魚尾婚紗,妝容精致,滿麵嬌羞,儼然一個最幸福的新娘。
見到我來。
程子淵先是驚訝了一瞬間,隨即就緊緊縮起了眉頭:
「......陳清露,你就非要這時候來找事嗎?」
「我和小柔青梅竹馬,很早之前我就答應過她,一定會陪她拍一組最美的婚紗照。如今我快結婚了,以後也沒這個機會了,就想著婚前替她完成這個願望,你不會這麼小氣吧?」
他反而惡人先開口,理直氣壯地指責著我。
「是啊露露姐,我就是和子淵拍個照片而已,放心,我絕對不會發出去讓別人看到的。我以後大概率也不會和別人結婚了,你就滿足我這個心願吧。」
小柔楚楚可憐地說著。
幾句話,讓一旁的程子淵看向她的神情更溫柔憐惜了。
我沉默著看著她倆。
緊握的指甲早都深深嵌入了掌心裏。
巨大的疼痛讓我努力保持著理智,沒有當場就和他們廝打起來。
可轉念一想,就算鬧起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忽然無力地長長吐了一口氣。
程子淵把我的這聲歎息當做了妥協。
他不無得意地開口:
「我早就給你說,做人不能太強勢,不是所有人都必須按著你的意願做事。行了,我們的婚紗照我會找時間拍的,你現在沒事的話就先回去吧。」
「不用了,我不拍了。」
我淡淡開口,像是在一瞬間,已經消化完了這兩天來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程子淵瞬間呆了,像是沒聽清一樣反問我:
「......你說什麼?」
我沒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安靜望著他這張俊秀的臉,是我愛了整整六年的男人。
「你到底愛過我嗎?」
程子淵的臉上有一絲驚慌,似乎是從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
在一起六年,我從來沒問過他這句話。
因為我心裏從來都沒底,我害怕聽到讓我心碎的答案。
但現在看到他慌張的模樣,我好像突然無所謂了。
我轉身離開,程子淵也沒挽留我半句。
直到上了車,我拿出手機,冷靜地按下了閨蜜孟知雨的電話。
「知雨,這個婚我徹底不打算結了。」
「不過取消合作的事,就在他最得意的那天再宣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