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五年前老公的一次任性差點讓我失去了兒子和眼睛。

五年後一次意外，我失明的眼睛因禍得福複明了。

當我興奮的趕回家想要把這消息告訴老公和兒子時，

卻看到他和兒子的鋼琴老師抱在一起。

老公撫著鋼琴老師的臉頰，“還是你好，我已經厭煩了跟一個瞎子小心翼翼的生活，這五年對我來說就像是個牢籠。”

兒子也撲到鋼琴老師的懷裏：“謝阿姨，要是你是我的媽媽該多好，這樣我就不會因為那個瞎子被別人笑話了。”

站在門口的我，瞬間從頭涼到腳。

我拿出手機默默地拍下這恩愛的‘一家三口’，然後撥出一個電話：

“老師，您之前說的去法國訪學的事情，我答應了。”

1、

聽著屋子裏傳來的對話，我的心仿佛被刀一片片的淩遲。

在一分鐘之前，今天原本是我這五年來最快樂的一天。

因為我複明了。

從一個世界裏隻有黑暗的盲人，重新恢複正常。

再多的言語都無法訴說我此時的激動和興奮。

直到我看到，五年未見的蕭崇風摟著謝茜。

在我家的沙發上旁若無人的親吻，完全無視坐在一旁看電視的兒子時。

此刻，我恨不得自己還是以前那個瞎子。

我從沒想到蕭崇風和兒子有一天會用這麼輕蔑的語氣形容我。

眼看蕭崇風和謝茜越來越親密，我原本想衝進去阻止他們繼續齷蹉下去。

好在這時，兒子突然大聲的喊道：“爸爸我要喝水！”才打斷了他們的下一步。

蕭崇風極不情願的起身給兒子倒水。

兒子喝過一口水之後，很自然的鑽進了謝茜的懷裏。

“謝老師，你都一個星期沒來了，你就留下來當我媽媽好不好？”

謝茜沒說話，隻是含笑看了蕭崇風一眼。

蕭崇風會意的收緊了攬著她的手臂：“快了，好歹我和她也算是夫妻一場，等下個月給她過完生日，我就跟她提離婚，到時候你就可以成為小揚的新媽媽了。”

“哇喔，我要有新媽媽了！”

蕭揚歡快的笑了起來，他高興的不停在客廳裏又蹦又跳。

而蕭崇風和謝茜就那麼依偎在一起。

含笑看著他。

仿佛他們才是一家三口。

躲在門外的我，麻木的透過手機鏡頭注視著他們。

仿佛是個見不得人的小偷，正在偷窺著他們的幸福。

看來他們早就忘了我是因為救他們，才變成他口中的那個瞎子的麼？

五年前，蕭崇風的公司簽了一個很大的項目。

那天他春風得意，喝了許多酒。

回去時，我準備拿出電話叫代駕，可他不肯。

他說酒店離家很近，才幾分鐘的路程，不會出事。

拉著我就上了車。

後來，臨到了家門口，他一腳油門踩下去，撞到了地下車庫的石墩上。

慌亂之中，我隻來得及護住坐在安全座椅裏的兒子蕭揚。

第二天醒來時，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醫生說，是因為我腦袋裏的瘀血壓迫了視網神經才導致了失明。

動手術很危險，一個操作不當，很可能我的眼睛就永遠看不見了。

反而放任著它不管，也許瘀血不知什麼時候就散去了。

至於這個時間，也許是一個月，也許是一年，也許就是一輩子。

那時，蕭崇風很愧疚。

他跪在我麵前，發誓以後他的眼睛就是我的眼睛。

他每天早晨都會扶著我起來洗漱上洗手間，還會時不時幫我洗頭和洗澡，甚至細心的幫我吹頭發等等。

他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著，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對我的愛。

我一直以為，這五年不止我痛苦，蕭崇風也跟我感同身受。

所以，得知自己複明的那一刻，我第一時間就想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可原來，在我看不見的這五年裏，對於他來說卻隻覺得厭煩。

他叫我瞎子，將我看做累贅。

甚至將我們的生活比作牢籠！

世事可真是荒唐的可笑啊。

可我還是自虐般拿出手機錄了下來。

我心裏想著等會我一定要把這些都甩到蕭崇風臉上。

問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2、

可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家裏阿姨的聲音。

“太太，你怎麼在這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也讓裏麵的人一陣騷動。

我聽到謝茜驚慌的問：“糟了，她是不是已經發現了？”

蕭崇風似乎也有些慌亂，不過還是沉穩的安撫她：“不會的，她要是發現了估計早就鬧起來了，你忘了她是個瞎子麼？”

他一向鎮定，等出現在我麵前時，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痕跡。

“回來了？你出去怎麼不叫人陪著，要是出了事怎麼辦？”

他的語氣跟以往那般同樣的溫和，如果我沒有看到他臉上的冷漠和敷衍的話。

原來他就是這樣把我當一個傻子在糊弄。

我諷刺的扯了扯嘴角。

這五年來，我不但是瞎了眼，還瞎了心。

我沒有回答他，反而突然看向謝茜的方向：“謝老師，你怎麼突然過來了？”

謝茜一驚，脫口而出道：“蕭太太，你怎麼知道我在？”

蕭崇風和蕭揚也緊張的盯著我，仿佛要從我身上看出什麼端倪。

可我隻是垂下眼眸，笑了笑：“你忘了麼，我的鼻子很靈的，你身上的香水味很特殊。”

這個牌子的香水我也有，一瓶就抵得上謝茜幾個月的薪水。

謝茜出身普通家庭，這種奢侈品不像她的消費習慣。

不用想我都知道，是蕭崇風送的。

謝茜狐疑不定的看了我好一會兒，甚至還伸出手掌在我眼前揮了揮，直到確定我看不見才放心道：

“原來是這樣，我今天是特意過來跟蕭總商量一下小揚接下來的鋼琴練習課程的，現在事情已經辦完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她摸了摸蕭揚的腦袋，看向蕭崇風的方向時，突然腳步一轉，當著我的麵，吻到了他的唇上。

蕭崇風顯然也被她這突然的動作驚到了，他全身緊繃的一動都不敢動。

而蕭揚就這麼捂著小臉，又是害羞又是驚訝的瞪大眼睛看著。

顯然，這個場景，他早就已經習慣。

他不覺得他的父親，當著他母親的麵吻另外一個女人有什麼不對。

盡管已經用盡全力控製，我的手還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直到蕭揚抓住了我的手。

他估計是我被手上的冰涼驚了一下，詫異的看了我一眼後，拖著我的手將往旁邊的沙發上走。

“媽媽，你過來，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說。”

他可真是蕭崇風和謝茜的好兒子啊。

為了給他們打掩護，甚至學會了轉移我的注意力。

我仿若遊魂般跟著蕭揚的手挪動著沙發上，耳朵裏嗡嗡作響，並沒有留意他都跟我說了些什麼。

我親眼看著謝茜麵色酡紅的收回了吻，看到蕭崇風寵溺的將她送出了門。

終於再也忍不住，諷刺的笑了起來。

這些年，我活的可真像個笑話。那天晚上，我借口身體不舒服，早早的回了房間。

躺在床上的我身體仿佛被灌了鉛，明知道不該。

還是如同自虐般，腦子裏一遍遍的回想著剛才的畫麵。

直到放在一邊的手機響了，是老師傳來了訪學的資料。

在我的眼睛沒有失明之前，我原本師從國內知名的畫家。

老師說我特別有天分，剛畢業沒多久，我的畫就已經進了畫展。

可那一場意外，將一切都打亂了。

我再也看不見了，還怎麼畫畫？

我原本也懈怠過，更是自暴自棄的想，為什麼這些事要發生在我的身上。

是老師一直鼓勵著我。

他說，就算我沒有了眼睛，哪怕需要從頭學過，我也不可以放棄自己的事業。

他鼓勵我學習盲文，鼓勵我再次拿起畫筆。

知道我複明後，還幫我聯係了國外的訪學。

按照計劃，一個月後，我就即將前往國外。

不過在這之前，我還要為蕭崇風準備一份驚喜。

3、

從那天開始，我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準備訪學的事情上。

人一旦忙起來，時間就過的飛快，也就沒有心思想別的了。

謝茜過來時，我不再出現在客廳裏。

把所有的場地都騰了出來，讓給了他們。

隻是讓安裝在角落裏的攝像頭，代替我的眼睛，靜靜的注視著這一切。

透過這個鏡頭，我看到蕭崇風和謝茜旁若無人的接吻，親密。

每當我『不小心』下樓時，蕭揚便會故意支開我。

給他們打圓場。

這樣的縱容，也讓謝茜的膽子越來越大。

有次，她趁我不在時，故意穿著我衣櫃裏的衣服。

我回來時，她露著滿是吻痕的脖子站在我麵前：“蕭太太你回來了？”

她篤定我看不見，笑的張揚肆意，毫不掩飾。

站在他旁邊的蕭崇風跟她對了個眼色後，平靜的對我說：

“回來了，你最近出去忙著辦什麼事情？需不需要我幫忙？”

我知道他其實並不在意我去做了些什麼，隻是在沒話找話。

忍著心裏翻騰上來的陣陣惡心，我敷衍的笑了笑：

“沒事，我就是出去走一走散散心，崇風，你先送謝小姐出門吧，我上樓換個衣服。”

我當做沒有看到他們的眉目傳情。

直到晚飯時間，才重新下樓。

可我剛到樓梯口，就聽到了蕭揚的聲音：

“爸爸，你幹嘛費盡心思從國外空運鮮花過來，反正無論把什麼花擺在她麵前，她都看不見，謝阿姨要是知道了會吃醋的。 ”

這段時間， 蕭崇風開始花心思準備我的生日宴。

他不但讓助理定了高級酒店，還交代人從國外空運鮮花。

其實不但蕭揚不明白，我也不知道他這麼做有什麼意義。

蕭崇風歎了一口氣：

“就當是我償還給她的吧，好歹她也生了你一場，以後我會把更好的都給你謝阿姨。”

蕭揚不高興了：

“要是可以選擇的話，我才不願意被她生下來。”

“以後你們離婚了，我希望她不要經常過來看我，偶爾一次就夠了，這樣就不會讓謝阿姨不高興了，而且，別人也會漸漸忘了，我有一個瞎子媽媽.....”

哪怕我告訴自己早該死心了，這一刻我的心還是涼到了徹底。

手裏的導盲棍嗑在樓梯上，發生響聲。

客廳裏的談話聲頓時都消失了。

4、

蕭崇風走了過來，不知為何，他臉上竟然出現了一絲緊張：

“方霓，你怎麼了，沒事吧？”

我冷淡的扯了扯嘴角：“沒事，剛剛下樓時沒注意，不小心磕到樓梯上了。”

他想要過來扶我，可我卻側過身，自己拄著導盲棒走到了餐桌前。

以前蕭崇風吃飯時，總是要麼翻著手裏的雜誌，要麼有打不完的電話。

在這個家裏，隻有我不停的向他和蕭揚嘮叨，叮囑他們別忘了這個，別忘了那個。

現在連我也不願意說話了，屋子裏頓時湧現出一種詭異的寧靜。

蕭揚詫異的看了我好幾眼，就連蕭崇風也皺了好幾次眉。

不過，他還是什麼話都沒說。

第二天，他們就如同往常那樣離開了。

再次將我一個人留在了這個空蕩蕩的房子裏。

趁著這個機會，我開始將自己的東西都一一收拾整理。

既然決定走，就走的幹脆利落。

我再也不想要跟這個家有一丁點的牽扯。

我忙得熱火朝天，直到蕭揚的老師給我打來電話：

“蕭太太，今天是蕭揚進入小學的第一個家長會，您和您的先生會到場吧？”

我張了張嘴，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蕭揚從來沒有跟我說過家長會的事情。

蕭崇風也沒有。

原來我這個母親，卻是最後知道這個消息的。

我隨口敷衍了過去，晚上，我在老師的朋友圈看到了家長會的視頻。

出現在屏幕裏的蕭崇風一身西裝革履，而站在他旁邊的謝茜穿著一條名牌真絲裙子。

兩人看起來十分登對。

沒有人懷疑過他們不是一對真夫妻。

就連站在他們中間的蕭揚，都驕傲的挺著胸脯。

他用稚嫩的嗓音向所有人介紹，這是他的爸爸媽媽。

我以為我會傷心的。

可也許人的心疼著疼著，也就麻木了吧。

我平靜的關閉了手機屏幕。

快了，隻剩下幾天而已。

很快，他的願望就要實現了。

從此以後蕭揚將會有新的媽媽，而我，跟他再也沒有關係了。

很快，我的生日那天就到了。

這場生日宴蕭崇風用了很多心思。

滿場的鮮花點綴在精心布置好的現場，就像一場精心編織的美夢。

在場的客人時不時對我投來羨慕的眼神。

也是，任誰看了，都覺得他恐怕對我是用情至深。

可這樣的蕭崇風，卻當著我的麵，跟另外一個女人苟且。

此時的他抱著謝茜，柔聲安慰道：“好了，別氣了，就這一次，過了今天，我跟她就再也沒有關係了。”

謝茜一臉柔弱的趴在他懷裏：

“我不管，以後我們的婚禮一定要比今天的更豪華。”

“好，都依你。”

看著他們兩人柔情蜜意的模樣，我眸中寒涼似冰。

可真是難為蕭崇風了啊。

不過，好在這一切很快就要結束了。

我走出酒店大門，拖著早就準備好的行李箱，打車去往機場。

離開前，我從車窗裏再次回望向酒店的方向，

蕭崇風給我送了這麼一份大禮，確實是用心良苦。

希望等會，他見到我送給他的禮物時，也不要太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