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圈太子爺深愛多年的妻子,最近好像變了一個樣。
一個月前的暴雨,紀聽寒忘了去接下班的妻子回家,跑去陪死去哥哥的遺孀夏憶柳唱歌,向來小氣的妻子卻沒有生氣,獨自淋著暴雨回了家。
半個月前,紀聽寒為了照顧喝醉酒的夏憶柳,忘記了妻子的生日,每天都會等他的妻子不再等待,整理好殘局便安然睡下。
兩天前,紀聽寒著急照顧差點被燙傷的夏憶柳,丟下了發著高燒的妻子,兒子也為她著急的團團轉,醫院相遇後,素來愛吃醋的妻子卻安靜的打針,忘了他們之間白頭偕老的承諾,也忘了兒子心疼她生育太苦的話。
紀聽寒要將守寡的嫂子接回家養一輩子。
看見妻子滿眼悲傷,他抿唇
“秋秋,我們都已經結婚七年了,不過就把憶柳接進家裏,你也要用係統會帶你走來威脅我嗎?”
兒子也厭煩:“這場鬧劇,媽媽什麼時候才能演完?再有一個人來愛我不是挺好的嗎?”
我默默承受著記憶的消失,呼喚係統。
“係統,我想離開了。”
……
“我在其他世界帶任務者,三天後等你身死,我來接你回家。”
熟悉的機械音響起,我眼神恍惚,臉色蒼白唇角壓住苦笑的弧度,“我等你。”
七年前我選擇留下,以為能跟紀聽寒白頭偕老,不會再見到係統了,沒想到第七年,我們就敗給了現實。
開門的聲音傳來,下班的紀聽寒回家了。
他麵容冷峻帥氣,冷著的臉在見到我時掛起了溫柔的笑容,他快步坐到我的旁邊,摟著我。
“秋秋,今天你怎麼沒給我送飯,我好餓。”
他的聲音帶著一點委屈:“你以前都會送的。”
我看著他垮著臉裝作傷心的樣子,垂眼道:“忘了。”
紀聽寒是工作狂,忙起來就會忘了吃飯,因此得了胃病,是我日日研究菜譜給他養好的,但他還是留下了不吃飯就會胃痛的老毛病。
我舍不得他難受,便天天煲湯送飯,一送就送了七年,風雨無阻,今天卻不記得了。
忘記送飯隻是最小的一件事,我還忘記了很多事。
當初係統說,沒有留下來的攻略者能與攻略對象白頭偕老的,我不信,說紀聽寒是不一樣的,它跟我打賭,如果他變心,我跟他的記憶變回抽離,身體也會虛弱,直至死亡。
我的記憶早就開始消失了,可我現在才突然意識到,原來紀聽寒的愛已經給了別人。
紀聽寒的眉眼微垂,抵著我的額頭看著我,“真的是忘了嗎?還是生氣我前兩天去醫院照顧嫂子沒顧得上你,所以故意讓我餓著?”
我搖搖頭:“是真的忘了,因為我的記憶被係統......”
“好了。”紀聽寒麵露無奈,歎著氣起身:“秋秋,我們都結婚七年了,我難道沒有好好對你嗎?你的係統到底存不存在,我都知道,就別用係統帶你離開來威脅我了好嗎?”
聞言,我渾身僵硬的坐著,愣愣的望著他。
原來他從來沒有相信過我,隻當我在騙他會失憶,在騙他會離開。
如果是之前的我,可能會極力解釋,但可現在無所謂了,三天後我就要走了,他願不願意信都不重要了。
這時,紀聽寒掏出一個精致的盒子,放到我手中打開,裏麵是一條粉鑽項鏈。
“老婆,不要跟我鬧脾氣了好嗎?我認錯。”
“這條項鏈是A家的定製限量款,全世界隻有兩條,你戴著肯定好看,明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我們帶著小軒,一家三口去城郊的相思林玩好不好?”
我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了微微的懇求,他在低頭。
我看了一眼那條項鏈,鴿子蛋大小的粉鑽晶瑩剔透,光線照射下還有明亮的六芒星光暈,一看就知道價格昂貴。
“這是隻有我一個人有,還是也給了其他人?”
紀聽寒望著我溫柔的笑了。
“這是我的賠罪禮物,當然隻有你有。”
他騙我。
我見過夏憶柳脖子上戴過一條一模一樣的。
我的心還是有點疼痛,卻不像開始那樣猶如被撕裂開了,可身體卻越來越疼了起來。
他溫柔的為我戴上了項鏈,我看見他眼裏的愛意如水般流淌,跟往常並無不同,反而要更加濃烈。
可我卻突然覺得他好陌生。
七年前,我的丈夫是京圈太子,是集團最看重的繼承人,原本要繼承公司,可我是孤兒沒辦法給集團助力,擔不起總裁夫人的身份,於是他直接放棄了繼承公司,隻是為了跟我結婚。
現在,他是紀氏集團的冷麵副總,雷厲風行,人人都敬他怕他。
可回到家,他卻會枕在我肩上與我耳鬢廝磨。
旁人都說,他愛我愛到了骨子裏。
現在的他好像還是很愛我,但我卻再不能觸碰到他的心了。
見我沉默,紀聽寒寵溺的捏了捏我的臉,“不想去相思林嗎,那我們換個地方?”
我盯著他的眼睛,黑眸裏微動。
“就去相思林吧。”
再有三天我就要走了,我於相思林愛上他,希望相思林,也能成為我們最後美好的回憶。
第二天,我們一家三口上了車。
我重感冒剛好,沒有什麼力氣,靠在椅背上休息。
車才啟動,不過兩分鐘,小軒就興致勃勃的說道:“爸爸,今天天氣這麼好,我們能不能叫上憶柳嬸嬸一起?她不像媽媽這麼悶,又不能吵又不能跑的,話都不說,讓我好無聊。”
紀聽寒的臉色瞬變,嚴厲的看著他。
“小軒,不要亂說話,今天是我跟你媽媽結婚最重要的日子。”
小軒被罵了,也知道自己錯了,撅著嘴縮了縮脖子,轉頭看向我,小心翼翼的開口:“媽媽,不要生氣嘛。”
他一定是經常見夏憶柳的。
我不像以前那般開口緩和氣氛,隻是沉默著看向窗外。
紀聽寒摟住我的肩膀,“小軒還是小孩,不懂事,你別跟他計較。”
他觸碰到我的那一刹那,劇烈的疼痛從肩膀上散發,我的身體顫抖了一下,把他的手拿開,低聲道:“我明白。”
到了相思林,我們下了車。
相思林以原生態出名,到處都是枯枝殘葉和石子,密密的樹葉遮擋著天空。
紀聽寒擔心我的身體,非要我摟著他的胳膊,依靠他。
算了,畢竟就最後三天了,我順從的依著他。
忽然間,前麵卻傳來了幾聲尖銳的“救命”,我尋聲往前看去,隻見一個美麗柔弱的女人摔倒在地,麵前是好幾條張牙舞爪的菜花蛇。
聽到她標誌性的聲音,我知道是夏憶柳。
她是紀聽寒死去親哥哥的妻子,如今也是守寡的紀家夫人。
她聽到動靜也轉頭,在看到紀聽寒的那一刹那,眼淚猛地流出,沙啞著大聲喊著:“聽寒,救我!”
紀聽寒震驚的奔向夏憶柳,絲毫不顧我還挽著他,慣性直接把我扯開。
“別怕,我這就來!”
我身體如今很虛弱,整個人的重心幾乎都是在他身上,他還直愣愣甩開我,我重重的摔倒在地。
延伸的樹枝狠狠劃過我的腿,劃出了一道猙獰的痕,皮肉外翻,血汩汩往外流,胳膊也被石子蹭得鮮血淋漓。
我額頭瞬間就掛滿了冷汗,劇烈的疼痛讓我忍耐不住,悶哼了一聲。
我跌跌撞撞的爬起來時,剛好看到紀聽寒把人救下。
“好嚇人的蛇,我還以為今天就要被毒死在這裏,再也見不到你了......”夏憶柳臉色蒼白,緊緊抱著紀聽寒,哭著說道。
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了,她竟然直接暈過去了。
我的丈夫紅著眼,抱著她一個跨步就頭也不回的上了車。
小軒也手忙腳亂的上車,急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快開車去醫院,憶柳嬸嬸肯定是被蛇咬到了!”
司機看了眼一邊無人問津的我,“可是......”
卻隻說了兩個字便被紀聽寒打斷:“還在等什麼?再磨蹭就扣你工資,馬上去醫院!”
於是司機咽下了要說的話,不再看我,把汽車油門拉到最大,噌一下就消失了。
而我,從頭到尾都很沉默。
我的丈夫和孩子沒有看見我,更沒有看到我腿上的鮮血一滴一滴往下流。
竟然隻有司機想起了我。
我看著汽車的尾氣發呆,疼痛越來越重,仿佛要把我淹沒在苦海。我低下頭,卻看到了不遠處的樹枝上掛著兩個平安結。
是紀聽寒和小軒的。
當時的病毒來勢洶洶,紀聽寒和小軒都不幸感染上,病情惡化還沒有特效藥,隻能住在icu裏,危在旦夕。
我無計可施,唯一能做的就是跑去萬裏遠的鴻山,一步一叩首,從山腳爬上山頂,對著佛祖磕了九百九十九個響頭,才求來這兩個專門保平安、轉福運的玉佩。
現在,卻被丟在這雜草荒林之間。
我緩緩蹲下,撿起玉佩,走到一旁的河流邊,把玉佩丟了進去。
叮咚輕響,玉佩碎成了幾塊,河水湍急,卷席著玉佩的碎片,連帶著我一部分的記憶消失得無影無蹤。
很快就會跟玉佩一樣,悄無聲息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相思林,看來不會讓人一直相思啊。”
我於他相愛於相思林,沒想到,也斷情於相思林。
我看著腿上不停留血的傷口,用衣服勒緊止血,然後忍著疼痛一瘸一拐的從香山走了回去。
我走了幾個小時,直到走到了近城郊區,紀聽寒才開著車趕來。
“老婆,當時我以為憶柳被咬了,情況緊急,我也是一下著急......”
可菜花蛇是沒毒的。
他知道的。
他慌亂的緊緊抱著我,像是在抱著什麼得而複失的珍寶:“秋秋,都是我的錯,你原諒我好嗎?”
紀聽寒好像確實很著急,冷汗從額頭滴落到鼻尖。
我不懂,輕輕掙脫他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離婚?我會乖乖簽字的。”
聞言,紀聽寒眼裏滿是震驚。
“老婆,你亂說什麼?我從來沒有想過離婚,我們說過要白頭偕老的!”
他慌亂的瞟著,瞟見我腿上有血,臉上交雜著驚訝和心疼。
“你受傷了?我帶你去醫院。”
他說著就來拉我的手上車,我卻輕輕摁住他。
“如果不離婚,那夏憶柳怎麼辦?”
紀聽寒眉頭蹙的更緊,“老婆,憶柳是要來我們家住,哥哥去世了,她一個人也難過,照顧她一輩子又何妨,而且這也是媽的意思。”
“她是我們的嫂子,我對她就算多一點照顧,也肯定不會超過你的位置,你永遠是我的第一位。”
隻是嫂子嗎?
我扯動嘴角:“可我不喜歡家裏出現另一個女人,尤其是要跟我們過一輩子。”
紀聽寒嘴角微沉,“秋秋,我愛的是你,你永遠是我的老婆。”
“讓她進來是因為我媽怕她在家睹物思人想到我哥,我沒辦法拒絕。”
“我們七年都過來了,我的心意你難道還不清楚嗎,現在我夾在中間,你能不能體諒一下我?”
“不要浪費時間了,我先送你去醫院,等會我還有事要忙。”
他見我還想說些什麼,便不看我。
我低下頭,沉默著上車。
當初為了娶我,連紀氏集團的繼承人都可以不當的太子爺,頂著所有人的壓力說愛我。
這麼困難的事都做到了,現在婆婆要他照顧哥哥的遺孀一輩子,他卻拒絕不了。
而夏憶柳一遇到困難危險,他就放棄同樣需要他的我,如此奮不顧身,還讓我的孩子,融入到她的生活裏。
承認自己不愛了,有那麼難嗎?
好像確實很難,愛上已故哥哥的遺孀,傳出去是不太好聽。
把我送到醫院,紀聽寒為我掛好號,卻沒有跟我說一句話,隻是走之前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便離開了。
他頭也不回的走了,隻給我留下一個冷漠的背影。我的身體突然劇痛無比,但是記憶好像又很快缺失了一大塊,心一下就不痛了。
強撐著從醫院回到了家,我一個踉蹌,管家見狀趕忙跑來扶住了我。
“夫人怎麼虛弱成這樣,要不要我叫醫生來看看?”
我搖了搖頭。
這些痛是我自找的。
是我為了愛情,留下來的代價。
係統說我的身體會在三天內衰敗,自然會很疼很痛,也挺好的,剛好給我長長記性。
“沒事,我就是有點累了。”
我疲憊的躺在床上,闔著眼睡著了,不過一會外麵就傳來驚慌失措的喊聲。
我想要看看發生了什麼,剛要出門,房門就被夏憶柳猛地推開了,她手上抱著一隻占滿了鮮血的小狗,眼淚汪汪。
“弟媳,對不起,我就是想著等幾天就要住進來了,先來熟悉熟悉房子,可是這隻小狗突然很凶的對我大叫,還想衝過來咬我,我被嚇住了,害怕,就踢了它一腳......”
“我也沒用力氣,但是這小狗卻發了瘋,你也知道的,我怕狗,也沒找到人,就拿石頭輕輕砸了一下它,它就......”
她委屈的站在那,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對不起,弟媳想要怎麼懲罰我都行。”
這時小軒正好慌張的跑了進來,見到夏憶柳掉眼淚的模樣,急忙撲到我身邊求情。
“媽媽,不怪憶柳嬸嬸,她不是故意的。”
我還沒徹底清醒,呆呆的盯著地上小小的一團,它的身上沾滿了鮮血。
它是我撿來的小狗,活潑聰明,聽得懂話卻調皮的喜歡拆家。但它很聽我的話,要是小軒和紀聽寒惹我生氣,它就會裝作很凶的樣子替我嚇唬回去。
現在,連它都變成了冰冷的屍體。
我頭暈目眩,蒼白的唇微動。
“小軒,團子是你的朋友,你覺得它可以死的不明不白嗎?”
小軒臉上閃過愧疚,隻是流著淚低頭不說話。
夏憶柳眼裏閃過一絲怨恨與不屑,突然跪下柔弱道:“淨秋,如果你覺得生氣,那我就跪下贖罪,跪到你滿意。”
小軒見狀,趕忙拉著她的手,想把她拉起,戴著哭腔喊道:“媽媽。你不要這麼欺負嬸嬸......”
這時,紀聽寒剛好回家了。
他瞧見夏憶柳對著一條狗下跪,勃然大怒,卻先讓人把夏憶柳送走,小軒也跟著出去了。
紀聽寒走到我麵前,居高臨下,聲音冰冷:“就是一隻狗,死了再買一隻就行了,至於嗎?”
我的心微顫,眼神空洞,隔了很長時間才強撐著劇烈疼痛的身子,沙啞著嗓子開口。
“剛把團子帶回家時,它很小很容易生病,毛都是稀疏的。你帶著它來回奔波在各種寵物醫院,才把它救下,養成現在這個模樣。”
“以前的紀總,不會隻把它當做一隻無關緊要的狗,不會說死了再買一條。”
紀聽寒好像被我的話擊中,臉色驟然發白,躲閃著我的眼睛。
“可是團子已經死了。狗死不能複生,難道你還真的要讓嫂子為了一隻狗跪著贖罪嗎?”
他想要接過團子的屍體,“我們可以再養一隻跟團子一樣的狗,重新培養感情。”
“不用了,團子就是團子。”
我躲開他,抱著團子走到了花園的梧桐樹下。
團子以前最喜歡在樹下跟我玩了,現在我也把它埋葬在這。
紀聽寒就沉默的站在我身後,他的心猛然間像是被抽走了什麼似的,慌了,緊緊的盯著我,還叮囑讓管家看好我。
晚上,我坐在梧桐樹下休息,管家就在一邊守著我。
“夫人,就算是跟先生吵架了也不要悶在心裏,小心憋壞了身體。”
“我跟紀聽寒吵架了嗎?”
我一愣,不記得了,看來離我徹底失憶已經不遠了。
聞言,管家震驚的張開了嘴,沉默了一會,才小心翼翼的開口:“明天,大少爺的遺孀就要搬進來了。”
“挺好的。”
我扯著唇笑了笑。
明天他接另一個女人回家照顧一輩子,係統也接我回家,我們都可以有家回,挺好的。
管家以為我是強顏歡笑,忍不住紅了眼睛。
“夫人......如果想哭,就哭吧。”
我卻真不是偽裝,因為我想了又想,也想不出當初我為什麼會喜歡上紀聽寒。
關於我們的海誓山盟,我竟然全都忘了。
一晚上我都因為疼痛翻來覆去,一直熬到第二天劈裏啪啦的鞭炮聲響起。
隨即,我期待已久的係統音也響起。
“宿主,歡迎回家,友情提示,死的瞬間會很痛。”
我笑著,“沒關係,我不怕疼。”
下一秒,我便驟然頭疼欲裂,張大嘴也呼氣不起來。強烈的窒息感讓我像脫水的魚一樣絕望,在床上不停的翻滾著。
痛,果然好痛。
聽到動靜的管家跑進來,嚇了一大跳,慌張的邊撥號邊往外走。
“夫人,你怎麼了!我這就打電話給120和先生!”
“不用了,謝......謝。”盡管疼痛難忍,我卻忍不住美美的笑了,誠懇道:“張姨,我要......回家了。”
她震驚的看著我,好像明白了什麼,淚流滿麵。
“夫人,珍重。”
這時,別墅門口傳來陣陣熱鬧的聲音,還有我熟悉的,低沉的嗓音,“嫂子,我會像哥哥照顧你那樣,照顧你一輩子,以後,這就是你的家了。”
在一片高昂的祝福聲中,我在床上慢慢的咽了氣,從此再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