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成功攻略仙俠世界男二之後，我被他打動，決定留下與他共度餘生。

係統警告我，若他不再愛我，我會失去我們之間相愛的記憶，我的愛也會逐漸消失。

我不聽勸告，執意留下。

直到我忘記了我們之間的種種，我才知道，原來係統說的是真的。

站上誅仙台，我對著趕來的仙君微微一笑：“我要回家了。”

然後在他幾近崩潰的神色中，從誅仙台一躍而下。

……

今日是我的生辰，眼見著天色將晚，沉燁依舊沒有回來的跡象，我第一次沒有生氣，隻是淡淡地吩咐閉月將一桌佳肴清理掉。

閉月離開後，我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在腦海裏呼喚：“係統，我還是輸了，我想回家。”

闊別五年的機械音再度響起時，我竟有些淚目。

“好的宿主，我現在有些事在處理，三日後來接您。屆時，您需要選擇一個死法，肉身死後，我就可以送您回家了。”

它回答道。

這分明是冰冷沒有感情的聲音，卻讓我覺得有些親切。

我飛快地眨了眨眼，讓眼眶裏那點濕潤被風幹，“好”。

三天，已經夠了。

五年前，我成功攻略了還在人間渡劫的沉燁，他帶我回到天界，許我永生永世的愛。

即使係統一再警告我：“人類的愛是會變的，請謹慎選擇是否留下。”

我依舊心動地選擇了留在他身邊。

係統沉默片刻，對我說：“如果宿主後悔，可以再次呼喚我。”

自那日起，我再也沒聯係過係統。

沒想到這才短短五年，我就輸了，輸得徹徹底底。

沉燁回來時，天已經破曉了。

其實，天界是沒有晝夜的。五年前沉燁帶我回來時，怕我不習慣天界的生活，為我建了聽月小築。

這裏和人間一樣，四季更替，晝夜變換。

那時，看著聽月小築的花海與星空，我心下萬分感動。

卻沒想到，不過幾年，我就像冷宮裏的妃子一樣，要在這片黑夜裏一盞燭火等他至天明。

但這一晚，大約是因為要回家，我心裏安寧，早早睡下了。

直到被沉燁微涼的懷抱吵醒，他躺上床榻抱著我，輕聲問：“汐雲，今日怎麼沒給我留飯？”

破曉的天光裏，我轉過身看向他略帶委屈的眉眼，幹澀地開口道：“哦，我忘了。”

沉燁是仙君，每日早出晚歸繁忙的緊，我閑來無事，便在家裏為他做各種美食，等他歸來，討他的歡心。

但我今天卻忘記了。

也許不止是忘記了留飯。

看著眼前清冷俊秀的男人，我伸手輕輕撫摸他的眉頭，高挺的鼻梁，還有那雙薄唇。

心裏卻好像不似往日那般泛起波瀾。

隻是忽然，我渾身傳來了劇痛，仿佛有螞蟻在我的血液裏爬。

我猛的想起，當初我執意要留下時，係統曾經告訴我，如果攻略對象變了心，我和他相愛的記憶就會被一點點抽離，我對他的愛也會消失。

取而代之，我會受到噬骨般的疼痛。

那時我隻在乎和沉燁在一起，根本無心聽係統的勸告。

現在想來，原來，是這個意思。

我的記憶在消失，我們的愛也在消失。

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不愛我了。

見我眼神呆滯，臉色發白，沉燁捏了捏我的臉：“汐雲，你是不是不開心所以沒給我留飯？我最近真的很忙，白芷要術法考核了，我忙著指點她，你是在因為這個吃醋吧？”

白芷，是沉燁新收的徒弟，西海帝君的小女兒。

可不知從何時開始，沉燁給我的禮物總是準備雙份，我一個，白芷一個。

他說：“白芷小女兒心性，和你喜歡的東西倒是差不多。”

可是我生病需要他時，他推脫說公務繁忙，卻偷偷陪白芷去人間玩耍。

我不是沒有鬧過脾氣，換來的卻是沉燁越來越不耐煩。

我忍著疼痛蹙了蹙眉，忍不住在腦子裏回想，我是吃醋了嗎？

腦中一片空白，我不記得了。

我隻好開口：“沉燁，我不是吃醋，我真的隻是忘記了。係統之前和我說過，我的記憶會......”

沉燁微微沉了臉色，抿了抿唇打斷我：“汐雲，好了，我承諾會給你永生永世的愛，我就會做到。你不需要用一個不存在的係統威脅我。”

威脅？

我愣了愣，隨即意識到，原來沉燁從來不曾相信我是穿越過來攻略他的任務者，也不相信係統的存在。

我心中苦澀蔓延，並沒有繼續解釋，而是望向他的眼睛。

“沉燁，你真的還愛我嗎？”

沉燁長睫微動，漆黑的眸子飛快地閃過一抹不耐煩。

他歎了一口氣，語氣溫柔，

“愛的，我愛你的。”

他摟著我的手緊了緊。

我閉上眼，打心裏不信他的話。

咬緊牙關默默忍受噬骨的疼痛，我想，這也算是老天對我戀愛腦的懲罰。

第二日吃早餐時，閉月像是為我鳴不平似的開口：“夫人昨日生辰，晚上都沒吃，早上多吃點補一補。”

一旁的沉燁動作微頓，抬眸望向我，恍然大悟：“昨日是你生辰......怪不得你不高興，對不起，我忘記了，我明明答應你要早些回來的。”

他臉上是滿滿的歉意。

看他這副模樣，我卻沒什麼感覺。

我放下筷子，神色淡淡道：“你什麼時候答應我要早回了，我不記得了。沒關係，你有事就去忙吧。”

見我這麼大度，沉燁有些不習慣，他正要開口說話，子玉已經換好衣服開開心心的跑了進來。

“父君，今日不是要帶我去和白芷仙子玩嗎，我們快點走吧。”

他看了看我，徑直跑到沉燁腳邊嘟囔：“白芷仙子要是我娘親就好了，她又漂亮又是神仙，不像娘親隻是個凡人，害我總被嘲笑。”

“子玉，怎麼和娘親說話的！”聞言，沉燁掛了臉色，立即嗬斥道，“快跟娘親道歉！”

子玉這才扁了扁嘴，不情不願地挪動到我身邊：“娘親，對不起，是子玉錯了。”

我看著眼前不過四歲的糯米團，這就是我拚了命生下的孩子。

我和沉燁的孩子。

當初，我初至天界時已經懷了孕，沒少被人指指點點。

“凡間女子罷了，怎麼能得沉燁仙君的青眼......”

“誰知道使了什麼上不得台麵的手段，你瞧她，還懷了孩子，不知檢點。”

“凡人的孩子，也配在我們天界待著？”

說我什麼都可以，說我的孩子不行。

我發瘋似的撒了潑大鬧一通，險些被天帝施以雷刑，從那以後，沒有人敢再當著我的麵說我和孩子的閑話。

子玉出生之後，我把他當做心頭肉一般，捧著怕摔了，含著怕化了，他就是要月亮，我也想辦法摘給他。

可他現在卻說，白芷若是他娘親就好了。

我張了張口，猛地感覺心口傳來窒息的痛，痛得我臉色發白。

子玉嚇了一跳，往沉燁那邊躲了躲。

沉燁關切道：“汐雲，你怎麼了？”

我捂住心口，粗粗喘了幾口氣，搖了搖頭：“我沒事。”

沉燁猶豫片刻，開口：“你，你若是不放心，我們帶你同去便是。白芷她......不是什麼壞人。”

我本要拒絕，可轉念一想，我不過就剩三日可活，見一見又何妨？

今日是約在青丘的桃花山上，白芷一身粉衣，遙遙站在桃樹下，確實頗有仙子之姿。

見到沉燁過來，她眼睛一亮，伸手熟稔地挽住他的胳膊：“師父！”

看見沉燁身後的我時，她眼神閃了閃，還是勉強一笑：“師娘好。”

“仙子好！”

子玉伸著手吵白芷跑去，白芷彎了彎唇角，一把將他抱起：“小團子，想我了嗎？”

子玉奶奶地回答：“想！”

兩人咯咯直笑。

沉燁神色放鬆，正含笑看著這一幕。

他們這麼熟絡，一定經常見麵吧，我竟一點都不知道？

而且，他們三人仿佛一家三口般和樂融融，而我，才像突兀的第三者。

我應該難過嗎？

我下意識地想抓住此刻的情緒，可我對他們的感情卻像蒙了一層紗，什麼也感受不到。

隻是那噬骨的疼痛再度來襲，我猝不及防地眼前發黑，跌坐在了一旁。

“你怎麼了？”

沉燁立刻蹲下將我攬入懷中，細細探查我的脈相。

脈象平和。

他沉了臉色，鬆開手對我道：“汐雲，在家裏就算了，在外麵能不能別總是不高興就裝病？”

沉燁臉上劃過一抹失望，隨即將我抱到桃花樹下，

“你就在這休息吧，我和白芷帶著子玉去玩一會。”

裝病？原來他是這麼想我的？

我來不及解釋，就被他扔下，眼看他們三人一同在遠處玩耍。

我在樹下默默不知等了多久，三人終於盡興而歸。

我剛站起身，與他們麵對麵，一頭猛虎卻從林中撲出，朝著我們的方向猛撲過來。

“小心！”

電光火石間，我下意識想推開沉燁，可下一秒一股大力將我推到在地。

猛虎的爪子狠狠擦過我的小腿，痛的我倒吸一口涼氣。

我咬牙抬眸看去，是沉燁。

他正舍身護在白芷身前，已然出手將那猛虎製服。

隻是白芷的手受了傷，正淅淅瀝瀝的往下滴血。

“仙子姐姐沒事吧！”子玉也慌了神，臉色焦急地守在白芷身邊。

沉燁一改往日的清冷，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擔心。

白芷靠在沉燁懷裏，虛弱的開口：“師父......我好痛......”

沉燁麵色一緊，沉聲道：“芷兒，為師不會讓你出事”

聞言，他一把將白芷抱起，帶著子玉一個瞬移就消失在了我眼前。

我幾乎來不及反應，就再次被沉燁丟在了這裏。

我的夫君和孩子，眼裏像是沒我這個人的存在一般。

我看著地上的老虎屍體，和我腿上的傷口，心裏被苦澀淹沒。

我忍著痛撕開褲子，可怖的傷口深可見骨，流出的血已經將我的裙擺染紅。

我站不起來，隻能靠在桃花樹邊。

因為失血過多，我的臉色逐漸蒼白，意識也昏沉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沉燁才想起我的存在，匆匆折返回來。

他抱起我，口中不住地道歉：“汐雲，對不起，是我太著急了，我以為白芷受了重傷，卻沒想到你也受傷了，是我的錯......把你丟在這裏......”

我費力地睜開眼，盯著他看，他看上去是很著急很擔心，眼圈紅紅的，額頭上急的全是汗。

我眨了眨眼，“沒關係，沉燁，我有點想家了，不如你放我回家去吧。”

沉燁睜大眼睛：“汐雲，你是不是在說胡話，我不會放你走，白芷隻是我的徒弟而已，你別鬧好不好。”

我沒鬧啊，我有什麼可鬧的。

我不再說話，隻是閉上眼睛，任由沉燁將我帶回聽月小築包紮傷口。

等再醒來，已經是我留在這的最後一日了。

既然無論是沉燁，還是子玉，都更喜歡白芷，我也可以放心離開了。

我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打算給自己挑一種死法。

閉月敲了門：“夫人，白芷仙子來了。”

我沉默片刻：“請進來吧。”

沒有沉燁在的時候，白芷像是換了一個人，她居高臨下地站在我麵前，眼神裏是不加掩飾的輕蔑。

“顏汐雲，你也看到了，沉燁是更在乎我的，你還是從哪來的回哪去吧。”

我點點頭：“是，我確實想回家了。”

白芷挑了挑眉，眼中劃過一抹晦澀：“你知道從哪裏回家嗎？我告訴你，跳下誅仙台，你就可以回你的人間了。”

我故作猶豫地望向她：“你說的可是真的？”

白芷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自然。”

我心裏冷笑，誅仙台，神仙跳下去，都難保證活著上來，若是我這樣的凡人，自然魂飛魄散。

我佯裝不知送了客，托閉月給沉燁送了口信，約他在誅仙台見麵。

等沉燁帶著白芷匆匆趕到時，我已經站在了誅仙台邊。

揚起的風吹亂了我的頭發。

身上再次傳來了劇烈的疼痛，我蒼白著臉，開口：“沉燁，我要回家了。”

沉燁臉色煞白：“汐雲，你回來！那邊很危險，你不要跳！”

一旁的白芷嘴角暗自勾起了得意的笑容。

我垂眸，露出一抹苦笑：“沉燁你別騙我，白芷仙子告訴我了，我隻要從這跳下去，就能回家了。”

說完，在白芷青白交錯的臉色和沉燁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我縱身躍下誅仙台。

“汐雲！”沉燁瘋了似的衝過來，隻能眼睜睜看著我的裙擺在他眼前墜落。

一瞬間，萬劍穿心般的疼痛席卷我的全身，原來魂飛魄散這麼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