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堂進行到一半,夫君忽然離場,說是軍中急召,要他出征邊疆。
我懇求他等我一會,做些糕點,讓他路上帶著吃。
他卻甩開我的手,語氣不善。
“不必了,你們女人家淨愛做這些無用的東西,有時間不如去跟那些京城才女學學琴棋書畫。”
十個月後,本該在邊疆的丈夫突然回府,撞見我挺著個孕肚,臉色頓時鐵青。
“我走了十月有餘,這孩子是哪來的?”
我聳了聳肩,滿不在乎道:
“不是說此去邊疆,沒個三五年的回不來嗎,怎麼才走了十個月就回來了,你莫不是做了逃兵?”
1.
“自然不是,當然是因為蠻族被我軍逼退,不敢來犯,我打了勝仗,此次回京,是要去入宮領賞的。”
程哲說這話時,臉上還帶著幾分得意,但隨後,他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不對,你莫要岔開話題,你肚裏的孽種是怎麼回事?”
我掏了掏耳朵,依舊是一副風輕雲淡的神情。
“大將軍,別一口一個孽種,你在外征戰那麼辛苦,我在內宅幫不上忙,隻能為程府添丁添福了。”
“但凡你回來的遲些,孩子都會開口叫父親了,你不覺得高興嗎?”
程哲怒極反笑。
“高興?難道你覺得我應該高興嗎?”
我們站在將軍府門口爭吵的聲音太大,吸引了許多百姓前來圍觀,他們不敢湊得太前,隻敢站在遠處小聲議論道:
“這是什麼情況,將軍夫人懷了別人的孩子?”
“早就聽坊間傳聞將軍外強中幹,老夫人又急著要孩子,將軍夫人隻好夜夜留宿花樓,沒過幾日就懷上了。”
......
百姓的議論聲雖然不大,但也能聽清大概。
或許是覺得麵子上過意不去,程哲一拳頭砸在門框上,朝我吼道:
“你都幹了些什麼,你肚子裏的孽種,莫不是花樓那些低賤憐人的?”
我一臉委屈地看著他。
“將軍大人,你這可就誤會我了,這孩子分明就是你的啊,你怎麼還不承認呢?”
程哲氣得失語,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都堵在這裏幹甚?”
身後突然響起一道女聲,我轉身望去,是程母,大概是聽到了消息,特意過來瞧瞧。
隻不過一見麵她便指著我的臉,有些不滿道:
“哲兒在外征戰那麼辛苦,好不容易才回來,你倆不趕緊回房休息,傻站在這裏幹什麼?”
“這麼冷的天,也不怕動了胎氣!”
程哲疑惑的看向程母,“母親,您知道於若然肚子裏懷著孩子!”
“娘怎會不曉得,娘剛找李大夫問過,若然肚子裏懷的是個男孩!”程母一臉得意,全然沒注意到程哲的臉越來越黑。
“以前娘還總覺得若然總忙商鋪的事,一點也不知道將軍夫人該怎麼做,這次她主動要了孩子,娘也感到欣慰。”
“你這孩子,是在外打仗太累了,連若然懷孕的事都能忘記。”
“行了,進來說,都堵在這像什麼話!”
我笑了笑,跟著她往回走,衣袖卻被人拽住。
程哲一臉幽怨地盯著我,恨不得要將我撕碎。
“母親,恕孩兒不能從命,孩兒今日就要與於若然把話在這裏說清楚。”
程母蹙起眉頭。
“哲兒,有什麼話不能在府內說,你這般讓百姓如何看待我們將軍府?”
我也附和道:
“是啊,將軍,就算你不信我,也不該拿將軍府的名譽開玩笑。”
聞言,程哲更加憤怒,他咬了咬牙,朝著程母行了個禮,以表決心。
“母親,孩兒不在這裏說清楚,怕是會更影響我將軍府的名譽。”
說完,他咬牙切齒地看著我,眼裏還帶著一絲審視。
“說吧,於若然,你我根本沒有夫妻之實,你肚子裏的孽種究竟是誰的?”
2.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
“將軍,不管你問多少遍,這肚子裏的孩子也是你的啊。”
“莫不是將軍剛剛聽見有人說你外強中幹,生了氣?”
程母有些困惑地看著程哲說道:
“哲兒,你莫不是忘了,你離開大約兩個月後,若然去軍中看望你,去了十多天,回來後不久就懷上了孩子,這孩子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
程哲忍著怒氣,顫抖著開口:
“母親,除了成親那日,這期間我就沒見過於若然一麵。”
程母顯然也意識到了不對。
“那這孩子?”
程哲指著我大吼道:
“這分明就是她不知廉恥,與人私通懷上的孽種。”
程母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伸手給了我一巴掌。
“好啊,你這個毒婦,我兒在外征戰那麼辛苦,你卻與人私相授受,還瞞了我這麼久,讓我將軍府顏麵掃地。”
“家法處置,必須家法處置!”
周圍的百姓越聚越多,秉承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原則,議論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呸,就她還配做將軍夫人,將軍在外征戰多麼辛苦,她卻因為耐不住寂寞與人私通,真是不守婦道。”
“是啊,這種人,我看直接浸豬籠好了。”
“還是丞相府嫡女呢,這教養還不如我們這些平民百姓。”
程母那一巴掌怕是用了十成的力氣,打得我嘴角都滲出來血跡。
我隨意地擦了一下,笑著望向他們。
“我和程哲又沒成婚,我想給誰生孩子,兩位管得著嗎?”
程哲既氣憤還帶著一絲不解。
“你胡說什麼?”
我掰著手指細數道:
“珍奇珠寶沒有,八抬大轎沒有,就連成親的流程也沒走完,算什麼成婚?”
“有婚......書不就夠了?”
程哲剛喊了兩個字,似是想起了什麼,聲音越來越弱。
我看著他那副心虛的樣子,不禁笑出了聲。
“將軍這話說的自己都心虛了吧,是誰當初說時間緊迫,婚書日後再補?”
百姓們麵麵相覷。
“這......普通人家娶妻,也該有銀兩和轎子吧,更何況是將軍府?”
“我記得將軍夫人可是丞相府嫡女,當時丞相府可是抬了好幾箱真金白銀送進了將軍府,沒想到將軍府一點銀兩也沒出。”
程哲麵子上掛不住,有些氣急敗壞地吼道:
“我將軍府又不是給不起這些,當初是你自己說不要的,現在又要倒打一耙?”
我摸了摸下巴,慢條斯理地回道:
“是嗎,當初是誰哭著求我,說將軍府正處於危難之際,銀兩周轉不開啊?”
程哲還想說什麼,程母卻突然捂著胸口癱倒在地,程哲心領神會,立馬撲在她身邊裝出一副焦急的樣子。
“母親,母親,你怎麼了?”
“於若然,你是要將我母親氣死嗎?”
“你騙了我母親這麼久,讓我母親費心費力地照顧你這麼久,你難道沒有一絲愧疚嗎?”
3.
“愧疚?”
我搖了搖頭,看著他這副虛偽的麵孔,我隻覺得可笑。
“當初你們將軍府危難之際,一個兩個的都來我丞相府,求著我嫁過去,以此來獲得我丞相府的助力,程大將軍,難道你忘記了嗎?”
程哲冷笑一聲。
“什麼危機,若不是念在幼時的情誼,你以為我會去求娶你嗎,不然你以為,你無才無德,除了身後的世家一無是處的女子,也配嫁入我將軍府?”
一旁的百姓紛紛點頭。
“這於若然雖貴為丞相府嫡女,但不通女紅,不識音律,連個小官員家的女兒也比不過,而程小將軍雖年紀輕輕但早已戰功赫赫,此番屬實是於若然高攀了。”
“是啊,若不是生在丞相府,於若然這種蠻橫無理的女子怕是早就被打死了。”
“丞相大人也是倒了八輩子黴,攤上這麼一個女兒。”
見風向轉變,程哲勾了勾唇角,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將我抵在牆上。
“說,奸夫是誰,你要不說,我現在就命人打掉你肚子裏的孩子!”
“程哲,你弄疼我了。”
我用力掙脫開程哲的束縛,冷眼看著他。
“如今我腹中胎兒早已成型,已是一條人命,你打掉他就是在殺人。”
“這可是京都,天子腳下,你也敢造次?”
話音剛落,周圍的百姓朝我投來鄙夷的目光,我不以為然,死死盯著程哲,卻沒想到剛剛裝暈過去的程母突然起身朝我撲來。
“毒婦,我兒可是守衛疆土的大將軍,那蠻族如此凶險,沒有我兒,你以為你還能好好站在這裏嗎?”
我踉蹌了一下,後背重重磕到門上,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
周圍的百姓對著我指指點點。
“要是沒有程小將軍和一眾將士們,那蠻族怕是早攻到京都了。”
“這於若然還真是不識好歹,能嫁給程小將軍那是天大的福分啊,她怎麼這麼不知好歹?”
我掐了自己一把,擠出兩滴眼淚。
“那我就該守著一個杳無音訊的人一輩子嗎?”
“程哲,你捫心自問,我寄過去那麼多家書,你有回過我一封嗎,若不是無意中聽到程母和別人的對話,我差點還以為你死在邊疆了呢。”
“邊疆戰事緊急,我根本沒空回複你寄來的家書,隻能趁喘息時間和母親報聲平安。”
“我知冷落了你是我的不是,可你千不該萬不該與人私通懷上這孽種!”
程哲一臉沉痛,程母也在一旁默默擦著眼淚。
“你既已嫁為人婦,丈夫外出征戰,在家堅守不就是你的職責嗎?”
“是啊,差點被她誤導了!”
“自古以為,夫為妻綱,就算程小將軍真的回不來,這於若然也該為他守寡。”
“我看,她不過是在為自己肮臟的行為找借口罷了吧。”
百姓們突然齊齊看向我,口中振振有詞,說我不守婦道,要將我帶去浸豬籠。
我還想說什麼,身子卻被人從身後猛地撞了一些,即便我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可由於懷著孕,身體有些笨拙,還是重重地摔倒在地。
鮮血從身下流出,腹中似有千萬根銀針刺入一般,我疼得冷汗直流,半晌說不出話來。
程哲將剛剛撞到我的小廝招呼到身旁,賞了他幾錠銀子,小廝連忙點頭哈腰,眼裏全是對金錢的貪婪。
程哲走到我身旁,居高臨下地掐住我的下巴,冷聲說道:
“於若然,是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怎麼樣,小產的滋味好受嗎?”
我忽然笑了。
“程大將軍,你忘記了嗎,是你親口答應我的,迎娶我進門後,不會有外室,我們相敬如賓的過日子,你做到了嗎?”
“你那美嬌娘怕是現在就藏在城郊的一處院子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