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惡性腫瘤折磨時,一向疼愛我的許家三姐妹卻不見蹤影。
做手術可能會導致失憶,我不想忘記她們,於是給她們打電話尋求幫助。
接通後,卻迎來她們劈頭蓋臉的斥罵:“宋隋知,今天阿言過生日,你能不能別來添堵?”
我疼到昏厥,從醫院醒來後,我看到了手機裏沈言發來的消息。
“宋隋知,姐姐們送了我三個平安符保平安呢。”
照片中,是我一步一叩首,在雨中跪了七個小時才為三姐妹求來的平安符。
我終於死心,獨自去異國做手術遺忘她們。
直到某天,我看到了三個陌生女人跪在我家門口,瘋了一樣求我原諒。
1.
從醫院回到家裏,我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給遠在國外的小姨打電話。
“小姨,我決定了,去國外找你,還請你幫我聯係一家權威的腦科醫院,我要做手術。”
小姨一聽我要做手術急的聲音哽咽,連忙問我怎麼回事。
我故意笑了一聲,壓下自己的虛弱:“沒什麼事情,隻是腦袋裏長了一個腫瘤而已。”
“隻是長了一個腫瘤而已?小知,這可不是小事情!許家三姐妹知道了嗎?”
提起她們,心中湧上一股難言的痛楚,幾滴眼淚從眼眶裏落下來。
“就,不用告訴她們了。”
小姨沉默了一陣,最後歎了口氣:“聽你的,我給你買了半個月後的機票,趕緊來我身邊讓我好好照顧你。”
我的眼淚止不住的落下,現在除了小姨,沒有人會這麼關心我了。
我哽咽著:“好的小姨,我會盡快。”
電話掛斷,一道帶著笑意的男聲從門口傳來:“盡快什麼?隋知哥,你又想幹什麼呀?”
沈言慢悠悠走進來,手裏還掛著三個紅色的平安符包。
我快速眨眼,將淚意逼回眼睛裏,冷聲開口:“關你什麼事?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家?”
他癟了癟嘴,露出委屈的表情:“隋知哥,薇薇姐沒和你說嘛?我身體不舒服,所以要在這裏住幾天。”
然後他猛地湊近,那副委屈的表情又消失不見,緊緊盯著我的雙眸帶上了挑釁:“你猜猜,我還需要多久就可以取代你了?”
被突破了安全距離,我本能覺得不適推了一下。
沈言卻像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一樣飛出去兩米,頭砰的一聲磕在衣櫃上,鮮血頃刻間流了下來,他痛呼出聲:“隋知哥,我隻是來關心你,就算你不喜歡我,也沒必要對我動手吧!”
他委屈淒厲的聲音瞬間引起了樓下三姐妹的注意。
大姐許知薇先一步衝進房門查看沈言情況,纖纖玉手上下觸碰著沈言裸露在外的皮膚:“阿言,你怎麼樣?哪裏疼?我立馬叫醫生過來幫你看看!”
二姐許知意緊隨其後:“心理醫生也叫來,千萬不要有了什麼心理陰影。”
三姐許知盈則對我怒目而視,嚴厲斥責:“宋隋知,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阿言隻是想和你分享昨天過生日時發生的趣事,你竟然打他!你怎麼能這麼惡心!”
我看著姐妹三人對沈言毫不掩飾的偏袒,整個人如墜冰窟。
沈言剛剛的問題不斷地在耳邊回響。
他用多久才能取代我,可明明,他早就已經取代我了啊!
我心痛到發不出聲音,說不出一句為自己辯駁的話。
這時候的沈言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跪著不斷地向我磕頭:“對不起隋知哥,我沒想到三個姐姐給我過生日你會這麼生氣,都是我的錯,你剛剛讓我像狗一樣爬出這個別墅,我答應你,求你不要再為難我,也不要傷三個姐姐的心。”
說著,他就要爬出房間。
許家三姐妹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看向我的眼神都冒著火光。
我輕輕顫抖,張了張嘴,可在觸及到三姐妹看仇人一樣的目光時,隻覺得一陣淒涼,因為我知道,無論我說什麼,她們都不會相信的。
2.
已經臨近深夜,巨大的別墅內卻人影攢動。
全市最頂級的醫療團隊全部圍繞在沈言一個人身旁為他做檢查,許家三姐妹則緊張的圍繞在他身旁。
我站在不遠處,腦袋裏的劇痛幾乎要將我撕扯成兩半,猶如一把匕首在我腦海裏不斷攪動,痛的我站不直身子。
我咬著牙走到一位知名的腦科大拿身前:“醫生,我頭痛,我......”
“隋知,你能不能懂點事?這些醫生都是為了查看阿言的狀況才來的,你不要再給人家添麻煩!”
“半夜了還這麼折騰教授們一趟,全是因為要給你收拾爛攤子。”
許知薇的聲音裏帶著責怪,見我沒有動作之後走上來,扯住我的手臂就將我推進了我的房間,然後將門嚴嚴實實的鎖上。
我疼到走不動路,幾乎是爬到了床頭櫃前翻出止疼藥,隨手倒了一把就塞進嘴裏嚼碎了咽下去。
苦澀在嘴裏彌漫,也在心頭蔓延。
我父母車禍去世之後,我和爺爺奶奶搬到了這座城市和許家三姐妹成了鄰居。
她們大我幾歲,時時刻刻將我帶在身邊格外照顧。
隨著爺爺奶奶年紀大了相繼去世,她們就自告奮勇承擔起了照顧我的責任。
那時候我十九歲,她們為了照顧我,將兩家的別墅打通,又重新裝修成我喜歡的樣子。
我們四個人仿佛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可一切都在沈言出現的那一天被打破。
沈言是在一個很平常的日子暈倒在我們家門口的,我看他瘦的可憐將他扶了進來。
也就是那一天,許家三姐妹在見到他的第一時間就忽略了我,在接下來的所有日子裏更是將所有的感情都傾注到了他的身上。
仿佛他的憑空出現,就是要為了得到許家三姐妹的愛一樣。
止痛藥起了效果,我撐著身子站起來想躺到床上,房門卻砰的一聲被踹開。
許知意和許知盈怒氣衝衝的衝進來,將一大疊紙張甩在我臉上。
我被打懵了,還沒緩過神來就聽到了兩個人的叱罵。
“真不知道為什麼你的嫉妒心會這麼強,竟然會趁我們不在的時候打罵阿言!”
“阿言都被你霸淩出抑鬱症了!宋隋知,從前我怎麼不知道你竟然這麼狠毒!”
罵完我,兩個人又像一陣風一樣,急匆匆回到了沈言身邊。
我拿起體檢報告,顫抖著手翻看著。
上麵說沈言長時間遭受虐待,營養不良,抑鬱症,被迫害妄想症。
看完之後,我衝出門去想為自己辯白。
門外的醫生們已經離開了,姐妹三人將沈言圍在中間。
許知薇正在給他削蘋果,許知意正攬著他的肩膀輕聲安慰著。
而許知盈看到了我,極盡厭惡的開口:“你出來幹什麼?想看看我們在不在家,然後又找機會欺負阿言嗎?”
沈言瞬間紅了眼眶,兩個眸子濕漉漉地看向我:“隋知哥,我真的知道錯了。”
三姐妹瞬間緊張起來,連忙拿紙巾給他擦眼淚。
看著這感人的一幕,我突然沒有了自證清白的心思。
不發一言地走回房間,扯下三姐妹親手畫的四人畫像用打火機點燃 ,看著畫像一點點被火焰吞噬殆盡。
這些年的感情,全部都隨著一把火湮滅。
3.
我躺到床上戴上耳塞,隔絕了外麵溫馨的熱鬧氛圍,昏昏沉沉的進入夢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許家三姐妹已經失望至極,我的夢裏並沒有出現她們,破天荒的睡了一個好覺。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的起床收拾自己的東西。
屬於我的衣帽間裏掛滿了二姐許知意特意為我設計的衣服,她說我是家裏的小王子,應該每天都穿不同的華麗服裝。
大姐許知薇送我的,則是一張又一張票,有演唱會的,足球比賽的,還有不少飛往世界各地的機票,她說希望我能看遍世界,歸來仍是那個愛她們的少年。
三姐許知盈則親手為我準備生活起居的用品,包攬我的所有事,因為她想要我一生一世都依靠她們。
可現在,我要親手把這些東西,全部塞進樓下的垃圾桶,連同她們對我的好與壞,全部丟棄。
我將最後幾件衣服全部塞進垃圾桶的時候聽見一聲驚呼,許知意顫抖著問:“隋知,你為什麼要丟掉我做的衣服?”
我回過頭去,看見姐妹三人齊齊站在我身後,眸子泛紅溢出驚慌。
許知薇跑到垃圾桶跟前,也不顧臟臭翻了翻,自然也看見了我扔掉的她和許知盈送的東西。
三個人咬著牙,紅著眼睛質問我:“隋知,這些東西不都是你珍藏的嗎?為什麼要丟了?”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視線遊移不定時觸及到了許知意手上的衣服,然後輕聲開口:“我想著二姐也該送我新衣服了,大姐和三姐也應該把我所有的東西都更新換代了,之前這些太占地方了,所以我就扔了一些。”
然後我大步邁向許知意,指著她手裏的衣服,輕聲道:“二姐,這是給我的新衣服嗎?”
許知意更加慌亂了,她將衣服往身後藏。
我故作失望的垂下眸子:“原來不是給我的啊。”
三姐妹看到我這幅樣子,臉上閃過一抹心疼,也沒有心思再去追問我丟掉東西的事。
許知薇輕歎一聲:“隋知,阿言在我們家裏沒有衣服穿,所以你二姐才給他設計了衣服,你不要又嫉妒他。”
許知盈在一旁幫腔:“是啊,該是你的東西一點都少不了。”
我扯了扯嘴角,冷淡的說了聲:“知道了。”
隨後也不再看她們的表情,轉身就進了別墅。
到了走廊上,和一臉挑釁的沈言撞了個正著:“宋隋知,你看,屬於你的東西正在被我一點點搶過來呢!你開心嗎?”
我扯了扯嘴角,懶得理會他的挑釁,翻了個白眼就鑽進了自己的臥室,將門緊緊鎖死。
沈言沒有再作妖,而是緩緩走下了樓梯。
房間的隔音不太好,我躺在床上,能清楚地聽見沈言的歡呼聲。
他雀躍驚呼:“哇,知意姐姐,這麼好看的衣服,真的是你特意為我設計,親手做的嗎?”
他這副模樣看的三姐妹心中酸澀,更加心疼他從前受過的苦,嘰嘰喳喳為在他身邊對他承諾以後一定會加倍對他好,讓他幸福。
聽見這些話,我心中苦不堪言。
從前她們也是這麼對我說的,可現在卻又將這種好全部給了另外一個人。
可她們又是在乎我的。
我突然有些好奇,如果我真的做了手術後失憶,她們會是什麼反應?
4.
等我再次出了臥室之後,偌大的別墅內寂靜無聲,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鬆了口氣。
她們全部不在,我反而更自在些。
我慢悠悠的將自己的所有東西全部打包收拾好,一點點搬回了爺爺奶奶留給我的別墅裏。
這些日子我的身體瞬間虛弱下去,幹這些事情的時候總要歇一陣。
不算多的東西硬生生搬到深夜才算完。
許家三姐妹和沈言還沒有回來,我明天還要去醫院複查,抱著被子倒頭就睡。
第二天,我是被一連串的短信提示聲吵醒。
強撐著困意睜開眼,就看到手機裏數十張三姐妹的穿著比基尼的清涼照片。
睡意瞬間飛走。
沈言的消息緊隨其後。
“三位姐姐真好,我說沒有看過海她們就帶我來看海。”
“身材也真辣啊!宋隋知,跟這三個絕美尤物在一起,你竟然還能把她們當姐姐,你是怎麼做到的?要不然你跟我學學,怎麼把她們三個收入囊中吧?”
侮辱意味的話看得我心中一陣火大。
許家三姐妹對他這麼好,他卻絲毫不記恩情。
我閉了閉眼,壓下翻騰的情緒。
我知道,他這麼做就是為了激怒我,如果我回擊過去,迎接我的,絕對是三姐妹劈頭蓋臉的怒罵。
我輕輕動了動手指,把沈言拉黑。
做完這一切後,我從床上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反正也睡不著了,索性去醫院做檢查。
之前為我看診的醫生有手術,帶我去做腦CT的是一個實習生。
他看向我的眼神怪異,我問他有什麼事他卻隻是搖頭。
我一頭霧水的做了檢查,然後等出了結果後就回了家。
剛下車,我的頭突然疼了起來,險些摔倒。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穩穩的攙扶住我,緊接著,醫生給我開的特效藥就被他奪了過去。
我抬眼望去,沈言一臉玩味地看著我的藥,然後漫不經心道:“隋知哥,聽我在醫院實習的同學說你腦袋裏長了一顆好大的腫瘤哦,再不手術的話,就快要死了吧?”
我咬著牙,死死盯著他手中的藥。
“沈言,把藥還給我!”
沈言像是看出了我的痛苦,他把藥瓶擰開,倒出了兩粒,然後後退兩步,像叫狗一樣嘬了兩聲:“宋隋知,你爬過來求我,我就給你啊。”
沒有人可以經受住這樣的挑釁,更何況我的理智幾乎要被疼痛蠶食殆盡。
一瞬間怒從心頭起,我咆哮嘶吼了一聲就衝上去搶藥。
可不知道沈言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在後退的過程中將我的藥全部扔進了小噴泉裏。
沈言露出惋惜的表情,可他眼底挑釁的光芒卻愈來愈盛。
我忍不住抬起手時,卻被一股大力猛然推開,緊接著就是一聲響亮的巴掌聲從我臉上響起。
我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
許知薇一臉怒氣:“宋隋知,你真是瘋了!竟然真的敢趁我們不在欺負阿言!”
許知意和許知盈撲到沈言麵前,連忙查看他的傷勢,在看到他被劃破的手時眸子驟然緊縮,慌裏慌張的大喊:“姐!你別管他了,快來看看阿言的手,他的手流血了。”
許知薇瞬間慌了,連忙過去查看。
許知意陰沉著臉,狠狠威脅我:“宋隋知,沈言是要做醫生的!如果他的手真出了什麼事,你也不用再住在這裏了!現在趕緊給我滾回房間反省!”
我頭疼欲裂還被冤枉,忍不住替自己爭辯:“是他故意把我的藥扔進了水中!你知不知道沒有這個藥我很有可能會死的!”
許知盈的嘴角勾起一個譏諷的弧度:“宋隋知,為了引起我們的注意,連咒自己的話都說的出來,我是不是應該誇你啊?”
許知薇冷哼一聲:“你真是太令我們失望了。”
她們說完,拉著沈言離開,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我。
我疼到蜷縮在地板上,眼淚終於決堤。
特效藥能抑製我腦袋裏腫瘤的生長,可並不好申請。
如果我再申請一次,等拿到特效藥的時候或許我已經死了。
我忍著腦袋即將爆炸的痛苦,摸索著掏出手機給小姨打電話,聲淚俱下:“小姨,我要改簽,明天就走,麻煩小姨立馬幫我安排手術。”
我踉蹌著跑回臥室塞了把止疼藥,然後拎著行李箱去了機場。
途中,姐妹三人給我發來了消息,要我去給沈言道歉。
我忍著疼痛,將她們的微信一個個拉進黑名單。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時間,全靠止疼藥撐著。
落地時,小姨沒有過多的問我的近況,隻是火速將我送到了醫院。
被推進手術室前,我的手機孜孜不倦的響了起來。
小姨含著淚,帶著恨意一個個全部掛斷。
我虛弱的拉著小姨的手,勾起一個笑容:“小姨,不要生氣。”
“在我決定出國做手術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決定,不要她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