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是苗疆蛇女，魔尊戰慕白的妻子。

在我死後的第三年，他終於想起我來了。

他來到邊境，想剜我的護心鱗救他的白月光。

之前我收留的男孩已成暮年。

他告訴戰慕白，我已經死了。

戰慕白不屑地笑了笑。

“她平生最惜命，怎麼可能輕易死去？”

“告訴她，如果願用護心鱗救婷婷，她還能回來做我的妻。”

忽地，他看到身後與他幾分相像的女孩慌了神。

“好啊，將她遣放到邊境十年，竟然連孽種都生下來了，要是她再不出來，那就別怪本王用這孩子祭酒！”

1

天上還飄著雪花。

戰慕白身著一襲黑袍。

他的身上沒有沾染一點雪花。

他將藏在阿川身後的女兒拽了出來。

審視地看著她，旋即眼裏浮現出一絲戲謔。

“倒是生了相同的眉眼，洛芷兮好樣的，來邊境不過十年，連孩子都有了。”

“要是被我知道那個男人是誰，我必定將他挫骨揚灰！”

他靈力化刃，準對女兒的手腕輕輕一劃。

鮮血瞬間順著胳膊流了下來。

女兒強忍著淚水，小聲啜泣，嘴裏還呢喃著娘親二字。

但下一秒，手腕上的傷口竟慢慢消失。

“哼！果然是洛芷兮的種，她要是再不現身，那我隻能拔這小孩的鱗片了！”

阿川戰戰兢兢地走到戰慕白麵前，緩緩跪下，不停地磕著頭。

雪花落滿了他的白發，身形單薄地可憐。

“尊主大人，不是芷兮小姐故意不出來，而是她已經......死了啊！”

戰慕白有些煩躁地揉了揉頭發。

“怎麼可能，她不是還有一片護心鱗？況且她詭計多端，比任何人都惜命。”

“怕是她隻是見不得婷婷好，不願意救婷婷吧？”

“不過是用她一下護心鱗而已，又不是要她的命！”

我飄在一旁，感覺心臟一陣鈍痛。

原來死後還會有感情嗎？

我都死了快三年了，怎麼還是痛到難以呼吸呢？

我放心不下阿川，更擔憂我的女兒。

看著同樣身形單薄的女兒，阿川顫抖著挪動身子將女兒擁入懷中。

“尊主大人，我真的沒有騙你，芷兮小姐三年前就死了啊！”

戰慕白嘲諷地勾了勾唇角。

“裝，繼續裝，今日得空，倒是可以陪你們玩玩。”

他揪住女兒的衣領，單手將她拎起，對著屋裏吼道：

“洛芷兮，我數三個數，在此之內，你最好趕快出來。”

“否則，就別怪我對這個野種下手！”

“反正都是蛇女，說不定你女兒的護心鱗還比你的治療效果好！”

雪花飄進女兒的眼睛裏，凍的她直打哆嗦。

求生的本能讓她激烈反抗。

“放開我！大壞蛋，我要娘親！”

阿川流著淚，一步步爬向戰慕白，小心翼翼地拉住他不染塵埃的衣擺。

“尊主大人，青青還隻是個孩子，求你放過她吧，求你了。”

說著，頭又繼續往地上磕去。

鮮血不小心濺到了戰慕白的靴子上。

他嫌惡地瞥了阿川一眼，輕輕揮手，阿川和青青就和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

兩人躺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來。

“我的耐心有限，最遲明天，讓洛芷兮滾出來見我。”

“不然，就別怪我不留情麵，到時候她和這個雜種一個都別想跑！”

他轉身離去，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青青流著淚，用袖子小心地為阿川擦去額上的血跡。

“川叔，他是誰啊，好嚇人。”

阿川眸色一沉。

“一個背信棄義的人罷了。”

2

我強忍著淚水，不禁有些苦澀。

真是可笑，戰慕白，你自己的孩子都認不出來嗎？

還說她是雜種。

也是，他根本就不在意我，又怎麼可能發現青青是他的孩子？

就算知道了，他大概也隻會將對我的恨意轉移到青青身上吧。

阿川緩緩起身，拉著青青進屋，當即便開始整理起東西來。

“青青，快把重要的東西拿上，川叔帶你換個地方生活。”

懸著的心總算是鬆懈了一些。

看來阿川還記得我說過的話。

我死前和她說，如果戰慕白來尋我，一定要帶著青青逃跑。

總有一個地方，是他戰慕白找不到的。

我飄在阿川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對不起，阿川，是我拖累你了。

他摸著胸口的吊墜，語氣裏滿是眷戀。

“芷兮小姐，阿川的命是你救的，無論如何我都會護住青青的。”

昏暗的房間裏，燈光映出他的眉眼，我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

看到了那個因為是半獸人，而被族人看不起的少年。

當時我正巧路過，或許是出於感同身受，順手救下了他，還教了他一樣本領。

這樣的恩情，他記了一輩子。

他說，我的恩情三生三世都還不清。

三年前，我被戰慕白流放邊境時，阿川特地在邊境安家，陪著我曆經風霜雨雪。

邊境極端的天氣，數不清的仇人，暗殺，我們都熬過來了。

原以為我死後，一切就可以安生了。

沒想到戰慕白還是不願意放過我們。

阿川很快整理好了一切，抱起青青，趁著夜色溜了出來。

他最後看了一眼我們住了很久的屋子，長呼一口氣，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我給他的吊墜是通往我墳墓的鑰匙。

裏麵有我最後的靈力，可以將他們的氣息掩蓋。

但最多隻能維持一周。

不過也足夠了，戰慕白根本不會花費那麼多心思來找我。

3

他們跑到山腳下，阿川環視一周，正在思考往哪裏走，麵前突然出現一個人影。

陰沉著臉，渾身的氣息冷的可怕。

他一掌揮去，阿川躲閃不及，隻能先將青青護在懷裏，帶著她跌落在地。

噗嗤——

又是一口鮮血。

我的眼裏滿是怒意，朝著戰慕白撲了過去，拚命地對他揮拳。

“戰慕白，你個混蛋，你可是救過世人的武林尊主啊，麵對老人和小孩，你都下的去手嗎？”

我嗓子都喊啞了，可他聽不見我的怒吼，也感受不到我的拳頭。

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我知道婷婷對他的重要，為了她，他都可以毫不猶豫地獻出自己的生命。

戰慕白冷著臉，臉上連笑意都沒有了。

我知道，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

“你們想去哪裏啊？”

阿川眼神閃躲。

“家裏沒有藥了，青青的傷口耽誤不得，我隻是想帶她去找大夫。”

“哦？是嗎？她可是蛇女，受了傷不能自愈嗎？”

“說謊也要找個像樣的理由吧，拿本君當傻子嗎？！”

突然，青青眸色一凜，不知道是從哪迸發的力量，長出尖牙朝著戰慕白撲去。

“你個壞蛋！不許欺負川叔！我咬死你！”

心臟差點停止跳動，我下意識朝著青青撲去。

“青青，別過去，離他遠點！”

惹怒了戰慕白，青青一定活不了的。

就算那是他的親生女兒。

但他不知情，根本不會在乎。

或許知曉了真相，也不會惋惜。

戰慕白沒想到青青會這樣。

沒有防備，被青青咬住了手臂。

毒液注射進去，傷口瞬間變得紫青。

他的臉沉地快要滴出水來，冷笑一聲，直接掐住了青青的脖子。

“不愧是洛芷兮的孩子，還真是像她，一樣的愚蠢至極！”

青青還在掙紮著，倔強地看著他。

“不許說我娘親！我娘親是最好的娘親！”

阿川匍匐在戰慕白腳邊，不停地乞求著他，磕著頭。

本就沒好的傷口，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我看得見一切，卻什麼都做不了。

我惡狠狠地盯著戰慕白，若是他真想傷害青青和阿川。

即使是灰飛煙滅，我也不會放過他！

4

阿川的語氣有些哽咽。

“尊主大人，青青是無辜的，求你放過她吧。”

“我沒有騙你，芷兮小姐早在三年前就死了啊！”

戰慕白突然愣了一瞬，旋即攥緊了垂在身側的拳頭。

“哦？這樣嗎，既然她已經死了，那我就拔她女兒的鱗片。”

“我就不信，看見自己女兒受傷，她還能忍得住不露麵！”

青青的臉憋的通紅，掙紮的幅度都變小了。

阿川猶豫了一下，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望向了戰慕白。

“尊主大人，其實，其實青青是你的女兒啊......”

我猛地看向阿川，青青的來曆我並沒有告訴過他，他是怎麼知道的？

聽見阿川的話，戰慕白仔細打量了一眼青青，旋即冷笑一聲。

“連這等謊話也能編出來，倒還真是難為你了。”

很明顯，他不信阿川的話。

話落，他左手凝聚寒冰，直直地朝著青青的心口擊去。

青青的嘴唇瞬間發紫，身子控製不住地想要蜷縮起來。

我急的團團轉，恨不得衝上去替青青承受痛苦。

戰慕白的冰可是千年寒冰，可以冰凍一切靈力，武林之中無人能受的住。

哪怕是擁有極強愈合力的蛇女，也隻能苦苦等待寒冰消融。

十幾年前，葉婷婷汙蔑我。

戰慕白怒火中燒，將我關在千年寒冰窟整整三天。

被放出來的時候，我隻有一口氣了。

整整用了十年才養好被傷到的根基。

而如今，青青隻是個五歲的孩子，哪受得住這般攻擊？！

看見青青的反應，他嗤笑一聲。

“連我的寒冰都受不住，還敢說是我的女兒？”

“我看洛芷兮在邊境反省十年，還是什麼都沒有改變，一樣的謊話連篇。”

青青還小，身體裏混雜的戰慕白的血脈還沒有完全覺醒。

而戰慕白並沒有發現，青青的身體在接觸到寒冰的那刻，第一反應是融合不是排斥。

戰慕白環視周圍，隨意喊道：

“洛芷兮，我沒有時間再陪你玩了，最後的機會。”

“十秒之內，你再不出來，我不僅要拔你女兒的護心鱗，還要將她關在冰窟凍上一個月！”

阿川著急，直接衝上去想從戰慕白手中搶過青青。

但他靈力微弱，跟凡人無異，還沒碰到青青就被寒氣凍傷了手臂。

整條胳膊瞬間變得紫青。

阿川沒忍住叫了出來。

我的手指已經嵌進了肉裏，卻像是沒有感覺般，死死地盯著戰慕白。

戰慕白啊，你還真是狠心！

我恨當初那個單純的自己，若是我沒有愛上他，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5

戰慕白收起靈力，可阿川的手臂已經沒救了。

寒氣還在向上蔓延，青青忍著劇痛，劃開自己的眉心，將血滴在阿川的手臂上，催動靈力才將寒氣封住。

她盯著戰慕白，竟流下了血淚。

“你個大壞蛋！你到底是誰，為什麼不願意放過我們，我娘親都已經死了，你們還不滿意嗎？”

說著，她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擋在阿川身前。

“我是娘親的女兒，你有什麼仇來找我，川叔是無辜的，不要把他牽扯進來！”

戰慕白抿了抿唇，又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說。

也是，他可是武林尊主，娶我這樣的妻子簡直是恥辱。

更何況，我不願給他的婷婷治病，他恨我至極。

阿川臉色鐵青，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過了好久才用僅剩的手，吃力地撐起身子。

這次他的眼裏再無恐懼，隻剩下了諷刺和恨意。

他朝著戰慕白笑了笑。

“尊主大人，你不是想見芷兮小姐嗎，跟我來吧。”

戰慕白並沒有注意到阿川的異樣，還以為是他們害怕了，終於舍得服軟了。

他不屑地笑了一聲。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早點把洛芷兮交出來，你們也不用受這麼多苦。”

阿川在前麵帶路，明明在笑，可眼淚卻止不住的落下來。

“芷兮小姐，我真的為你感到不值啊！”

我飄在一旁，默默地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對不起，阿川，真的對不起。

若是一切可以重來便好了。

回到百年前出遇戰慕白的那一刻，我一定不會再好心救他。

應當讓他葬身於仇家手下。

6

我的墳墓就在不遠處。

墓外的石壁與其餘無異，卻暗藏玄機。

阿川拿出我給他的吊墜。

隻要放在石壁的縫隙裏，再催動靈力，石門就會打開。

戰慕白在看清吊墜的那一刻蹙起了眉頭。

這是他曾經送我的，是他去極熱之地取的岩石製成的。

為此，他差點丟掉半條命。

可如今，吊墜早已猶如山石，可以隨意丟棄。

戰慕白一臉慍怒，伸手奪過吊墜，過了半晌才開口。

“好你個洛芷兮，果然是有了外人，連我送的吊墜也可以隨意給人了。”

阿川輕笑著搶回吊墜，將其放在石縫裏，注入僅剩的靈力。

石壁打開的同時，吊墜也被擠碎。

戰慕白瞬間暴起，一把揪住阿川的衣領。

“你這家夥......”

“尊主，你不是想見芷兮小姐嗎，她就在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