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兒子死後的第二年，妻子薑妍竟帶著初戀父子回了家。

“阿維，他們剛來國外，想在家裏住一段時間。”

為此，我跟她大吵一架。

兒子忌日那天，薑妍將一份離婚協議甩到我麵前。

“快簽了吧！顧風需要這裏的居住證，我們先辦個假離婚。”

我皺著眉頭想要問清楚，

薑妍卻指著我鼻子罵我沒有一點同情心。

沒過一會，我就看到顧風發了一條社交動態。

“小妍要跟我結婚了！我和兒子終於有家了！”

我默默地點了一個讚，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後，向公司提出了回國申請。

1

“老板，回國的事我考慮好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後，傳來難掩興奮的聲音：

“小謝，你不是說要跟老婆商量嗎？她同意了？”

我嘴角扯出一絲苦笑。

“嗯，同意了，這樣我也能回去陪陪父母。”

話音未落。

薑妍推門走了進來，眉頭緊蹙。

“誰要回國？”

我沒去理會她，等掛斷老板電話後，我語氣平淡道：

“一個同事，想了解一下國內的行情。”

薑妍緊蹙的眉頭逐漸放鬆：

“我還以為是你呢！”

“想來也是，你那麼愛我，怎麼會離開我呢！”

“我已經失去樂樂了，不想在失去你。”

我心底泛起一陣諷刺。

難得她還記得兒子。

兒子離世後，我的心情一直很低落。

但我們的夫妻感情並未因此受到太大的衝擊。

可自從顧風父子來了之後，她整個人都變了。

天天圍著那兩父子身邊轉悠。

我和她天天因為這點事爭吵。

說我不理解她，不體諒她的難處。

她有什麼難處？

那父子倆明明是她給接過來的！

她聲音忽然變得低沉：

“老公，等顧風的事辦完後，咱們再要個孩子吧。”

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到時候再說吧。”

說著她又像往常一樣，抱住我的胳膊，在我的臉頰親了親。

以前每次我生氣。

她總是用這樣的撒嬌方式哄我開心，每次都屢試不爽。

隻是這一次，我的心早已冷透了。

2

過了一會兒，她主動向我解釋：

“我跟顧風確實沒什麼的，我和他......”

我打斷了她的話：

“我和他從小就認識，要是有事早就有事了。哪還有你啊！”

這幾句話，她翻來覆去說了不知多少遍。

我的耳朵都快聽出了繭子。

薑妍臉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老公，我知道你最通情達理了！”

我看著她臉上那燦爛的笑容，心裏一陣翻騰。

我怎麼就這麼傻呢？

早就該明白了，我怎麼比得上她的顧哥哥？

薑妍還想再說些什麼，門外突然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

“媽媽！媽媽！”

是顧風的兒子——顧軒軒的聲音。

薑妍聽到聲音後，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轉身就要出去。

可剛走了兩步，又覺得不合適。

她略有尷尬地向我解釋了一句。

“軒軒在叫我，他從小就沒有媽媽，他......”

我平靜地揮了揮手，打斷了她的話。

“不用跟我解釋，去吧！”

薑妍愣了一下，說了句“好”後，轉身離開。

兒子在世的時候，薑妍曾說她不喜歡孩子。

名義上她天天在家帶孩子。

但實際上兒子找她抱她都不理。

是我天天回來陪兒子玩，晚上哄他睡覺。

沒想到他還沒長大，就離開了我們。

可如今，她對著別人的兒子倒是有求必應！

那天，顧風帶著他兒子進門後。

顧軒軒就抱著薑妍喊媽媽。

我當時氣得要死，衝上去就要把孩子拉開。

可薑妍卻一把推開我，指著我的鼻子罵：

“謝維！你有沒有點同情心？”

“軒軒從小就沒有媽媽，他隻是看著我比較親近。”

後來，每次聽到顧軒軒喊薑妍媽媽。

我的心都像被針紮一樣，疼得厲害。

自己的親生兒子，她都不管。

可現在，我已經麻木了。

我知道，我在她心裏，我們永遠也比不上那對父子。

他們玩鬧的聲音，我聽得很清晰。

閉上眼睛，我都能想象出她臉上那副幸福的笑容。

我得收拾收拾東西離開了。

在走之前，我得把屬於我和兒子的東西都帶走。

我想到了樂樂生前最喜歡的那個玩具。

樂樂離開的時候，還不到兩歲，說話都還不利索。

但他最喜歡我給他做的那把木刀。

每次我下班回家，他都會攥著那把小木刀，搖搖晃晃地向我揮舞小手。

直到他生病住院，再也沒有拿起過那把小木刀。

想到這兒，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走出了房門。

3

剛出房間，一個玩具汽車直直地朝我飛來。

"咚" 的一聲砸在我的小腿上，疼得我一哆嗦。

“你這個壞人！為什麼還不走！”

“你是不是要把媽媽搶走！我討厭你！”

顧軒軒憤怒地瞪著我，小臉漲得通紅。

我沒有說話，顧風趕緊跑過來，抱起了顧軒軒：

“軒軒，你怎麼能這樣對叔叔呢？快跟叔叔道歉。”

薑妍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拍了拍顧軒軒的後背：

“小孩子嘛道什麼歉！”

“也怪謝維，之前對軒軒那麼凶，現在當然不喜歡他。”

我看著薑妍的嘴臉，心裏一陣陣發冷。

這幾個人，吃我的，住我的，到頭來，所有的錯還都是我！

我懶得跟他們糾纏，轉身走進了書房。

徑直走到書桌前，我拉開抽屜，裏麵靜靜地躺著一把小木刀。

那是我親手為樂樂做的。

每次想他的時候，我就會拿出來看看。

可是今天，當我打開抽屜的時候。

小木刀竟然斷成了兩截，孤零零地躺在抽屜裏。

刀身像被人用利器狠狠地劃過。

“哦，那個啊。”

薑妍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了進來，語氣裏帶著一絲漫不經心。

“昨天軒軒在玩的時候，不小心弄斷的。”

“反正也是個舊玩具。”

“斷了就斷了唄，小孩子嘛，也不是故意的。”

我直直地盯著她，她聲音越來越小。

或許自己也沒有什麼底氣。

我終於忍不住脾氣，直接發了火：

“樂樂最愛的玩具你都看不住！你還有什麼用！”

薑妍無言以對。

我早該知道是這個結果。

對薑妍來說，顧軒軒犯什麼錯都是可以原諒的。

我將斷掉的木刀收進口袋，轉身離開了家。

沒等我關上家門。

薑妍又跟著我走了出來，帶著一絲疑惑和不耐煩。

“謝維，你這是要去哪啊？”

我停下腳步。

回頭看著她：“有事？”

薑妍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的語氣會這麼冷淡。

4

正當她要開口時，顧風和顧軒軒父子也推門走了出來。

顧風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

“謝哥，軒軒餓壞了，我們準備去唐人街吃火鍋，一起去吧！”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

“打擾了這麼多天，都沒請你吃個飯。”

“我不......”我剛想推辭。

薑妍就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語氣裏帶著點興奮：

“好啊，一起吧！謝維，你去開車。”

想著我馬上就要回國了，不想和她發生爭執。

於是，我去車庫裏把車開了出來。

打開車門後，薑妍自然而然地和顧風父子坐上了後座。

直到我開出了小區，她才意識到問題。

她有些不自然地解釋道：

“軒軒最近有點粘人，可能是缺乏安全感。所以…”

我冷笑一聲：“嗯，挺好的！後麵安全。”

“以前總是讓你坐副駕，是我考慮不周。”

薑妍一愣，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隨即笑了笑：

“你在說什麼呀，我以後還是要坐在你身邊的。這次不是意外嗎！”

一路上，我再也沒有說話。

他們在後座上卻有說有笑。

感覺我就像是一個專車司機，拉著幸福的一家三口。

到了火鍋店後。

三人陸續下了車，走了進去。

我停好車找到餐桌時，發現桌上隻有三副餐具。

顧風略帶尷尬地看著我。

而薑妍滿眼都是顧軒軒，完全沒注意到我的窘態。

愣了一會兒，顧風好像突然發現了我。

他極力壓住嘴角的嘲笑，準備喊服務員再拿一副餐具。

顧軒軒突然 “哇” 的一聲大哭起來。

“你是壞人！我不要你坐在這裏！”

他一邊哭一邊指著我，小臉漲得通紅。

“你是破壞了我爸爸媽媽感情的人！你要搶走我的媽媽！”

顧軒軒帶著哭腔，聲音顫抖。

店裏的人們都被哭聲吸引，紛紛側目。

顧風假惺惺地製止兒子，然後一臉無辜地看著我：

“謝哥，他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你別往心裏去。”

薑妍，連忙抱過了顧軒軒。

細聲細語地開始哄，絲毫沒有顧忌我的感受。

我笑了笑，看著顧軒軒。

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

“軒軒說的對，我是小三。那不打擾你們一家三口了。”

聽我說完，薑妍的臉色 “唰” 的一下變了。

我沒做停頓，頭也不回地走到隔壁的麵館。

一個人默默地吃了碗麵。

5

我吃完走出飯館之後。

透過玻璃窗正好看到火鍋店的情景。

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顧風不時給薑妍夾菜，薑妍則細心地給顧軒軒剝蝦。

我沒有絲毫停頓，開上車就回到了家。

剛到家，手機就震動了起來。

是薑妍的電話。

“謝維，你在哪？我們吃完了，你來停車場接我們吧。”

薑妍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心虛。

我冷笑一聲：

“我已經到家了。”

“什麼？你怎麼自己先走了？”

薑妍的語氣突然變得尖銳。

“你們不是已經約好了嗎？”

我看著窗外。

“熊出沒，小孩子挺喜歡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薑妍的聲音有些慌亂：

“你...你在說什麼？”

我打開手機，看著顧風在朋友圈炫耀：

“爸爸媽媽要陪軒軒去看最愛的熊出沒，軒軒真高興呀！”

配圖是三人在火鍋店的合照。

“謝維，你聽我解釋...”薑妍急切地說。

“要不...要不我們一起去吧？”

“不了，我困了。”我直接掛斷電話。

回到家，我打開郵箱。

公司人事部的郵件赫然在列：

“您的調崗申請已獲批準，下周請到國內報到。”

將近十點，薑妍才回來。

她走進了臥室，欲言又止。

我躺在床上，裝作已經睡著。

聽到浴室傳來水聲，我睜開眼睛，盯著牆壁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水聲停了。

薑妍輕手輕腳地走進臥室，我能感覺到她的目光落在我背上。

“謝維......”她輕聲喚道。

我沒有回應，繼續保持著背對她的姿勢。

薑妍在床邊站了很久。

最終，還是輕歎一聲，準備睡覺。

6

就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

突然，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今天記得去看樂樂！”

這是我特意設置的語音提醒聲音。

冰冷的聲音在寂靜的臥室裏格外突兀。

我才想起來，語音提醒忘了關。

薑妍聽到語音之後。

猛地坐了起來，臉色不太好看。

“你......你今天去看樂樂了嗎？”

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把手機關掉，頭也沒回：“去了。”

“對不起，我這幾天忙昏了頭，竟然給忘了。”

薑妍低著頭，語氣裏滿是歉意。

我輕輕搖了搖頭：“無所謂。”

說完，翻了個身，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日子,薑妍對我格外的好，噓寒問暖，體貼入微。

而我，則是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交接上。

這天，我在書房裏整理舊物。

一張泛黃的紙片從一本書裏掉了出來。

我在看清紙片上內容的瞬間，感覺全身的血液“唰”的一下全湧到了腦門上。

那是一份出生證明。

母親那一欄，赫然寫著“薑妍”兩個大字。

孩子的名字是“顧軒軒”！

我死死地盯著這份出生證明。

捏著紙片的手指微微發抖。

客廳裏傳來開門的聲音，是薑妍回來了。

我拿著出生證明，快步走向客廳。

薑妍正在門口換鞋。

看到我手裏的紙張，她的動作一下子僵住了。

“這是什麼？”

我把出生證明舉到她麵前，聲音冰冷。

薑妍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嘴唇哆嗦著：“我......我可以解釋......”

“解釋什麼？解釋你和顧風的兒子？”

“還是解釋你這些年是怎麼騙我的？”

我冷笑一聲。

“怪不得你對顧軒軒那麼好！”

“原來是你親生的！你可真行啊，薑妍！”

薑妍慌亂地搖頭：

“不是的......你聽我解釋......”

我沒等她把話說完，就拿出了她打印的離婚協議書，一把扔到她麵前：

“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好字了，你要是沒意見，也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