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重,我靠著躺椅,默默又撕下了一頁日曆。
還剩下一個星期,就是我脫離這個世界的日子。
沒過一會兒,門口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相處十年,我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謝明瑾。
可這次,我卻沒有像從前一樣歡喜的跑過去跳進他懷裏,而是靜靜地看著窗外一片片雪花。
“房間裏怎麼少了這麼多東西?”
聽見他質問,我轉過身看他,像他騙自己一樣麵不改色的扯謊:
“東西舊了,有的扔了,有的送人了。”
謝明瑾微不可查的鬆了一口氣,語氣裏還帶著些不放心。
“那些東西都是我們兩個人的回憶,下次你要處置它們,起碼和我提前說一聲。”
他又開了個不合時宜的玩笑:
“要不然我還以為你生我的氣,要帶著行李回娘家。”
我沉默一瞬,扯出一抹嘲諷的笑:
“我一個孤兒,哪來的娘家?”
我是半路穿來的攻略者,為了不被人發現異常,係統給我安排的無父無母的孤女身份。
除了謝家,我哪兒都去不了。
此話一出,謝明瑾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失言,心疼的過來抱住了我:
他僵硬的轉移了話題:
“你還記得,再過六天就是我們相識十年但紀念日嗎?”
紀念日,難為他還記得。
我沉默的不說話,又聽到他溫柔的低語:
“阿妍想要什麼禮物?”
我搖搖頭,淡聲道:
“我什麼都不想要。”
謝明瑾以為我不好意思開口,笑著和我說道:
“去山頂看星星?還是坐著郵輪去旅行?隻要你想要,我都幫你找來。”
我看了他許久,忽然想起少年時,他也是這麼承諾的。
那個時候他還是一個無權無勢的私生子,卻說無論阿妍想要什麼,他拚了命也要給我拿到手。
回過神,我沉默著搖頭。
謝明瑾看著我蒼白的臉,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阿妍,你還是在因為我讓稚綿住進來生我的氣?明明以前紀念日我們都要好好慶祝的。”
我怕他察覺到什麼異常,也不想再聽他囉嗦的問下去,沉默了一瞬:
“那,我們去一趟福祿山吧。”
那裏是我第一次和他見麵的地方。
脫離世界之前,一起重走故地,也算是有始有終。
“為什麼要去那裏?冬天那裏可沒有什麼好景色。”
謝明瑾聲音驚訝。
短短一句話,卻讓我的心好似被刺穿,原本以為死了的心又起了波瀾。
大概是太痛了,我一時間竟然找不到合適的表情麵對他。
到了嘴邊的回憶全咽了回去,我澀聲開口:
“想去看看罷了。”
“好,我吩咐人備好車,六天後一起去。”
謝明瑾一口應下,接著附身似乎要吻我。
還沒等我拒絕,卻聽見房門口傳來一陣吵鬧聲。
緊接著,一個保姆急匆匆的進來,神色慌亂:
“先生,二夫人不舒服,說是肚子疼的厲害...”
謝明瑾神色一慌,轉過頭匆匆看了我一眼。
“阿妍,我去看看她,馬上回來。”
說完,他馬不停蹄的離開,向樓上大步走去。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感到自己臉色一片冰涼。
我抬手摸了摸,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麵。
從前視我為唯一選擇的人,如今在二選一時拋下了自己。
黑夜裏,我深吸了一口氣,擦去了臉上的淚,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
沒關係,就剩最後七天了。
謝明瑾,七天後,我和你山水一程,再不相逢,彼此間再無任何幹係。
這天晚上,謝明瑾最終是沒有回到我的房間。
大概是因為愧疚,第二天一早他就派人送來了一堆禮物。
我站在客廳時,正巧撞上林稚綿在屋裏散步。
她看著一堆禮物,盈盈一笑:
“明瑾哥哥送給姐姐的禮物,還是我幫著選的呢。”
她話裏話外的炫耀,我並不是聽不出來。
隻是現在已經沒什麼好計較的了。
有什麼好說的呢?反正還有五天就要離開了,何必徒費口舌。
見我不說話,林稚綿也不尷尬,自認為勝了一籌,自顧自的拿起一款鱷魚皮的托特包介紹:
“這鱷魚皮的托特包雖然經典,可畢竟是許多年前的款式,看起來未免老氣...”
我神色平靜的打斷她,不想聽她廢話:
“有話直說。”
林稚綿被噎了一下,見周邊沒有人,定了定神。
“沒什麼別的,就是作為明瑾哥哥的枕邊人,好心來勸姐姐一句,您年長我六歲,到現在一個孩子都生不出來,往後更不可能了,想必是老天爺也不看好你和明瑾哥哥,才不肯讓您懷上孩子。”
“不像我,才跟了明瑾哥哥半年,就壞了孩子。”
她看著那些包,莞爾一笑。
“姐姐,比起占著位置,倒不如拿著明瑾哥哥送的這些禮物,早點離婚才好。”
她挑眉,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得意:
“畢竟有些東西,過了時間可不保值。”
我眼角發紅,看著她指間的鑽戒,竟然和自己是一個款式。
“我不喜歡謝明瑾送我的禮物,你要是喜歡,就送你了。”
“但我給你一句忠告,今日之我,未必不是明日之你。”
她年紀還是太小,不懂男人的出軌隻有零次和無數次,沒有最後一次。
也許不忠,本就是男人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