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我在洪水中救起了陸淮安,為此我傷了一條腿。
陸淮安為報恩,娶了瘸腿的我,在當時傳為一段佳話。
可直到陸淮安去世,他的白月光帶著一個男孩將我趕出門,
我才知道,他早跟她扯了證。
甚至戶口本上還有一個我不知道的孩子。
得知真相,急火攻心,我突發心梗昏死過去。
再次睜眼,我重生到與陸淮安還沒結婚前。
這一世,我決定放棄陸淮安,過回屬於我的人生。
1.
前世心梗的窒息感還未消失,我眼一瞥,就看到穿著綠軍裝的陸淮安站在床前,一臉不耐煩的看著我。
“你把圖書館的工作先給文慧。”
“她剛死了男人,一個女人在這裏安身不容易。”
這一幕,我熟悉。
前世,他也像現在這樣,理直氣壯的讓我把工作讓給她的白月光葉文慧。
為此我和他大吵一架,還驚動了陸淮安的母親。
最後,我不僅沒能奪回工作,反而被陸母斥責了一頓。
“不就是個小小的圖書管理員工作,值當這麼爭?真是丟了我們陸家的臉,鄉下來的,小家子氣,上不了台麵的東西!”
明明上一世,這份工作是陸家主動給我的。
當年,陸淮安作為一名大學生,下放到我們村裏當知青,我爸作為村支書,憐惜他的才華,對他多有照顧。
那年夏天暴雨多,我們村臨近河邊遇上了洪水。
轉移的時候,陸淮安掉水裏,是我將他從水裏救起,為此還傷了一條腿。
他為報恩要娶我,陸母則是利用自己的關係,在自己工作的學校給我安排了這份工作。
重來一世,工作我不要了,男人,我也不要了!
“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陸淮安眼神微微一滯,手握拳擋住唇角,輕咳兩聲。
“你能明白最好。你放心,就算你沒有工作,以後還有我。”
“不像文慧,什麼都沒有。這份工作對她實在太重要了。”
我抬頭看向他,眼神冷漠。
“說完了嗎?”
“你......”
陸淮安眼底拂過一抹不高興,但我懶得搭理他。
起身,開始收拾東西。
大抵是看我沒再搭理他,他隻好閉上了嘴,悻悻然的出門去了。
等他關上門,我趕緊起身在各個角落裏翻找。
直到找到被陸淮安隨意丟棄在角落的電報,我才重重的鬆了口氣。
看著電報上的日期,趁著天色還不晚,我一瘸一拐的去了郵局,給父親回了電報。
“名額留下,不日回家。”
這是父親告知我,幫我弄了個工農兵大學的名額的電報。
上輩子父親發給我的電報被陸淮安隨意丟在角落裏。
當時我隻顧著和陸淮安吵架,根本沒看到。
等我發現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月,電報上說的大學名額早就錯過了。
當時,陸家許諾給我的工作給了葉文慧,本該能去的大學我也沒能上,結婚的事情,也拉拉扯扯的拖了很久。
直到陸淮安調走前,才匆忙請了幾桌酒席,算是結了婚。
自那以後,我與陸淮安便聚少離多。
葉文慧不久也跟著調走。
再後來,陸淮安越走越遠,但不論他走到哪裏,陸文慧都跟到哪裏。
而我,則困在這裏,侍奉老人。
我拖著一條殘腿,每日如陀螺般不停歇地伺候完婆婆的婆婆,又接著伺候公婆他們,日夜操勞。
唯一一次懷孕,也因為葉文慧流了產。
一直熬到兩位老人去世,我才得以去了北城陪陸淮安。
他把我安置在單位分配給他的職工宿舍裏,便每日忙於工作,不怎麼著家。
我因腿有殘疾,也不喜和外人接觸,整日裏除了購買日常生活用品,幾乎足不出戶。
沒人知道我是陸教授的愛人,隻當我是陸家遠房親戚,過來幫忙的。
陸淮安突發疾病去世的消息,沒人通知我。
直到葉文慧帶著兒子將我趕出去,我才知道,陸淮安背著我家外有家,與葉文慧早扯了證。
連她的兒子也落在了陸淮安的名下。
我為了這個家,付出了所有,到頭來卻一無所有。
還好,現在我還沒有嫁給陸淮安,雖然我的腿已經瘸了,但一切尚有餘地,都還為時不晚。
我拿起紅筆,給桌子上還沒有上色的紅梅圖點上一抹嫣紅。
我想等這幅畫全部畫完,也該到了我離開的時候。
就當作是送給自己自由的禮物吧。
第二天,我把結婚準備的東西全部收了起來,拿袋子裝了,去黑市換了錢和各種票。
回來的路上遇到陸淮安,他正有說有笑的和葉文慧一起去上班。
陸淮安看到我,瞬間臉上變得不自然,手足無措起來。
我心裏覺得晦氣,裝作沒看見,徑直從他們身邊走過。
葉文慧卻沒打算放過我,“雁寧姐,你別誤會,我和陸大哥碰巧遇見,又是同路,才一起去上班的。”
“雁寧,我們真不是你想的那樣。”陸淮安看我沒搭理他們,趕緊出聲解釋。
“沒事,你們繼續。”我毫不在意。
“雁寧姐,我知道你因為工作的事情,對我有誤解,但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你就別跟我計較了好不好?”
“陸大哥也是可憐我,才幫我的,你不要對他有誤會,我不想你們因為我吵架。”
葉文慧擋住我,非要跟我掰扯。
我皮笑肉不笑的的看了葉文慧一眼。
她綁著兩根麻花辮,身穿的確良連衣裙,腳上蹬著一雙黑色的小皮鞋,整個人顯得時髦又嬌氣。
而我,一身打著補丁的衣服,被太陽曬得一臉小麥色,渾身好似能掃下兩斤土來,何況我還瘸了一條腿。
上輩子看到這樣的她,我自卑得很,根本不敢和她說話,可現在,我一點都不想讓著她。
“是嗎?不如,讓大夥評評理,我和你誰更需要這份工作!”
“我聽說你剛死了男人,那你現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貼著他,又算怎麼回事?”
我話音落下,葉文慧頓時臉上掛不住,扭頭眼淚汪汪得看著陸淮安,“陸大哥,你看她......”
陸淮安一張臉漲得通紅,張口對我嗬斥。
“秋雁寧,你怎麼和文慧說話的?趕緊給她道歉!”
道歉?我憑什麼道歉?
誰又來給我前世浪費的那幾十年道歉?
可我不想與他們糾纏,扭頭就走,隻剩下陸淮安兩人在那氣急敗壞得叫喊。
“鄉下人,沒素質!......”
馬上就要開學了,剛剛換的錢和票雖然不多,但不妨礙我拿他們當我上學的費用。
我開心的回到家,給沒畫完得紅梅再填上幾點紅色。
很快,我就能離開這個地方,開啟我的新生活了。
晚上,陸淮安終於回來了。
他已經幾天沒回家,一回來就對我頤氣指使。
“明天你做點菜,請文慧來家裏吃飯,正好你也給她道個歉!”
陸淮安吩咐道。
“那你把菜錢給我。”
陸淮安微微一愣,隨後眉頭一皺。
“這個月你沒給生活費,我從家裏帶來的錢都用完了。總不能讓我空著手,做空氣給她吃吧?”
陸淮安有點難堪,轉身從身上掏出幾張大團結放在桌上。
我沒客氣,將錢收了起來。
“弄點肉菜,文慧太瘦了,需要補補。”
第二天中午,陸淮安就帶著葉文慧上門來吃飯了。
我做了一桌子的魚,魚頭豆腐湯,酸菜魚片,涼拌魚皮,幾乎全是魚腥。
按上輩子陸淮安戶口本上,那個孩子的出生日期來算,這個時候,葉文慧應該已經懷孕了。
就是不知道這個孩子是陸淮安的,還是別人的。
我猜應該不是陸淮安的,因為他看起來根本不知情。
“雁寧姐,你做的菜看起來真不錯。”
葉文慧不等我上桌,很自然的在陸淮安身邊坐了下來,毫不客氣的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而我還在廚房裏忙碌,看起來像他們的保姆。
可沒吃幾口,就聽葉文慧慌忙起身的聲音,她衝進了衛生間,幹嘔的聲音隨之而來。
陸淮安關切的在門外,不斷的詢問葉文慧怎麼了。
葉文慧蒼白著臉推開門,眼裏含著淚水,委屈巴巴的說道,“這魚做的也太腥了,我吃不下。”
“陸大哥,既然雁寧姐不歡迎我,以後,我不來就是了。”
破天荒的,陸淮安沒有馬上附和葉文慧。
他撓了撓頭,有些不明所以,“我吃著還好啊,沒覺得腥。”
葉文慧神色微愣,反應過來後,嘴角扯出一抹尷尬的笑。
“是嗎?可是我......”
這一次,我沒等葉文慧把話說完,直接插了句,“你該不會是懷孕了吧?”
葉文慧臉色大變,陸淮安也皺起眉頭,“你胡說什麼呢?文慧老公都死了半年了,怎麼可能懷孕?”
“別學那些愛嚼舌根的,整天個造謠生事。”
上輩子我就像個悶葫蘆,他們作賤我時,我連反擊的話都說不出口,但我都重生了,憑什麼再忍?
“我說錯了嗎?這魚做得好好的,別人吃一點事都沒有,怎麼偏偏她吃了不行?”
“而且,她這情況,跟我們村三嬸子懷孕的時候一個樣,是不是我多想,去做個檢查不就知道了?”
“還是說,你整天跟她在一起,你們早有了私情,這孩子是你的?”
被我這麼一說,陸淮安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像被火點燃了一般。
“你胡說八道什麼?”
“你給我閉嘴!”
葉文慧聽了這話,臉色一陣慘白。
她一臉羞憤的指著我,“你......”
她話沒說完就兩眼一翻,昏倒在陸淮安懷裏。
陸淮安也顧不得和我掰扯了,趕忙帶著葉文慧去了醫院,家裏頓時清淨了不少。
我拿起筷子,對著一大桌子菜,大快朵頤,吃的很是滿足。
晚上陸淮安沒再回來,想來是在醫院裏陪葉文慧。
我的東西都已經收拾完了,隻有一個小包袱,陸家給我添置的東西,我一樣沒動,都整理好,放在了屋裏。
現在,我隻缺一個回家的理由。
第二天,陸淮安的母親回來了,她平時工作忙的時候會在學校安排的宿舍湊合。
而我住的家屬院,是學校分給她的,考慮到我和陸淮州馬上要結婚,這房子她就留給我們做婚房。
現在,剛恢複高考不久,學校事情多,她回來的時間就更少了。
前世,陸母跟我關係雖然不好,但她也沒有做過什麼惡事。
更何況,陸母不喜歡葉文慧。
所以,我看她那張苦瓜臉,都覺得順眼了不少。
正好,用她給陸淮安添個堵,挺好。
於是,我趕緊燒水倒茶,她看我如此勤快,臉色鬆了許多。
沒等我們寒暄幾句,陸淮安就扶著臉色蒼白的葉文慧回來了。
陸淮安進了院門就大聲喊我。
“雁寧,你趕緊給文慧收拾間屋子出來,她生病了沒人照顧,在我們家住幾天。”
陸母的臉色立刻不好看起來,她厲聲嗬斥,“陸淮安,你給我進來!”
陸淮安這才發現陸母來了,趕緊帶著葉文慧進了屋。
“你們昨天在院子裏嚷嚷什麼懷孕了,今天這些閑話就傳到了我的耳朵裏。”
“你和雁寧的婚事趕緊訂下日子來,免得左鄰右舍風言風語的說閑話!”
陸母一頓的訓斥,陸淮安顯然不服氣。
“我和文慧清清白白的,根本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都怪秋雁寧嘴上沒個把門得,我和文慧根本什麼事都沒有,就被她捕風捉影的造謠。”
“那你還把這個女人帶回家?”陸母恨鐵不成鋼得看著陸淮安。
“文慧現在身子弱,沒人照顧,我隻好把她帶回來。”
“不行!這個女人堅決不能住進來!”陸母拒絕得果斷。
倒是葉文慧,聽了陸母這話,腦袋低了下去,小聲啜泣著。
她這我見猶憐的模樣,瞬間牽扯了陸淮安的心。
“你們不讓文慧住,那我就帶她出去住,反正我不會丟下文慧不管的!”陸淮安氣衝衝的拉著文慧就走了。
陸母被陸淮安氣得一口氣沒上來,捂著胸口,跌坐在椅子上。
我趕緊上前幫她拍胸順氣,好一會才緩過勁來。
“雁寧,是淮安不對,你別往心裏去。”
“結婚的日子得盡快定下來,要不,我選個日子,咱們把婚禮辦了如何?”
我眼底閃過一抹浮光,隨即低頭小聲應道,“結婚畢竟是大事,我還是要回去和父親說一聲的。”
“嗯,也對,這樣的事,不通過親家也說不過去。”
“那行,你盡快回家一趟,選個日子,盡快辦婚禮。”陸母囑咐道。
我點頭答應了下來。
臨走,陸母給我留了兩百塊塊錢,讓我給父親帶點東西回去,代表他們的心意。
我收了起來。
上輩子我可沒這待遇,我因為工作的事與陸淮安大吵大鬧,惹的全家屬院都來看熱鬧,陸母對我意見非常大。
以至於後來陸淮安和葉文慧走的那麼近,她也沒管,婚禮也是湊合著辦的。
我正愁沒回家得理由,這下好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去了。
我看了一眼牆壁上的紅梅,原本還剩下的幾顆,全部塗滿。
這一下,可以提前回去了。
我以最快的速度買了回家的票,留下一封解除婚約的信。
然後,沒有絲毫留戀的踏上新的征程。
火車開動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陸淮州的臉,他拚命的往前跑,揮舞著手,像在跟我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