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苗疆聖女,蕭凜的太子妃。
為救他的命我剜了半顆心,可他卻在登基後立了異域妖姬為後。
為實現和妖姬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他將重傷的我逐出皇宮。
直到我死後的第三年,暴君終於想起了我。
他親自來苗疆尋我,隻為取我的本命蠱給他的皇後解毒。
族人告訴他,我已經死了。
他冷笑著下令圍了苗寨。
“姬月,別再騙朕了,如果你再不現身,朕就殺光你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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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壓壓的軍隊籠罩了整個苗寨。
蕭凜騎著戰馬踏入苗疆,好看的桃花眼裏盛滿了化不開的恨意。
“皇上,聖女已經死了。”大長老顫巍巍地跪在地上。
“死了?”蕭凜像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拔出長劍直指對方咽喉。
“媚兒中了她的本命蠱毒,普天之下除了她還有誰能下?”
“姬月,我知道你躲在暗處!隻要你出來救媚兒,朕可以準你重新回宮!”
“皇上,聖女真的已經不在了,我們沒必要騙您啊!”長老聲苦苦哀求。
蕭凜臉上滿是嘲諷,“她是苗疆聖女百毒不侵,三年前還有膽子打掉朕的孩子,活蹦亂跳的離宮,怎麼可能輕易死去?別想糊弄朕!”
可我真的死了。
死在了三年前,死在了他登基的第二天。
那場政變中,蕭凜遭人暗算身中劇毒。
毒性極烈,很快就蔓延至心肺,太醫們紛紛搖頭束手無策。
我用苗疆禁術以半顆心為引,才將他的命救了回來。
可禁術的反噬遠比我想象中的要厲害,我疼的幾度昏厥,肚子裏馬上足月的孩子就這麼沒了。
我悲痛萬分,去了大半條命。
我以為,蕭凜醒來後,至少我能有所安慰。
可我萬萬沒想到,他衝進我臥房的第一句,卻是質問我為什麼要流掉孩子!
“為什麼!為什麼每一次朕落魄之時,你都要再捅上一刀,我們的孩子,就這麼讓你不喜歡,朕,就這麼讓你厭惡嗎?!”
我的解釋,他不聽也不信。
甚至用毒蛇把我捆在殿前,讓我親眼看著他立異域妖姬為後,讓我親耳聽他們一夜歡好。
重傷的我,哪裏還抵得住毒蛇侵咬?
那僅剩的半顆心窒息的疼痛中,慢慢停止了跳動。
可直到宮人稟說我被毒蛇咬死了,他都以為我在演戲,發狠讓人把我丟出宮去,好好反省。
說的也是這句:“苗疆聖女百毒不侵,豈會怕一條毒蛇?”
見人群始終寂靜,蕭凜失去了耐心,將長老一把提起。
長老蒼白著臉,“皇上,老身賤命一條死不足惜,隻求您放過苗寨的子民吧!”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蕭凜閃著寒光的劍,一劍刺穿。
“蕭凜不要——那是我奶娘啊!”
溫熱的血濺了我一臉,我靈魂都在顫抖,渾身發寒的望著眼前的這一幕。
“蕭凜!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夠了,放過長老!”這時,人群中一個瘦小的身影緩緩站起。
是我的妹妹,阿雅。
她走到蕭凜麵前,仰起肉嘟嘟的小臉,“放了我的族人,我告訴你阿姐在哪!”
“阿姐不在苗寨,我可以給她寫信,但最快也得明日。”
阿雅的聲音雖然稚嫩,卻異常堅定。
蕭凜將長老丟開,一群人趕忙救她,他卻像是如願以償般,冷笑。
“朕就知道她沒死,她在哪,朕現在就要看見她,別跟朕講條件!”
“皇上,我阿姐至少救過你的命,你也別太忘恩負義了吧!”
“她救過朕?”蕭凜俊美的臉倏地冷冽,“朕對她強取豪奪,她厭惡朕恨不得殺了朕,沒對朕直接動手便是善心大發了,怎麼可能救過朕!”
阿雅不可思議想說什麼,卻被一陣嬌柔做作的聲音打斷了。
“皇上!”
遠處身姿婀娜的妖後雲雪媚,在侍女攙扶下款款走來。
“媚兒,你怎麼來了?”
蕭凜看到來人,原本冰冷的眼神瞬間化為一汪春水,“你身體還沒好,怎麼不好好待在帳篷裏休息?”
“皇上,當初媚兒搶了姐姐的皇後之位,姐姐不肯原諒我也是應該的。”
雲雪媚虛弱的拉著蕭凜,聲音弱如風中殘燭,“還請皇上看在臣妾的份上,放過苗疆的子民吧!”
“若是姐姐想要媚兒死,媚兒絕無二話。媚兒能在臨死前,再見皇上幾麵,已經心滿意足了。”
“媚兒,別說傻話,你不會死的,朕不會讓你死!”蕭凜心疼地將她摟入懷中。
他的眼神冷酷,“姬月敢打掉朕的孩子,她心中沒有朕,朕憑什麼要她當皇後,自然是立你為後,而且朕偏要找到她,讓她為你解毒,等你病好了朕還要讓她做你的洗腳婢,日日夜夜伺候你!”
我看著他憎恨的模樣,抿緊著唇,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孩子的事,我死前解釋了緣由,我說的他不聽,我便寫下來了,沒想到他竟然到現在都不信。
我救他,愛他,他還如此汙蔑我,真是荒唐,那他最好永遠別信,否則,終有他後悔的一日!
阿雅聞言,也忍不住看向雲雪媚,卻猛地瞪大雙眼。
這個異域妖姬,她跟我一樣認得!
幾年前,雲雪媚偷潛入我苗疆腹地,為提高自己修為獵殺蠱蟲、害我族人。
若不是我及時發現阻止,恐怕整個苗寨都要毀在她的手裏!
可如今,這個惡毒的女人卻依偎在蕭凜的懷裏,取代了我的位置,還要我拿出本命蠱救她!
我看到阿雅握緊了拳頭,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放肆!誰允許你用這種眼神看朕的皇後的!”
蕭凜注意到阿雅的目光,勃然大怒,直接一把鎖住阿雅的喉嚨。
“阿雅!”我驚呼著,卻隻能在天上急的團團轉,“不要傷害我妹妹!”
阿雅臉色發紫,可眼神執拗的直視著蕭凜。
“她害我阿姐,害我族人,我為何不能這麼看她,你不是想知道我姐姐在哪麼,殺我,我看你還如何知道!”
看見這張與我極為相似的臉,蕭凜不禁楞了一下,腦海中再次浮現出我的麵容。
曾幾何時,我也這樣倔強的看著他。
哪怕他把我貶成庶人,哪怕他把我逐出皇宮,我也隻是說我沒錯。
“嗬,你們姐妹二人還真是相像!愛撒謊,還愛逞強。”
蕭凜冷哼了一聲,手裏不覺鬆了力道。
“看在媚兒的份上,朕就再給你們最後一天的時間。”
“如果明天還看不見姬月,朕必定踏平苗寨!”
當晚,阿雅組織族人連夜逃走,自己卻留了下來。
曾經熱鬧的苗寨空無一人。
我飄在半空中,看著曾經任性的妹妹挑起大梁,心疼不已。
阿雅的眼中蓄滿淚水,“姐姐你放心,族人已經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了。我在陣法前施了法術,他找不到你的。”
“還有三日你就可以複活了,我終於,盼到這一日了。”
2
我不知道當年是誰把我帶回了苗疆,也不知妹妹用了什麼辦法,竟然將我的靈魂重新彙聚。
她們開啟苗疆禁地裏的古老陣法,以自己的精血為寄,呼喚回了我的亡靈。
隻等陣法生效,我就可以還魂。
“阿姐,今日我看見雲雪媚了,她竟然真的中了蠱毒,真是報應!”
“你放心,明天我一定會為你報仇,我一定替你殺了害你至此的狗男女!”
阿雅撫摸著我的銀笛喃喃自語,豆大的淚珠不停往下掉,滿眼的恨意和痛苦。
我也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回憶再次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十年前,我救了落魄的蕭凜。
為了求娶我,他拋下皇室尊嚴,在苗疆門口跪了三天三夜。
母親氣的吹鼻子瞪眼,放出了族裏最毒的死人蠱。
“姬月乃我苗疆聖女,豈可嫁入皇室與他人共侍一夫?”
蕭凜沒有絲毫退意,哪怕被蠱蟲折磨的意識渙散,也拉著我的手說:“此生,我隻娶姬月一人為妻。”
他強硬手段,也是真心求娶,我其實早就心動了,娘親也答應了他。
成婚那日,他深深的吻我。
“姬月,我永遠不會辜負你。”
我們恩愛了一段時間。
可天下不太平,他是太子奉命出征西域,戰敗。
眾人說他死了,我不信,隻身前往戰場,固執的找了他三天三夜,終於從死人堆裏找到了他。
那時他氣息全無,我為他換了半身精血後昏死過去。
可等我再醒來時,雲雪媚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而我,成了那個棄他而去的薄情寡義的太子妃。
從那之後,蕭凜變了。
無論我怎麼解釋當年的事情,他都不信。
後來,我又為了救他失去了孩子,不知為何,他竟更恨我了。
“孽緣,”我喃喃自語,眼淚劃過眼角落下,哪怕是死了,心口也是撕裂般的刺痛,“確實是孽緣,都是我的錯,愛錯了人,才害了大家......”
我哪怕是死了,也死不瞑目。
第二天,蕭凜如約而至。
看到空曠的苗疆隻剩下阿雅一人,他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你敢戲弄朕?”
阿雅沒有說話,隻是從懷裏掏出銀笛,放在嘴邊輕輕吹奏起來。
悠揚的笛聲在山穀中回蕩,空地中央漸漸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越來越清晰,赫然便是我!
“姬月?”蕭凜看到我,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
然而,他很快便冷靜下來,帶著厭惡的眼神冷冷道:“解藥呢?”
“我”站在原地,麵無表情。
“你這是什麼意思?”蕭凜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別忘了,你整個苗疆的性命,都在朕的手中!”
他話音剛落,周圍的溫度驟降。
無數黑色的蠱蟲從四麵八方湧來,將蕭凜團團圍住。
“什麼東西?”
蕭凜揮舞著手臂,想要驅趕蠱蟲,可卻無濟於事。
那些蠱蟲像瘋了一樣朝他撲去,想要將他吞噬殆盡。
就在這時,蕭凜胸口突然發出一陣耀眼的金光。
蠱蟲一碰到金光後就如被烈火焚燒般,瞬間化作飛灰。
“護心蠱!”阿雅見狀頓時愣住了,眼中滿是震驚,“阿姐,你竟然為了這個男人,連護心蠱都用掉了!你護他,那我該如何殺他為你報仇?”
她的聲音開始顫抖,眼眶泛紅,“而且,你傻不傻啊!那得多疼......”
是很疼,畢竟連半顆心都剜給了他,怎麼可能不疼。
可那時的我甘之如飴。
因為他大婚時說:“我們夫妻二人生死與共,此生,我絕不負你。”
我是信了,也未曾負過他。
隻可惜物是人非事事休。
我慘白著臉,心如刀絞。
金光散去,蠱蟲消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燒焦的腥臭。
蕭凜氣喘籲籲地站在原地,驚魂未定。
他環顧四周,空蕩蕩的山穀,哪裏還有我的身影?
蕭凜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被阿雅耍了。
“姬月呢?”他一把掐住阿雅的脖子,咬牙切齒道,“你把她藏哪裏去了!”
“咳咳......”阿雅被掐得喘不過氣來,卻依然倔強地盯著蕭凜,“我說過,我姐姐已經死了!你就算殺了我,也找不到她的!”
“胡說八道!”蕭凜怒吼道,“朕剛剛還親眼看到她好端端地站在這裏,你休想騙我!”
“那不過是我苗族幻術。”阿雅冷笑一聲,“我姐姐早就已經死了!死在三年前,就死在你和那賤人的手裏!”
“她死前唯一的遺願,就是希望能夠和你生生世世不複相見!”
“好啊!還跟朕演!”蕭凜不知為何盛怒至極,眼睛都駭人的猩紅,“皇後身上的蠱隻可能是她下的,沒有其他人能做到,你們隻管演,朕把你都抓起來,摧殘致死,看看她到底現不現身!”
蕭凜話說的狠,卻是沒將阿雅如何,他將我能去的地方都翻了個底朝天,無功而返後肉眼可見的慌張了積分,手背青筋暴起。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
這時,侍衛慌慌張張跑了進來:“皇上,在苗疆後山發現一處禁地,似乎布有法陣,聖女會不會就藏身於此?”
蕭凜猛地起身,眼裏閃過一絲希冀,卻很快被陰狠所取代:“她最愛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肯定在裏麵,去,帶姬雅過來!”
很快,我那遍體鱗傷的妹妹就被生生拖到禁地門口。
古老的法陣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她咬著唇,有些慌張。
蕭凜想帶人闖進去,卻被法陣反彈,這讓他更加堅信,我就在裏麵。
“叫你姐姐出來!不然我要你好看!”蕭凜一腳踩在她胸口,沒有半分憐惜。
阿雅吐出一口血淒慘地笑著,死活不依。
“我說了,阿姐已經......死了!”
蕭凜徹底被激怒了,一把奪過侍衛的佩劍,斬斷了阿雅一根手指。
淒厲的慘叫聲回蕩,他挑釁地衝著洞口叫囂:“姬月!我知道你藏在裏麵!我數十下,你一下不出來,我就斷她一根手指!”
無人應答,而我的氣急敗壞和痛苦,也無人能看見。
“姬月,你果然是個鐵石心腸的女人,竟然連自己親妹妹都不在意!”蕭凜冷笑著,仿佛想起了什麼往事,竟然難得難得流露出幾分悲傷。
“也是,連你的至親骨肉你都能殺了,何談妹妹,來人,將這詭異的陣法給朕炸開!她一定在裏麵,”
看到蕭凜搬來大炮,阿雅徹底慌了,臉色慘白,掙紮著想要阻攔卻動彈不得。
“蕭凜,不可以!不可以!”
“隻要熬過了今天,我阿姐就可以複活了,我求求你別進去!我求你了!她隻有一次機會!”
她以一種詭異的姿勢磕著頭,混著血腥的話語含糊不清。
蕭凜聞言,眸色卻驟然亮起。
“你終於承認姬月藏在裏麵了是嗎?”
他眼神裏透露著瘋狂和急切,迫切的要證明我活著,而且就藏在裏麵。
“來人,給朕炸了這山,好好請出朕的前皇後。”
“不要!”阿雅崩潰的大喊著,卻被人死死攔住,隻能眼睜睜看著炮火一下下砸向法陣,她氣急敗壞的辱罵,“蕭凜,你若是害我姐姐無法複活,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我詛咒你,生生死死不得好死!”
蕭凜充耳不聞,死死地盯著大門。
轟隆隆——
一陣地動山搖,法陣的光芒徹底熄滅了,阿雅眼裏的光也熄滅了,猛然癱軟在地。
禁地大門大門被炮火轟開,裏麵寒氣逼人,隱約可見一座冰棺。
一具死了多日的女屍,毫無聲息地躺在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