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妻離婚後的第三年。
她為了逗新男友開心,將我告上了法庭。
要求我歸還離婚前她送給我的電動車。
她明知我身體虛弱不堪,錢都要拿去買藥。
依然振振有詞地指責我:
“你必須把結婚時,我花在你身上的錢還給我。”
看著她那充滿鄙視的目光。
我苦笑著掏出僅剩的三千五百零二毛。
當她的新男友嘲笑這些錢都不夠買雙鞋子時。
沒有人知道。
我因為背上這場官司,被列為了失信人,
不僅隻能睡在醫院走廊。
甚至連救命的藥,都被徹底停了。
1.
如今的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死亡。
我渾渾噩噩走出醫院。
卻迎麵撞上了蔣詩晴。
她正倚在男友官峰身側,看著我的眼神中帶著淡淡的不屑。
我埋下頭,想從旁邊的小道離開。
蔣詩晴卻皺了皺眉,一把拽住了我:
“江旭原,不就是讓你還了點錢,沒必要見麵連招呼都不打吧?”
我忍著傷口被拉扯的刺痛,隱忍地推脫:
“你都那麼討厭我了,還有必要來往嗎。”
我的話讓蔣詩晴一愣,她的眼裏閃過晦澀的情緒。
官峰見狀,一把摟住蔣詩晴:
“寶貝,雖然你要回來的那三千多塊,連雙鞋都買不起。”
“可你畢竟剛給我買了新款保時捷,我不會因為你們說話就吃醋的。”
他瞥向我,語氣裏帶著明晃晃的奚落:
“要不是你當年拋下生病的詩晴,我也不會和她走到一起,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呢。”
聽官峰提到當年的事。
我的喉口泛起一陣苦澀。
那年,我和蔣詩晴都是剛畢業的窮大學生。
蔣詩晴沒有成為如今風光無限的女總裁。
我也不像現在這樣,拖著一副油盡燈枯的殘廢身軀。
我們那時會因為擁有彼此,而感到萬分幸福。
我每天陪著蔣詩晴早出晚歸擺攤。
她也用她賺到的第一桶金,給我買了當時最新款的頂配電動車。
可時過境遷。
如今的她卻為了逗官峰開心,拿著當年那張買電動車的票據,
將我告上法庭。
她在法庭上痛訴當年我是如何絕情。
絕情到在花著她的錢租房吃飯後,還要拋下得病的她。
我沒有反駁一個字。
為了盡快結案。
我掏空了全部家底。
可到頭來。
官峰還是覺得不夠,甚至還要拿著我的救命錢來侮辱我:
“江哥,你也真是的,混了這麼多年居然隻掏得出三千塊錢。”
“就算是做乞丐討飯,也不至於落魄成這樣吧。”
官峰的話讓我難堪地漲紅了臉。
我的手,不自覺摸向了腹部的刀口。
而手中捏著的病曆,也因此掉在地上。
蔣詩晴瞄了一眼,被病曆上的一行字吸引了注意。
她搶在我麵前撿起病曆:
“肝臟缺失導致肝功能衰竭?”
她的瞳孔猛地收縮。
驚愕之後,她像是恍然大悟般,把病曆甩到我臉上:
“江旭原,你果然還是那個死性不改的酒鬼!”
“三年了,你不僅沒有悔改,還把肝喝壞了,真是活該!”
聽到蔣詩晴中氣十足的怒吼。
我隻露出一絲苦笑。
隨後一聲不吭地從她手裏拿回病例,
官峰卻在此時挑釁般親了親蔣詩晴的側臉:
“寶貝,我們也給他找找好心人吧,當年你要不是被人匿名捐了肝,也不會有今天的風光。”
“雖然你前夫無情,但我們應該以德報怨。”
官峰看似善良的話語。
卻在提醒著蔣詩晴。
當年的我,是如何冷漠無情地在她最困難時離開。
蔣詩晴眉頭一皺,眼中對我的厭惡更加深重: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不配得到我的憐憫。”
官峰的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
他趾高氣昂地摟著蔣詩晴離開,蔣詩晴卻在頻頻回頭。
我揉著鈍痛的腰側,隻覺得那痛竟蔓延到了心口。
蔣詩晴永遠都不會知道。
拯救她的那半塊肝臟。
是從我身上割下來的。
可就算如今她對我再怎麼冷漠無情。
我也沒法怪她。
畢竟當年,是我說蔣詩晴生病會成為我的拖油瓶,用這樣殘酷的理由離開了她。
雖然已經身無分文。
但我還是要想辦法活下去。
幸好這些年送外賣之餘,我結識了不少老板。
發出去無數條短信後。
終於有一個做酒吧經理的朋友,讓我晚上去兼職做服務生。
可當我打起精神,端著果盤走進豪華包廂時。
竟對上了蔣詩晴的目光。
這猝不及防的相遇,讓我看到了蔣詩晴眼中一閃而過的心疼。
可很快,她就漫不經心地移開目光。
我埋下頭正想離開。
她卻端著酒杯,對我露出嘲弄的笑容:
“前夫哥,別急著走啊,不如留下來喝一杯?”
她晃著紅酒杯,滿是戲謔:
“就當我今天做慈善,這裏的好酒,我允許你喝個夠。”
我的心被蔣詩晴刻薄的話語揪疼。
短暫的沉默過後。
蔣詩晴的朋友們陸續張口嘲諷我:
“喲,原來你就是那個無情無義的前夫哥啊?離開我們蔣總不是應該混得很好嘛,怎麼跑來夜場做男模了?”
“他這張臉也配做男模?我看就是個掃廁所的吧。”
“欺負我們蔣總的人,都會有報應!”
對我的討伐聲愈演愈烈。
嬉鬧間。
不知是誰抄起一瓶酒,砸到我的後背上。
哐的一聲巨響,我被砸得背脊生疼,一個踉蹌半跪在地上。
碎裂的酒瓶帶著飛濺的碎片,劃過我的脖頸,滲出絲絲鮮血。
我疼得頓時流出淚水。
蔣詩晴的朋友還故作驚訝:
“毛手毛腳的,你這服務生怎麼當的?”
“這瓶酒是蔣總的私人珍藏,價值五十萬!你賠得起嗎?”
我囁喏著唇,捂著脖頸的傷口卑微看向蔣詩晴:
“我給你打欠條,給我時間,我一定會慢慢賠錢。”
周圍一片哄堂大笑。
蔣詩晴眼神複雜地盯著我,隨後也戲謔地勾起嘴角:
“我還不知道你的人品?就算打了欠條,你也會一聲不吭就玩消失的!”
我知道她還在記恨當年我的“不辭而別”。
我無話可說。
蔣詩晴見我不說話,怒意更甚:
“你不是愛酒如命嗎?”
她的目光在桌上梭巡一番後,挑出了一瓶酒精度最高的威士忌:
“隻要你把這瓶酒喝完,我不僅不要你賠錢,這些錢,也是你的了。”
她甚至還從包裏掏出一疊百元大鈔,甩在我的臉上。
隨著蔣詩晴滿是惡意的目光。
我的心,也涼了個徹底。
明明蔣詩晴看過我的病例,知道以我的狀況,一滴酒都不能沾。
可她卻還是要折磨我,懲罰我。
我知道她和她的朋友們,都隻是想為當年的事出一口惡氣。
當年在聽到我不僅把她當成拖油瓶,還頭也不回地消失後。
蔣詩晴跟瘋了一樣。
因為遺傳得了肝硬化晚期的她,甚至也開始借酒澆愁。
直到差點喝死,被推進急救手術室的時候。
她都不知道。
我就在隔壁,等著剖腹取肝移植給她。
那時我為了替蔣詩晴攢術後康複的錢。
硬是一個人打四份工,一天工作十六個小時,把身體都熬瘦了一大圈。
可醫院又告訴我。
如果要進行活體肝移植,我必須達到一個標準的體重。
為了能短時間內增重。
我每天吃過期麵包和泡麵這些垃圾食品,逼自己快速增重。
等我從手術台上下來的時候。
不僅沒了一半肝,連腸胃和腎臟都出現了異常。
可是聽聞蔣詩晴術後恢複良好,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我又比誰都高興。
哪怕我自己扛下了活體取肝的所有後遺症。
我也不想讓她背負上歉疚和心理壓力,
所以我才選擇狠心離婚,以匿名的方式完成了這一切。
可這,卻造成了我們之間難以逾越的隔膜和鴻溝。
我從沒想過,我們的再遇,會讓我們兩個都如此痛楚。
為了不給經理惹上麻煩。
我的心一橫,抄起威士忌:
“既然蔣總這麼大方,那我就不客氣了。”
我對著她,淡然地笑笑。
就在我仰起頭的時候。
蔣詩晴神情一僵,衝上來拉住我的手:
“江旭原,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明白蔣詩晴為何如此不解。
當年和她在一起後,我的父母遭遇車禍,雙雙離我而去。
我借酒澆愁,一度染上酒癮。
喝得胃出血不省人事時,是蔣詩晴跪在我的身邊,流著淚安慰我:
“為了我,戒酒好不好?”
我很想告訴如今的她,其實我早就滴酒不沾了。
可最終,我還是以嗜酒如命不負責任的渣男形象,留在了她的心裏。
我破罐破摔般抽回手,看著地上的紙鈔淡然一笑:
“說好這些錢都歸我,你可不能反悔哦。”
說完,我開始往嘴裏灌酒。
烈酒滑進我的喉嚨,讓我的胃裏頓時生起一股灼燒感。
劇烈的疼痛從喉口蔓延到五臟六腑。
我忍著被嗆出的眼淚和鼻涕。
在鼓掌聲和哄笑聲中將一大瓶威士忌一飲而盡。
直到最後一口下肚。
我雙手撐地,無法自控地開始嘔吐。
那些威士忌混合著胃液和膽汁,噴灑在百元大鈔上。
我涕淚橫流地邊咳嗽,邊抓起地上的錢:
“這些錢......都歸我了......”
我看不到蔣詩晴痛心又鄙夷的眼神。
隻能聽到耳邊持續不斷的嘲笑聲。
不時還有人把水果砸到我頭上:
“蔣總,你前夫哥,怎麼是這種不入流的垃圾?”
可我的腦子幾乎停止轉動。
從胃部和肝部傳來的疼痛感,要將我吞噬。
我兩眼一翻,最終不爭氣地倒在地上。
真疼啊......
還是快點死吧。
死了,就不會再疼了。
就在我昏昏沉沉閉上雙眼之際。
經理聽到這裏有異響。
擔心地趕來查看。
一推開門,就見到我癱倒在地,吐得膽汁橫流。
作為為數不多知道我這些年經曆的人。
他嚇得衝過來扶起我,義憤填膺地指著蔣詩晴大吼:
“你就是江旭原的前妻?你知不知道江旭原把一半的肝都捐給你了!”
“你現在逼他喝酒,根本就是在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