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獲罪後,我與庶妹淪落花樓。
嫁入高門的嫡姐跪了三天三夜,為我求來赦免恩典,
竹馬卻勸我將離開青樓的恩典讓與庶妹。
我果斷拒絕。
半年後,庶妹自刎於花樓,竹馬傷心欲絕。
可短短半月,他就像忘了庶妹一般寵我入骨。
大婚那日,竹馬神色猙獰的將我與嫡姐害死。
“都怪你們自私自利,如果當初把恩典讓與音音,她就不會死!”
“你們一起去地府賠罪吧!”
再睜眼,我回到了竹馬提議將恩典讓給庶妹這天。
1
“容容,你能不能把恩典讓與音音?”
我恍惚地看向麵前神色焦急的沈之舟。
見我愣怔的不回答,沈之舟高高在上的對我說教:
“世家嫡女,當愛護族妹,這恩典本就該給體弱的音音。”
見我仍不為所動,沈之舟氣急敗壞地抬起了手。
宋音音連忙拉住他,語氣溫柔似水:
“舟郎,我過來就是想跟姐姐好好道個別,並無他想。”
“這是嫡姐為二姐姐求來的恩典,哪是我一個庶女能夠宵想的。”
說完,竟作勢要暈倒。
沈之舟一把將她抱在懷裏。
這親昵的舉止與前世沈之舟對我的猙獰麵目,在我腦海中交替閃現。
片刻,冷汗就浸透了我的衣裳。
想起前世的痛苦經曆,我慌張地後退。
沈之舟卻誤會我要逃走,一把將我抵在門前:
“音音自小體弱,如何能去花樓,你想逼死她嗎?”
我被他死死製住,側目瞥見庶妹上揚的嘴角。
勉強找回心神後,我盯著沈之舟的眼睛,字字堅定道:
“我願意將恩典讓給宋音音。”
2
“二姐姐,你真的願意將恩典讓與我?”
庶妹臉色一喜,而後眼珠一轉,似是想到些什麼。
狐疑問道:“這般輕易就將恩典讓於我,二姐姐莫不是在誆騙妹妹?”
我露出一抹苦笑,學著宋音音的樣子,轉頭看向沈之舟。
“恩典既給了你們,為何還要疑心於我?”
沈之舟緩緩將我放開,略有些責備看向宋音音。
“音音,胡說什麼,還不快來謝過容容。”
宋音音臉色微變,似是不敢相信斥責之語出自沈之舟。
但很快,她調整好表情:
“妹妹謝過二姐姐。”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宋音音吃癟,心裏說不上的痛快。
娘親早亡,姨娘掌家,我與嫡姐日日如履薄冰,
生怕惹得宋音音有半絲不痛快。
故而,即使我知道這些年來,姨娘一直暗中撮合宋音音與沈之舟。
也不敢表達出分毫不滿。
隻敢在無人處,惶恐地去找沈之舟。
那時沈之舟義正言辭的發誓。
“你娘親於我家恩重如山,我豈是那狼心狗肺之輩。”
“你且放心,我定會娶你。”
後來,宋音音與沈之舟再親密,我也隻當看不見。
可憐前世直到瀕死之際,我方才看透,男人的誓言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罷了。
“舟郎,這恩典是嫡姐不惜得罪夫家求來的。”
“若是嫡姐得知給了我,會不會......”
宋音音麵帶愁苦,眼巴巴地望向沈之舟。
“嫡姐那裏,自有我去勸說。”
沈之舟輕刮她精致的鼻子,胸有成竹的說道。
再見沈之舟時,他紅腫著半張臉,宋音音正貼心地為他上藥。
“嘶,難怪被夫家禁足。”
“若是我娶到這般刁蠻悍婦,必要將她休棄。”
“舟郎,話不至此。”
宋音音瞥見我的身影,急匆匆打斷沈之舟的抱怨。
如此情景,我心中已有了個大概。
必是嫡姐得知我被迫將恩典讓與宋音音,一氣之下打了沈之舟。
突然,宋音音直愣愣朝我跪下。
一言不發的就開始磕頭。
鮮血很快從額頭滲出。
“音音!你這是幹什麼?”
沈之舟回神,一把將宋音音護在懷中。
宋音音虛弱的聲音這才斷斷續續的響起。
“音音想求二姐姐為嫡姐修書一封,言明是自願放棄恩典,讓與音音的。”
我冷淡的看著這場苦肉計,腦中閃過幾絲疑惑。
上一世,宋音音雖也想搶我恩典,但並不似這般孤注一擲。
而且,前世聖上明明已為父親平反,可宋音音卻在被放出花樓的前夜選擇自刎。
這其中,難道還有我不知道的關竅。
“宋容容,看不到音音在求你嗎?你也要變得和你嫡姐一樣冷血無情?”
我的沉默,在沈之舟嘴裏變成了罪大惡極。
“我寫,去拿紙筆。”
話音未落,跪在地上的宋音音就立馬從懷中掏出了備好的紙筆。
是料定我會答應了。
不再抱有任何期待,我利落的在紙上寫下自願將恩典讓與宋音音。
宋音音逡巡幾遍,確認無誤後,寶貝般將信紙交給沈之舟。
讓他帶給了在府中禁足的嫡姐。
有了這封信做背書,嫡姐勉強開口把恩典給了宋音音。
沈之舟來花樓接宋音音離開那天,她的欣喜滿的幾乎要溢出來。
隻是礙於我在場,才勉強忍住,可那眼裏的熱烈是如何都掩飾不了的。
與我們同一批墮落花樓的罪臣之女嫉妒的雙眼通紅。
“親姐姐受盡搓磨求來的恩典,卻落到了一個庶女頭上,這世道真是變了。”
沈之舟最是看不得沈音音受委屈,當即不滿的看向我。
青梅竹馬多年,我瞬間心領神會。
本想裝傻躲過,卻猛地想到他前世的瘋癲之舉。
最後還是站了出來。
“是我自願的,與音音妹妹無關。”
趁著宋音音去收拾包袱,我掏出抄家時唯一帶出的東西——婚書。
對沈之舟說:“如今我淪落花樓,清白不保,這婚書就此還與你,任你處理。”
誰知他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將婚書揮落。
3
“宋容容,你當我是什麼人?又將音音當作什麼?”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既答應娶你為妻,必然不會食言。”
“你等著,待我高中狀元,必向聖上再求一道赦免恩典,迎你做新婦。”
宋音音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容。
“二姐姐,舟郎,你們在說什麼呢!”
說罷,似是不經意,將婚書踩到了腳下。
“唉呀,這是什麼?”
我淡然一笑:“廢紙罷了,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沈之舟欲彎腰撿起,卻被宋音音擋住。
“我收拾好了,舟郎,我們走吧!”
沈之舟臉上閃過糾結,最後還是順從地被宋音音拉走。
我歎了口氣,遙遙的對沈之舟喊:“沈之舟,記住我說的話。”
隻是不巧,宋音音恰逢其時地捂住了沈之舟的耳朵。
之後,沈之舟爽朗的笑聲便從街的那頭傳了過來。
我無奈的搖頭。
沈之舟當真於我沒有半分情誼,前世我怎麼就看不清呢!
當初,沈家主母遇難,幸得娘親相助,才得以母子平安。
兩家也因此結識。
後來娘親有了我,沈家主母說與我有緣,早早定下了兩家婚約。
自小我便知道,那個喜歡讀書的大哥哥是我未來的夫君。
他長得好看,我喜歡粘著他,得了新奇的玩意也總是第一個捧給他。
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呢?
大概是從追著沈之舟跑的變成宋音音後吧。
我終日惶恐會失去他,所以在前世才果斷拒絕了宋音音的請求。
可如今,我摸著胸口,似乎也並未因沈之舟的離開而停止跳動。
至於宋音音避如蛇蠍的花樓生活,我也並不慌張,
因為嫡姐的庇佑,我在花樓中依舊可以安然無恙。
我知道,半年後父親就會平反,我也能繼續做我的宋二小姐。
等那時,再去央父親去沈家說清楚吧!
隻是我沒想到,沈音音竟也是重生之人,不但設下陷阱置我於死地,還企圖拉嫡姐下水。
4
半年時間悄然而逝,嫡姐早早遞來消息,要為我接風洗塵。
可就在被釋放的前夜,皇城司指揮使秘密將整個花樓封禁。
媽媽想上前探聽消息,卻被毫不留情的抹了脖子。
鮮血雖是灑在地上,卻更像灑在眾人的心中。
一時間,整個花樓寂靜無聲。
“皇城司辦案,若有不配合者。”
“她,就是你們的下場。”
刀尖的血嘀嗒嘀嗒,隨即又有數人被押解而來。
其中有沈之舟、宋音音。
還有,
嫡姐宋笑笑。
我下意識走上前,一把刀就騰空架到上了脖子。
嫡姐朝我搖了搖頭,示意我靜觀其變。
“眾位不要驚慌,皇城司來此,不過是想弄清楚一件小事。”
“這信紙,可有人認得?”
我打眼掃過,心中巨震。
是宋音音昨天遞給我的信紙。
皇城司指揮使見無人應答,一刀將桌子劈成兩半。
“這乃賊人與外族互通消息時所用紙張。”
“識相點,就自己站出來。”
“否則,就別怪本官不講情麵了。”
還是無人應答。
指揮使徹底失去耐心,將刀尖對準了龜奴。
哀嚎順著風聲,在整個花樓中回蕩。
整整八十一刀,龜奴才徹底咽氣。
然後就是下一個。
直至沾血的長刀劃到第十六個龜奴身上。
“這紙小人認得,是、是......”
龜奴的眼神掃過宋音音,又掃向嫡姐。
我的心整個提起。
最後,龜奴顫顫巍巍地指向我。
“是她,小人曾見過她與靖國公世子妃通信,用的就是這種信紙。”
兩把長刀當即就要架在我與嫡姐脖頸之上。
靖國公世子擋在嫡姐麵前,臉漲的通紅:
“哪來的奴才,竟敢攀咬到靖國公府頭上。”
“誰人不知,我靖國公府與外族乃是世仇。”
“世子爺,別著急嘛!你國公府與外族有冤仇,可你這世子妃?”
指揮使用劍柄挑起我的下巴,戲謔道:
“還有這混跡花樓的妹妹?”
“來人,將人帶走。”
“若遇阻攔,格殺勿論。”
我猛地跪地,大聲道:
“大人,這紙奴家確實用過,但奴家絕非通敵叛國之人。”
“這花樓還有一人,也用過這信紙。”
指揮使嘴角上揚,帶著些許興味。
“哦?”
“是她!”
我伸手指向縮在沈之舟背後的宋音音。
剛才我就留意到,宋音音似是格外害怕指揮使江淮久。
聯想前世宋音音的自刎,這事她必有參與。
如今,唯有把她扯進來,我與嫡姐方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