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娘說她是穿越來的，她隻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民國二十三年，爹迎娶新姨娘進門時，娘親終於不再執著。

娘告訴我，她累了想回家了。

於是她服下毒藥，在大火中絕望離開。

三日後，爹爹卻突然踏足娘屋裏，想取她的心頭血治病。

我告訴他，娘已經死了。

他不耐煩地皺了皺眉，一臉質疑。

“不就是娶了明珠進門嗎，至於鬧這麼久脾氣？”

“告訴她，隻要能治好明珠的病，我就不再關你們禁閉。”

1

爹爹進屋的時候，我正在吃已經發了黴的飯菜，雖然不想，但我實在太餓了。

自從娘不受寵後，除了她的陪嫁丫鬟，其他的傭人對我們的態度就大不如前。

爹爹環視了一圈，最後將視線定格在我身上，嫌惡地皺起眉頭。

“跟你娘一樣，就會裝可憐，小小年紀心機這麼重，做這副樣子給誰看？”

說著，狠狠地踹在了我的腰間。

我吃痛倒地，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爹爹這才意識到自己下手有多重，可猶豫了一下，他還是選擇維持自己的威嚴。

“別裝了，又是你娘教給你的吧，你娘呢，讓她滾出來。”

“明珠的病還沒治好，要不是大夫說隻有你娘的心頭血能做藥引，我早就將她休了。”

“我可警告你，你姨娘背後倚靠的可是大帥府，惹她不開心，你和你娘一個都別想活！”

我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小心翼翼地拽了一下爹爹的衣擺。

“爹爹，娘已經死了......”

後麵的話還沒說出口，爹爹又朝著我心口踹了一下。

“怎麼可能？她不就是見不得我好嗎？”

“這麼多年來我虧待過你們嗎，隻是讓她為了我的仕途委屈一下當個姨太而已，她差點一把火把整個府燒沒......”

爹爹嘴裏喋喋不休地說著責怪娘的話，卻沒意識到，空蕩的房間裏根本沒有能藏人的地方。

“可是爹爹，娘也為你付出了很多啊。”

我躺在地上，拽著爹爹的褲腳，艱難地幫娘辯駁著。

娘說她是穿越來的，來自一個和平沒有戰爭的地方。

麵對這個世界接連不斷的炮火和受苦難的百姓，娘很想做些什麼。

直到她注意到了出身貧寒卻滿懷誌向的爹爹。

娘傾盡精力和資源，幫助爹爹走上現在的位置，六大軍閥的首領。

本以為爹爹會念在自己的出身來反哺百姓，卻沒想到他在權力的洪流中迷失了本心。

而娘被困在大院裏，什麼都做不了。

當她想離開時，卻意外懷孕，由於我的存在，成了束縛娘親的最後一道枷鎖。

我逐漸長大，娘親眸子裏的光也變得愈來愈暗。

六歲生日這天，爹爹難得回來一趟，卻也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他要將娘貶為姨太，迎娶大帥的女兒，娘眼裏的光，徹底沒了。

當晚她服了藥，留下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其實我很開心，娘終於解脫了。

爹爹忙著籌備婚禮，下令將我們關禁閉就沒了後話。

若不是所謂的正房久病難醫，爹爹怕是得好久之後才能想起我們。

看著爹爹鐵青的臉色，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補充道：

“爹爹，娘她真的死了。”

“放火前，她服了藥，最後一句話是祝你和姨娘永結同心......”

2

啪——

又是一道清脆的巴掌聲。

爹爹的臉上閃過一絲慌張。

“怎麼可能，她那麼惜命的一個人，怎麼舍得死掉？”

喃喃自語了兩句，爹爹似乎說服了自己，又恢複成往日自信的模樣。

他全然不顧我的傷勢，將我從地上拽了起來，掐住我的脖子吼道：

“虞挽月，快點滾出來，不然我就掐死這個雜種。”

說著，還打量了我幾眼。

“正好大帥府裏還缺一房姨太，虞挽月，你不出來，我就把她嫁過去。”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爹爹。

那大帥的年紀比爹爹還要大了許多，每次看我的眼神都讓我心底發寒。

可爹爹從不維護我，反而還會將我往對方懷裏推。

雖然我並不明白嫁人的含義，可娘親的結局，不正說明，嫁給不喜歡的人，得不到善終嗎？

我奮力地掙紮辯解著，想讓爹爹明白，我並沒有騙他。

可他根本沒有將我放在眼裏，靜待了一會，見娘親還沒有出來，憤憤地鬆開掐住我的手。

“虞挽月，你真是好樣的，鐵了心要鬧脾氣是吧，竟然連女兒都不管了。”

“我勸你考慮清楚，乖乖低頭認錯，我還可以念在昔日夫妻情分善待你。”

“明珠病耽誤不得，我再給你幾日時間，若是你還不答應，別怪我翻臉無情。”

爹爹說完話後，房間裏就隻剩下了我的咳嗽聲。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猶如一條瀕死的魚。

好痛啊，僅僅是這麼一點傷我就痛得忍不了。

那娘親呢，這麼多年為爹爹受過的傷幾乎要遍布她整個軀體，猙獰又恐怖。

她又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爹爹，你忘了嗎，娘親是穿越來的，她現在早就回去了啊。”

注意到爹爹眼底的慌張越發濃鬱，我笑了，眼角都有些濕潤。

“什麼穿越，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東西？不過是她胡亂編製的借口罷了！”

娘親曾說，爹爹是個冷漠的人，他誰都不愛，隻愛權利。

為了獲得娘親的支持，他裝出一副純良的樣子，不惜在炮火中救下娘親，炸傷了一條腿，隻為取得娘親的信任。

娘親說她太傻了，直到最後才發現爹爹的真麵目。

之前我還不理解娘親的話，如今看到爹爹眼裏的瘋狂，我似乎有些懂了。

3

“世文，姐姐還在生我的氣嗎？”

一道清麗的女聲打破了現在的局麵。

明珠扇著扇子，一臉委屈地看著爹爹。

“姐姐還是不肯見你嗎，要不我和姐姐道個歉，好好說說。”

“畢竟姐姐在這大院裏待久了，難免會胡思亂想，說開了就好了，我相信姐姐能理解的。”

乍一聽似乎並沒有什麼，但娘親告訴過我，這樣的話並不是善意的。

像是才看見我一樣，明珠匆忙撲到我身前，假裝關心起來。

“世文，怎麼把孩子打成這樣？”

“姐姐呢，怎麼都不攔著點，星星這孩子生得乖巧，要是姐姐不管，不如讓她認我做娘親，我一定當作親生孩子培養。”

明珠一臉期待地看著爹爹，聲音也很溫柔。

若不是她此刻正用力地掐著我的腰，我倒真以為之前是誤會她了。

爹爹寵溺地揉了揉明珠的頭發。

“你啊你，這孩子頑劣，傷到你可就不好了。”

明珠挽住爹爹的手臂，柔聲道：

“怎麼會，我看這孩子屬實親切，大概是上一世的緣分吧。”

爹爹如同施舍般瞥了我一眼，將好不容易站起來的我又一腳踹回了地上。

“沒聽見你明珠姨的話嗎，還不快叫娘親。”

我死死地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明珠此時又裝出一副維護我的樣子，蹲下身想將我從地上扶起。

“世文，孩子大了，咱們要尊重她的意見......”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尖叫了一聲，向後倒去。爹爹再也邊上看著呢你看看描述一下

她倒下的速度太快，就連爹爹都沒反應過來。

我的手還懸在空中，沒來得及出聲，明珠就已經捂著肚子哀嚎起來。

“世文，別怪孩子，孩子不是故意的。”

“我的肚子好痛，血，有血世文......”

隻見明珠蜷縮在地上，旗袍下麵不斷地滲出鮮血。

我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想將事情解釋清楚，卻被爹爹冰冷的眼神嚇得說不出話來。

爹爹抱起明珠，朝著屋裏冷漠開口道：

“虞挽月，我總算是明白你的目的了。”

“你怕早就知道了明珠懷孕的事情，故意教唆這個小雜種讓明珠流產，自己躲起來怕我怪罪是嗎？”

“要是明珠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你就等著看這個小雜種償命吧。”

爹爹正在氣頭上，完全沒注意到懷裏的明珠臉上得意的表情。

我不明白，她明明生得如此貌美，為什麼卻總想著陷害我們呢？

4

我再次被關了禁閉，爹爹命令傭人不許給我送飯，讓我長長記性。

餓到極致，竟出現了幻覺。

恍惚中，爹爹溫柔地將我抱起，像兒時那般拍了拍我的後背，輕聲哄我入睡。

再醒來時，我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原來的房間了，而是在爹爹屋裏。

爹爹一臉擔憂地看著我，讓我有些錯愕，這樣的眼神我已經好久沒有看見了。

“怎麼會餓暈過去，你娘也不知道去找傭人要些吃食嗎？”

“那些懲罰不過是隨口說說，你到底是我的女兒，我怎麼可能真的將你餓死？”

“你娘呢，怎麼我去偏院的時候沒有見你娘？”

我抿了抿幹涸的嘴唇。

“爹爹，我之前說過了啊，娘已經死了。”

爹爹的眼裏閃過一絲震驚。

“不可能，你娘肯定是藏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