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皇城的人都知道太子愛我如命,為了得到我不惜與皇權對抗,直言一生一世一雙人。
大婚之日更是全城宣揚,滿城百姓皆知我和太子珠聯璧合,福澤天下。
隻因我喜食荔枝,太子特地從南邊運來土壤為我打造荔枝園。
可就是這樣的人,卻瞞著我,在外麵和一個西域舞娘有了孩子。
直到那舞娘找到我麵前時,我笑著放下了所有。
不哭不鬧地向皇上求了和離,徹底地消失在太子的世界。
1
“韻丫頭,你確定要和太子和離嗎?一旦和離,再後悔就來不及......”
“求陛下成全。”
我低頭再次跪求。
大婚之前我和周承山說過,如果他哪一天騙了我,我會立馬找皇上和離,毫不猶豫。
現下,我不過是把當初的話履行了而已。
拿到和離書後,我沒有立馬回到太子府,而是在皇宮逛了許久。
等回到太子府的時候,院內沒有一絲燭火。
府內的下人說亥時馬上過了,時候不早了。
今天是我和太子相識第十年的日子,他說會早點回來陪我的。
不過現在看來,隻是哄我的一句話罷了。
丫鬟跑過來遞給我一封信。
我緩緩打開,映著燭光看。
又是一幅畫,裏麵的人赫然是周鈺晟和古麗。
畫像上古麗穿著西域獨有的服飾,而周鈺晟則穿著我精心為他裁選的衣服。
頭上的發簪是我打磨了整整一年才送出去的。
不知道是現場就是這樣的淫靡,還是畫師的技術太好,竟是讓我隻是單單看一眼,便麵紅耳赤。
多諷刺啊。
他說那個簪子就是他的鎖,隻要簪子在,外麵的女人都不給她碰。
我難以想象,他戴著這個簪子和古麗翻雲覆雨的時候在想什麼。
我苦笑一聲,將畫放進專門的一處蓋好,我知道這樣的畫是那位有心的人特地讓人為我送來的,最近越來越頻繁了。
巨大的悲傷湧入心頭,眼睛的酸澀再也忍不住。
我剛起身,周鈺晟闖了進來。
他甚至來不及撣去身上的風塵,就迫不及待的抱著我哄道,
“對不起韻兒,是孤回來晚了,孤有點政務才忙完,差點錯過了我們兩個獨有的日子......是孤錯了。”
到底是事情太多,還是在古麗的身上翻雲覆雨的忘了時辰。
他話說到一半就盯著我,“這怎麼還哭了?誰欺負你了?”
看著他滿臉的緊張,我咬著唇瓣說出了那個字,“你。”
周鈺晟頓了一下,隨即笑著說,“韻兒真是說笑了,不過回來晚確實是孤的錯,孤以後不會了,韻兒別哭了,哭的孤都心碎了。”
他輕輕的親吻著我的眼眸,似是要彌補什麼。
若是以前,我定然覺得他愛極了我。
可現在,我聞著他身上西域香粉的味道隻想吐。
想到他們剛才也是這個距離,甚至是負距離,我驚得推開了他。
周鈺晟險些沒有站穩,還踉蹌了一下。
周鈺晟察覺到我的不對勁,“韻兒,你別生氣了,氣大傷身,給你看個新玩意兒,我今天新弄到的。”
“為了這個日子,我早早就準備了。我專門找人打造了一套珠寶,名字叫思韻年,意思是每天每時每刻我都很想你。”
他小心翼翼的把珍寶打開給我看,滿懷期待的看著我。
我內心作嘔,再看到所有首飾之後差點想要全部摔碎。
周鈺晟,到底什麼是真的?
2
那年父親戰死沙場,母親當著我的麵上吊自盡。
將軍府成了皇城炙手可熱的金疙瘩。
我隻尋求個安穩和庇護,並不祈求書本裏的愛情。
可那些人功利心太重,我怕我守不住家財,都婉拒了。
隻有周鈺晟,他向天下人宣告,他這一輩子有我,他要給我愛情。
我一開始也不相信,可是他永遠那麼炙熱張揚,幾乎讓所有人都知道了。
可我還是不放心他,心裏一旦有了期望,就希望更好。
後來叔嬸一家要搶我家財,是周鈺晟帶著羽林衛來護下了我。
甚至遭人偷襲,還受了傷。
他所有的付出我都看在眼裏,我的心也終於為他打開了門。
但凡我在他身邊,他的眼神從不給別人。
我隨口一句愛吃荔枝,他先是跑死無數匹馬,然後又從南邊搬土搬幼苗。
荔枝在皇城難種,可他不在意。
他請教農戶,為此還下江南親自學習,學會了南邊溫棚種植法。
是他不怕苦不怕累的天天泡在荔枝園裏,終於養活了一批又一批。
他滿眼看著我說,“孤是你的,孤的一切都是你的。”
他霸道而又熱烈的將我占有。
我感動的說不出話,他可是太子啊。
可是看看殘破的當下,當初愛的是他,如今把愛分出去的也是他。
周鈺晟看我不說話,緊張的看著我,他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情緒不高。
“韻兒,你是不喜歡嗎?孤可以讓他們重做。”
他又開始和我描繪更多的好東西,說著就要帶我去。
隻是一出門就看到了古麗的侍女。
她滿眼慌張,周鈺晟讓我等一下,我便站在院子裏等。
其實我從小就耳朵好,他們說的我都能聽到。
“姑娘她懷有身孕了,現在有點難受,想見太子殿下。”
周鈺晟皺了皺眉,沒說什麼。
回來的時候隻是心不在焉,跟我說什麼都亂七八糟的。
他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看我情緒平穩了說,“宮裏急召,孤要......”
“去吧,不用和我說。”
我放他走了。
隻是看他腳步匆忙,不禁回想,當初他待我也是這樣的。
我慢悠悠的走到了門口,看著他策馬遠去的方向與皇宮截然相反。
吹了一會兒冷風,一個丫鬟突然叫住了我。
我看她並非中原人,心中了然。
“我家姑娘已有身孕,還望太子妃大度,要不然這說出去有辱名聲。”
我沒有回應她,隻是淡淡看了一眼,轉身離開。
隻要周鈺晟在古麗身邊。
她總會派一些人,告訴我他們的消息,有時候還會給我送來他們在一起的畫。
言語和畫中全部都是挑釁。
我全部都收了下來,卻一句都沒說出去。
畢竟隻要等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了,我就可以離開這裏。
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
我不會像我母親那樣尋短見,明明知道真相卻還那樣為愛身死。
那年,我母親聽說父親早就在邊關又成家了。
後來我父親假死,以此來達成和那個女人相守一輩子的心願。
母親的心徹底死了,直接選擇了上吊。
自從她丟下我一個人死了以後,我就什麼都不相信了。
是周鈺晟和我說,他要給我一個家,要愛我,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隻是如今的我,依舊是一個沒有家的人。
3
周鈺晟沒回來前,我找出了他給這些年送我的畫像和書信,總共數百餘件。
每一封信和每一幅畫都飽含愛意。
所以我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存著。
想著到了遲暮之年也能拿出來看看,也是對這段情感的見證和回憶。
可現在沒有必要了。
我把它們逐一地丟進了小爐子。
灰燼在空中飄啊飄,我的心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周鈺晟回來的時候,我也正好燒完了最後一封書信。
“韻兒,你在燒什麼東西啊?”
看著他的目光,我淡淡的說,“看到一些用不到的東西,燒了比較好。”
他怕那些煙塵撲到我的身上,拽著我向後走了兩步,“院子裏那麼多丫鬟婆子,讓她們做就行了。”
他完全沒有注意到火裏麵燒的是什麼。
隻要他多在意一點,就會發現那些東西都是他對我的愛意,如今已成灰燼。
“韻兒,父皇說我最近辛苦了,給我休沐兩天。”
“你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正好有時間可以帶你去。”
他親昵的抱著我,滿眼的愛意絲毫不作假。
不管我說想去哪兒,他都會應下來,然後去安排。
我思考了一會兒,才道:
“去遊船吧,許久沒有了。”
周鈺晟點頭答應了。
安排人之後,我們便很快來到了郊外遊船的地方。
而我下馬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眾皇子公主中間的古麗。
她身上穿的絲綢料子不比任何一個公主差。
她似乎並不驚訝於我的到來,並主動上前熱情的和我打招呼,“這位是林姑娘吧,幸會。”
周鈺晟不悅的哼了一聲,沉著臉色說,“沒規矩,這是太子妃。”
眾人連忙下跪。
4
古麗臉色瞬間變得不大高興,可也不得不下跪低頭朝我行了個禮。
本本分分的喊著,“參見太子妃。”
我嗯了一聲,在仆從的帶領下去了換衣服的廂房。
出來的時候沒看到周鈺晟。
我尋著石子路走,卻聽到了花園深處窸窸窣窣的聲音。
鬼使神差的往前走了兩步。
周鈺晟掐著古麗的脖子,滿臉陰狠,“孤是不是太給你臉了,要是讓太子妃知道你的存在,孤不介意要了你的命。”
“太......太子殿下,奴家知錯了,奴家隻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奴家已經聽話了,奴家也跪了......”
她含著淚小聲的說,楚楚可憐的委屈模樣愈發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周鈺晟臉上的怒氣瞬間煙消雲散,懲罰似的吻密密麻麻的落在古麗的臉上。
“你別生氣了,我會更聽話的。”二人的呼吸聲逐漸急促。
我親眼看到這幅幹柴烈火畫麵,沒有覺得憤怒,隻是覺得無比的惡心。
我自嘲一笑,或許母親是對的,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那前提是他沒有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在遊船上坐了一會,周鈺晟才來。
“韻兒,孤剛才有些事忙,來晚了。”
我看著他衣服可以被打平的褶皺笑了笑說,“沒關係,你們去遊船吧,我方才坐馬車來時顛簸的有些不舒服,不用關我,我在岸上走走就好。”
周鈺晟眉頭輕皺了下也不再強求我。
不過他卻和古麗同坐上了一艘船上。
看著這刻意而為之的局麵,我突然想,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關係,唯獨我不知?
這個問題,在我們晚上吃飯的時候有個答案。
六皇子是個酒量淺的。
沒喝兩口就開始胡言亂語。
“太子,還是你會啊!家裏的家外的,人人還說你是深情的哈哈哈哈......”
“你喝多了,來人,把六皇子送回去。”
隨後周鈺晟摸著我的頭說,“韻兒,你別聽小六亂說,他酒喝多了。”
我看著眼前這個一句實話都沒有的男人,心直接涼透了。
原來所有人都知道周鈺晟在外麵有女人了,隻有我,傻傻的被蒙在鼓裏。
難以想象,他們在叫太子妃的時候,是不是都在嘲笑我。
我笑不出來,嘴巴隻覺得酸澀。
為了緩解情緒,我站出去吹了吹風。
剛走到欄杆旁,古麗就跟了出來。
全然沒有在周鈺晟身邊的嬌弱,她挑釁的看著我。
“太子妃雖是正妻,成婚三年卻沒有子嗣,實在是不為太子殿下考慮。妾的腹中已經有了孩子,日後到底誰才是太子妃,還說不準呢。”
她摸著自己還沒有隆起的小腹。
我淡淡的看著她,“祝你早日美夢成真。”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愣了一下。
似乎我和她想象的態度完全不一樣。
“林韻!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就是祝福你,未來的太子妃。”
我沒心思搭理,這種西域而來的妓女不值得我費心思。
我剛準備離開的時候,就聽到她說,“郎中說我需要有個好地方安胎,聽說東宮的環境極好,妾要是問了,不知道姐姐的院子是不是就歸我了。”
她一字一句,勝券在握的說。
我沉默不言,無話可說。
我的院子是周鈺晟按照我的喜好建造的。
裏麵充滿了愛的氣息。
他說那是他給我的棲身之所,我信了,所以住的心安理得。
如今雖然知道他變心,但應該不至如此。
我直接離開了,不想回應這種挑釁。
等回了東宮的時候,周鈺晟問我,“韻兒,我聽母後說郊外有個莊子不錯,環境很適合養人,你想去住嗎?”
我笑看著他,“那你呢?”
他搖頭,無奈的說,“父皇給了孤很多事,來不及。”
“日後再有時間,孤一定陪你去。”
以前我也提過自己出去遊玩,可他總是不願意讓我一個人出去。
慢慢的我也就習慣了,習慣了做什麼事情都有他陪。
可現在卻不一樣了,他主動讓我出去。
倒真是心裏有了其他人,這麼著急。
“好啊。”我輕快的答應。
周鈺晟立馬去安排。
第二天一早就急著幫我收拾行囊。
我看著他一副匆忙的樣子笑著說,“殿下,我給你準備了個禮物,今天下午有人給你送來。”
5
周鈺晟記住了我的話。
從宮裏回來就一步都沒離開。
古麗自己追了過來,她看著東宮的氣派,心裏生出了別樣的心思。
周鈺晟出來看到的時候頓了一下,古麗連忙抱了上去。
“殿下,太子妃已經離開了,妾是不是可以住進去養胎了?”
她語氣嬌媚,身子像是水蛇一般纏繞著周鈺晟。
每次我單獨出門,周鈺晟都很擔心,生怕我被人牙子拐了。
現在也是,他內心煩躁,甚至還有著莫名的心慌。
“聒噪!”他的眼神冰冷,一把推開了古麗。
隨後趕忙問管事的,我的東西是不是都弄好了。
管家反複確定之後他才安心一些。
古麗看著周鈺晟這麼在意我,心裏已經快要嫉妒的瘋了。
可她還是假意柔情的問,“殿下,太子妃一看就是大富大貴的人,肯定不會有什麼事的,等到了莊子上,丫鬟回來說一聲就是了。”
她輕輕的頂著男人的下半身,勾引的意味十足。
周鈺晟終究還是破功了。
他抱著古麗回到了臥房,肆無忌憚在那個女人身上索取。
而這個時候,我沒有按照管家的安排去郊外的莊子。
反而是去了江南,早就聽說了江南的風土人情,如今一見,才是震撼。
太子府門口,周鈺晟在歡愉之後就一直等著。
管家過來問周鈺晟,“殿下在這裏是在等什麼嗎?”
周鈺晟笑了笑,“沒什麼,是太子妃給孤準備的驚喜。”
他話裏話外都是驕傲。
管家連連稱讚,羨慕不已。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情意,真是要千古流傳。”
聽到這句話的周鈺晟笑的完全停不下來。
很快,一個宮裏的嬤嬤把東西拿了過來。
周鈺晟看著那個錦盒,臉上的笑意慢慢消散了。
他的心底劃過一絲異樣,心也莫名的有些慌。
他接過錦盒,迅速地回到了府內打開。
裏麵薄薄的紙上寫著最痛心的三個字,和離書。
可是上麵皇家的玉璽做不得假。
那就是我送他的禮物,和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