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舒夢生日這天,收到的第一份“禮物”是男友沈望硯和妹妹訂婚宴的請柬。
“望硯和你在一起,本來就是因為兩家的聯姻,你已經占了歡歡這麼多年的身份,現在她和望硯兩情相悅,你也該識趣。”
養母林華清將請柬推到殷舒夢麵前:“下個月一號就是他們的訂婚宴,到時候你家裏也會給你安排合適的青年才俊,不會虧待你。”
殷舒夢看著鮮紅請柬上燙金的絹花小楷,感覺帶著助聽器的雙耳忽然又疼了起來。
耳邊的聲音很模糊,她努力辨別著林華清的口型,很久才回應:“我知道了,媽。”
林華清這才走出房間,順手帶上了門。
兩情相悅。
殷舒夢握著請柬慢慢咂摸那四個字,眼窩有點發燙。
殷歡歡才是殷家的真千金,她隻是個被抱錯的冒牌貨,現在要“物歸原主”,似乎也沒錯。
要是有人騙一騙她,說沈望硯隻是迫不得已才要履行婚約娶殷歡歡,殷舒夢會覺得心裏好受得多。
偏這種自欺欺人的話,她自己都說不出口。
他們為訂婚的準備陣仗很大,微博上全是照片和視頻,連今天去挑婚紗都被路人拍到了。
沈望硯坐在落地窗前,看向殷歡歡的眼神全是愛意,她以前在那樣的眼神裏住過好多年,當然分辨得出他的想法。
真的是兩情相悅,做不得假。
殷舒夢揉了揉眼,退出微博撥通了一個電話,聽筒貼上右耳。
“我想通了,跟你結婚。”
電話那頭,男人嗓音低磁:“確定麼?我不會允許自己的妻子心裏裝著別的男人。”
殷舒夢壓下嘶啞的哭腔:“不會的,他也要結婚了,我不會那麼恬不知恥。”
男人沉默一陣,忽然嗤笑:“沈望硯給得起的,我都給得起,給不起的,我一樣給得起。”
“下個月一號,我回國來接你,之後你就隻是裴夫人,跟他沒有半點關係。”
真巧,也是下個月一號。
殷舒夢應了聲好掛斷電話,在備忘錄寫下提醒。
還剩半個月,她不會去參加他們的訂婚禮,也不會再跟沈望硯有任何關係。
但她正要放下手機時,電話忽然響了
是沈望硯。
猶豫一陣,殷舒夢接起問:“有事嗎?”
沈望硯語氣冷漠:“來一趟星羅酒店。”
殷舒夢愣了愣。
星羅酒店是他和殷歡歡舉行訂婚禮的地方,今天兩人試婚服也在那邊。·
沒等她開口問為什麼,沈望硯已經掛了電話。
殷舒夢看著斷掉的通話,還是打車去了酒店。
哪怕已經想清楚要走,畢竟曾經也真的愛過,總要好聚好散。
但走進準備婚禮的試妝間,殷舒夢一眼看見了一身禮服的沈望硯。
他身上的禮服很熟悉,純白色的燕尾服配著天藍色衣扣和胸針,領下金色的刺繡勾出一句【You've got glitter in my veins】——“你在我身體每個角落熠熠生輝”。
那是她親自設計的,每一顆扣子的寶石,都是她自己挑選打磨鑲嵌,連刺繡都是她一針一針縫製,是當年他對她告白時說的話。
殷舒夢張了張嘴,忽然覺得嗓子哽咽。
“怎麼這麼晚才來?”
沈望硯看見她過來,眼神有些不耐:“歡歡沒有選到合適的婚紗,覺得你那一件很漂亮,你按照她的身材來修改調整。”
一股劇痛在胸腔翻江倒海,殷舒夢隻覺得心臟疼得發冷。
他也知道,那是她的婚紗。
設計圖是她苦熬許多個深夜一筆一畫勾勒修改出來的,跟他身上那一件成套。
她原本想著他們會穿著這兩套禮服一起步入婚姻殿堂走過一生,可現在,他要和殷歡歡穿著他們訂婚了。
哪怕已經接受現實,殷舒夢還是覺得早已冷得麻木的心臟忽然刀割一般痛。
殷歡歡穿著不合身的婚紗走出來,笑得格外無辜:“辛苦舒夢了,隻是一件婚紗,你應該不介意送我吧?”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眼神卻帶著濃濃的挑釁。
殷舒夢和她對視,指甲幾乎鑽進肉裏。
“沈先生,我沒有這個義務,而且這是我的東西,你們未經我允許,憑什麼隨意使用?”
她聲音沙啞:“請馬上脫下來還給我。”
沈望硯頓時皺緊了眉,語氣更冷:“隻是一件婚紗,你占了歡歡那麼多年的幸福她都沒有計較,你竟然問得出憑什麼?”
“不是殷家好心把你留下來,你有資格穿這麼昂貴的婚紗?它本來就該屬於歡歡!”
胸口那股劇痛更甚,殷舒夢看著他幽寒的眼,隻覺得嗓子哽咽。
這句話她已經聽過無數遍了,從殷歡歡回來,所有人就都默認她該補償這位真千金。
從前疼愛她的父母變了,哥哥也變了,隻有沈望硯拉著她的手說“夢夢,別人都喜歡殷歡歡也沒關係,我永遠都隻喜歡你。”
可是現在,沈望硯也變了。
原本屬於她的那些愛意,他都給了殷歡歡,現在連她曾滿懷愛意想給她的驚喜,他也要逼她讓出去了。
殷舒夢垂眸掩去眸底的紅:“要是我不給呢?”
沈望硯的臉色更加難看:“殷舒夢,你非要挑戰我的耐心是嗎?”
他欺身逼近,大手直接掐住她下頜:“你的治療費用,現在還是殷家承擔,負責你治療流程的,是沈氏旗下醫院的醫生。”
“如果你想一輩子隻能靠助聽器做個聾子,就盡管繼續作。”
耳朵傳來一陣劇痛,他將助聽器拔下來摔在地上,眼中冷意毫不掩飾。
熱 流順著耳道慢慢淌出來,殷舒夢伸手去摸,滿手血腥。
殷歡歡站在沈望硯身後笑著看向她,嘴巴一張一合:“姐姐,你真可憐。”
殷舒夢抬頭看向沈望硯冷怒的臉,唇角緩緩牽起。
她也覺得自己有點可憐,甚至愚蠢。
為了救他才聾掉的雙耳,現在成了沈望硯脅迫她的把柄。
她救回來的那個永遠喜歡她的沈望硯已經死了,麵前這個,是殷歡歡的未婚夫。
那留著婚紗,也沒什麼意義。
殷舒夢掙脫了沈望硯的手,從桌上拿起剪刀。
哢嚓一聲響,婚紗潔白的裙擺應聲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