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我又回到了得知父母在支教途中被山中落石砸死的消息。
那時候我十五歲,在所有親戚麵前成了燙手山芋,將我像個皮球一樣踢來踢去。
等到父母的遺體被送來,關於我的去處終於被決定下來。
那天下了大雨,我跪在父母的墓前,不肯起來。
是周致青撐著傘,用身體替我擋住風雨陪我在墓地待了一夜。
又在我跪到昏厥時將我抱回了家。
從那以後,我就不是一個沒人要的孤女了,而是整個周家地掌上明珠。
周致青為了讓我有安全感,特意將我的房間裝修成了我從前所住的樣子。
知道我怕黑,還會每天過來哄著我入睡。
我最驚慌無措的幾年都是他陪在我身邊,用耐心和溫柔漸漸填滿我的世界。
可這樣美好的日子,卻被我親手打破。
那是我十八歲生日,他特意趕回來給我慶生。
我對著燃起的蠟燭許願,眼睛卻專注地看著他。
我說,我希望能追到周致青,陪在他身邊一輩子。
一向淡漠持重的男人第一次變了臉色。
他看向我的目光漸漸變得冰冷,說出的話絕情又刺耳。
“丁璿,你竟然能對你小叔叔生出這樣齷齪的心思!真是令人不恥!”
“你最好把你的齷齪心思藏起來!”
我的心臟仿佛被一隻大手扼住,痛的我喘不過氣來。
我尖叫一聲睜開眼,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鮮空氣。
我的聲音太大,驚醒了隔壁的周致青和林頌。
房門被敲響,周致青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
“丁璿,開門。”
我還沒回過神,聽見他的話下意識衝到房門麵前。
拉開門,周致青皺眉:“大半夜的你鬼嚎什麼?你怎麼了?”
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從前我做噩夢驚醒,周致青會主動拉起我的手哄我,跟我說不要怕。
是我忘了,現在的周致青不是以前的周致青。
他見我沒有說話,臉上閃過一絲不耐。
“丁璿,說話!”
“沒怎麼,做了一個噩夢而已。”
周致青垂眸看著我,歎了口氣:“你先回去睡覺吧。”
我剛要轉身,隔壁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
林頌穿著周致青的襯衫走出來,脖頸間還有曖昧未消的痕跡。
她故意靠近我,將我摟在懷裏。
“噩夢很嚇人的,小嬸嬸抱抱你,不怕不怕。”
吻痕在我眼前放大,伴隨著心痛而來的是胃中不斷翻湧的惡心感。
我推了一把林頌,想要拉開和她的距離。
可林頌卻像遭受了什麼重擊一樣,尖叫一聲後生生摔出去兩米。
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周致青像一陣風一樣衝到林頌麵前將她抱在懷裏。
“小頌,你沒事吧?”
林頌麵色蒼白,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致青,你別怪小璿,她雖然不喜歡我,但一定不會推我的,都是我自己沒站穩摔傷的。”
周致青冰冷的視線落在我身上,似乎要將我一寸寸凍死在這裏。
“丁璿!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小頌,但我沒有想到你會這麼惡毒!”
“這後麵就是台階,但凡你用的力氣大一點小頌就會摔下去!從前我覺得你雖然脾氣大了點,但本質上還是好的,沒想到你竟然能做出這種事來!”
“你給我滾到禁閉室!”
我看著周致青將林頌抱起,慌張的說要帶她去醫院檢查。
林頌在周致青的懷抱中探出頭來,嘴角勾起一個挑釁的笑容。
我渾身僵直,沒有力氣挪動一步。
直到樓下的傭人走到我麵前,輕歎了一口氣。
“小璿,先生特意叮囑我帶你去禁閉室。”
我強忍眼淚,跟在傭人身後。
禁閉室內沒有窗戶,關上門就是一片黑暗。
曾經我被罰過在這裏思過,可周致青知道我怕黑,所以偷偷在禁閉室給我裝上了燈。
禁閉室的門被大力關上,我輕車熟路的摸到牆上的開關。
隻是連著按了好幾下,燈都沒有亮起。
我的心漸漸沉入穀底。
黑暗伴隨著無盡的恐慌將我淹沒。
我哭著拍打緊閉的門,求周致青放我出去,求外麵的人給我一絲光亮。
不知道喊了多久,沒人理我。
我隻好蜷縮在牆角用力抱緊自己。
高度的精神緊繃讓我不敢闔眼,隻能呆愣愣地盯著門口,直到門被打開,陽光照射進來。
我看到牆上的一行大字,是周致青在我第一次被關禁閉的時候寫下的。
【我們家小璿最勇敢了!勇闖黑暗關卡,成功後獎勵紅燒排骨哦!】
豆大的眼淚從眼眶滾落,我跪在地上,心痛難忍,泣不成聲。
周致青背對著光出現,冷聲問我:“你知道錯了嗎?”
“知道了。”
我錯了。
錯在不該喜歡。
錯在不該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