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撿來的窮小子成婚後,怕他自卑,我隱瞞自己富商身份。
嘴裏塞著野菜,含淚說這是我最愛。
他一臉抽搐地挑著扁擔,艱難告訴我,他最愛幹活。
後來在海上交接貨物的時候,發現他是一直和我搶生意的對家。
“愛吃野菜?”
“生性愛幹活?”
我們不約而同發出一聲冷笑。
1.
我叫薑綰。
我阿爹是舉國上下最富有的商人,在我十八歲時,終於開始催我成婚。
為了防止物色到為我家世而來的男人,我幹脆扮成一個丫鬟光明正大地挑。
很顯然,我一個都沒瞧上眼。
直到風雪交加的一天,我披著鬥篷對接一批布料。
返程的途中,我看見一男子倒在雪地中。
我原本想裝做看不見的,眼風一掃,他的長相深得我心。
我輕咳一聲,帶回了他。
現在我們成婚小半年了,我仍是不敢告訴他身份。
隻因辛昭無家可歸,隻能留在我的府中當一個小廝。
身份上差距懸殊,我怕他自卑隻能死死捂住我的身份。
看著眼前熟悉的野菜,我幾乎兩眼一黑,胃裏心裏泛著惡心。
我服侍的“主子”是我貼身丫鬟,叫流雲。
她擔憂地看著我,欲言又止,“小姐,要不你就告訴姑爺事實吧。”
她還沒說完就被我製止了,“不行,他會認為他的身份會給我帶來困擾的。”
我兩根眉頭都快擠到一起了,欲哭無淚。
“他是從哪裏找的這麼多野菜。”
這事還得從新婚的時候說起。
那時京城正流行戀愛腦,市場上需要一大批野菜。
我正和流雲對著野菜的品種,這時辛昭推門而入。
2.
慌張之下,我把野菜一股腦塞進嘴裏,回頭對上他詫異的臉。
我隻能含淚對他說,這是我的最愛。
流雲很快反應過來,學足了我的架勢,怒目圓睜,“大膽仆從,沒有通報就敢進來了?”
他似乎有些不悅,眉頭微挑,“大......”。
話說到一半,他看見我擔憂的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氣,“大人說的是,是我魯莽。”
我把這歸於他是新來的,還不熟練業務。
我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誰知道轉頭他就給我搜羅來了十幾種不同類型的野菜。
說實話,哪怕我多年經商,也沒有見過這麼多種類。
當我問起來,他隻是含糊地帶過,說他亂買的,可能運氣好買到的。
為了立住我的人設,我隻能當著他的麵誇讚好吃。
現在我野菜已經吃得麵黃肌瘦了。
我實在看不下去麵前這東西,抬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辛昭呢?”
“他挑水去了。”
我急忙把頭調回來,兩眼發光,“之前我是個傻的。”
“快把好吃的抬上來,我要好好補補,饞死我了。”
我從小錦衣玉食,吃穿不愁,這小半年來真是委屈我了。
流雲急忙吩咐下人布肴。
看著麵前珍饈美味,我迫不及待吃得滿嘴油光。
流雲一直給我遞水,“慢點吃,慢點吃。”
來不及多吃幾口,奴婢就通報辛昭回來了。
太過於緊張,我一口噎在喉間不上不下,差點沒背過氣去。
我摸了一把臉,退到流雲身後。
辛昭通報後,大步流星跨進來,整張臉寫滿了自得。
我還奇怪他在自得什麼,他就在隱蔽的地方朝我揚起手中新得到的野菜。
我一口氣沒提上來,直接暈死過去。
3.
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我還是恍惚的,下意識喊著流雲的名字。
側頭看見辛昭人高馬大的身形趴在桌子上,看起來很是憋屈。
我的動靜驚醒了辛昭,他端起桌上的水遞給我,“郎中說你營養不良,需要多補補。”
我:“......”
我接過水,眼尖地發現他肩膀上幫著紗布。
“你肩膀怎麼了?”
他毫不在意扯上領口,“最近活有點多,幹到肩膀脫臼了。”
我有點心虛,不敢對上他眼睛。
不過很快我又理直氣壯了,我也問過他活會不會太多。
他當時怎麼回答我來著,“我生性愛就愛幹活。”
寂靜之中,我肚子發出咕咕響聲。
他似乎早有準備,溫聲讓我坐在床上等他。
沒過一會,他從廚房端來一碗溫熱的白粥。
我笑容還沒來得及綻放,就看見他用勺子從粥裏翻出好幾根野菜。
他把東西喂到我嘴邊,“我不僅加了燕窩,還加入你最愛的野菜。”
野菜,野菜,我要瘋了。
我晚上做夢,被窩裏都是野菜。
不對,他哪裏來的那麼貴重的東西。
“你哪來的燕窩?”
他身形一頓,良久露出一個訕笑,“我早上在路邊扶起了一個老人,分離時他說他是富商,之後送給我的。”
不敢辜負他期翼的目光,我咬牙吞了好幾口。
最後摸著他生繭的大手轉移話題,“你幹這麼多活,會不會很累。”
“是不是也需要補補?”
我這句話剛說完,他眸色變深,把碗擱在一旁。
然後朗笑撲向我,“試試不就知道需不需要補了。”
我被他一把推到床上,轉眼間帷幔就落了下來。
天見可憐,我隻是心疼他,沒有別的意思。
反正到最後,我已經分不清是不是外頭下起了雨,還是他流的汗。
我是被一道熾熱的目光嚇醒的。
流雲苦著一張臉坐在我床頭,眼神哀怨。
4.
見我醒來,她耷拉著腦袋,“小姐,那錢小姐今日又下帖了。”
就因為這一件小事她一大早過來盯著我?
我哭笑不得,“從前的帖子我都沒應過,她們自然不知道我的樣子。”
“你代我去一趟不就好了。”
刻在骨子裏的尊卑讓流雲跪了下來,“小姐,這怎麼可以,萬一以後被認出來就不好了。”
“而且,金小姐也給您寫了一封信箋,說這次您非去不可。”
聽見金小姐這三個,我才正色起來。
“拿過來我看看。”
金小姐算是我的閨中好友,她這麼說,必定有她的道理。
看完她的信,我方改變主意。
“你到時候帶上麵紗,就說你染了風寒。”
“我會扮成丫鬟陪你去的。”
信上說,錢多多不知道從哪個商販手裏淘到了一批海外貨,正愁著如何在京城打響名頭。
我不去看看真是可惜了。
做好決定後我們就朝著錢府出發。
誰知道辛昭見我一人陪著流雲,擔心不安全,硬是要跟上。
沒辦法,我們隻能帶上辛昭。
來到錢府,和它的名字一樣,入眼的門是黃金做的,我真害怕哪天夜裏連門帶府都被搬了。
我看得連連咂舌,意外發現辛昭一臉平靜的樣子。
辛昭見我看他,浮誇地瞪大眼睛,“我從末見過這樣的景象,太令人震驚了。”
我自然也不能輸,“我要是可以磕下來一小塊,這輩子就不用愁了。”
“瞧你們那沒見過世麵的樣子,你們薑府那麼寒酸?”
高昂的女聲帶著嘲笑響起,我扭頭望去,是一名頭上戴滿珠釵的女子。
想來就是錢多多了。
我的夫君雖然窮了點,但我也不會讓她隨意欺負。
“我們薑府有一個巨大的藏金閣,想必錢小姐也聽說過。”
金啊,我最多了,不稀罕了都。
“裏麵的奇珍異玩放在這裏,也是一等的。”
當年宮裏的娘娘爭先恐後想買呢。
“我隻是不明白錢小姐為何把俗物放在表麵,難道是彰顯自己最值錢的就是黃金嗎?”
她臉色被我氣得一陣青一陣白,“薑綰,你們薑家的奴婢就是這樣無禮?”
流雲自然不會佛我的麵子,弱弱開口,“她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
辛昭則是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低聲耳語,“你讀過書?論起理來有理有據的。”
我一噎,“不是,是出門前小姐讓我背的。”
“其實我不識一字,你會嫌棄我嗎?”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
隨後補充,“實不相瞞,我最愛吃野菜和不識一字的女子了。”
我感動得眼淚嘩嘩,“像我這種粗俗的人能得到你的心,真是我榮幸。”
好吧,我狠起來連自己都貶低。
錢多多牙關咬得極緊,才沒有破口大罵。
“把東西帶上來。”
5
我自然不是來談合作的,錢多多也不可能找我們合作。
她不過是找這個機會朝我們展示她的渠道和能力。
看著大家露出驚奇或羨慕的目光,錢多多臉色才好看許多。
她揚起頭,活像隻高傲的孔雀,“都沒見過吧?一群沒眼界的東西。”
我草草看了一眼就沒興趣,也不過如此,害我多走一趟。
這些東西算不上難得,至少在我府中有上百件。
不但是我,就連流雲都沒興趣。
讓我感到奇怪的是,辛昭也沒露出什麼表情。
錢多多看他興致淡淡,不滿,“你什麼意思?”
辛昭好像沒反應過來,脫口而出,“我在府中早就看膩了。”
一言既出,全場無言。
誰都想不到前一個婢女不在意,後一個小廝也表示不重視。
錢多多氣得五官幾乎錯位,喘了幾口粗氣,冷笑連連,“是嗎,那我看你們也不稀罕來參加了。”
“送客。”
然後我和辛昭加上流雲都被趕了出來。
可我記得我的東西都放在藏金閣,一般人是看不到的。
算了,可能辛昭是不想在外麵丟了我們的麵子吧。
回到府上我給海外的中介人寫了封信,想要收購一批貨物。
他很快給了回應,不日就能辦好。
這得多虧錢多多,讓我想到這條商機。
到時候包裝一下,肯定能在那些貴女上賺到一筆好價錢。
我想了個理由離開辛昭幾日,正準備告訴他就撞見他在鬆土。
隻見汗水從他的臉頰滴落到鎖骨裏,雙臂的肌肉上布滿汗漬,讓我口齒生津。
此時烈日當空,我還沒靠近他,辛昭就讓我到陰影處等他。
“我很快就好。”
我托著臉看他認真的鬆土的樣子,額頭的細汗慢慢滑到高挺的鼻梁,我想起夜間他的喘息。
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樣貌這塊根本不輸任何人。
辛昭如玉的手在我眼前晃著,“你想什麼呢?”
我替他擦掉頭上的汗水,然後從懷裏拿出海外的杯盞。
“我要陪小姐去上香,可能要待段時間,你不用惦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