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和男朋友的婚禮上，婆婆當眾摔了杯子要給我下馬威。

「沈離，已經結婚了，那你也算我陳家人了，都是一家人，那彩禮錢就算了吧。」

我轉頭給了陳肖一個耳光。

「怎麼當兒子的，自己老媽都管不好！」

01

我和陳肖大喜的日子，親朋滿座，氣氛熱烈。

我那婆婆喝了幾杯酒就開始胡言亂語。

她當著我爸媽麵指著我冷笑。

「沈離啊，如今也婚禮也辦了，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那一家人還談什麼錢呢，這彩禮我看就算了。」

全桌人的臉色都五彩斑斕的。

尤其是我媽，恨不得操起椅子給她一下。

「媽，你認真的嗎？」

我淡淡開口。

「當然了，你一個二本學曆，能嫁給我兒子這樣的碩士生，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我轉頭看向也同樣被他媽這番言論震驚的陳肖。

猛的一巴掌，打的他腦袋都歪了。

「怎麼當的兒子，連你媽都管不住。」

場麵頓時安靜了。

婆婆呆立半晌，突然站起來怒罵。

「沈離，你敢打我兒子！我跟你拚了。」

我冷眼看著他被陳肖攔住直接連拉帶拽的拖走了。

在場的都是熟人，我不方便打她，免得落人口實說我沒教養欺負老人。

但陳肖抗揍啊。

這種婆婆我懂，打他兒子比打她自己難受多了。

你讓我難堪我當然也不會讓你好過。

沒到十分鐘，我卡裏就到賬了50萬。

「老婆，消消氣，彩禮錢我直接就是一個上交。」

陳肖他媽不懂事，但陳肖懂啊。

02

不過怎麼樣，婚宴還是順利結束了。

回到家，陳肖還沒回來。

想必是在安慰他那個矯情媽。

我這婆婆年輕的時候就愛搞搞文藝，唱歌跳舞什麼的。

老了倒喜歡上演戲了。

我跟陳肖的互動稍微親密點，她就如坐針氈。

找各種理由阻攔。

雖然有點心機，但實在是不夠看。

所以每次都是她找茬，我應戰。

結果嘛，我至今未嘗一敗，無敵是多麼寂寞。

我媽也總吐槽。

「閨女啊，你那婆婆天天作妖，媽擔心你結婚了也要受委屈，天下男人有的是，不行再換一個。」

我能換嗎？當然能。

但我不想。

陳肖是個完美男人。

有潔癖，自律，高學曆，情商高，有責任心，不矯情不大男子主義。

工資全部上交，家務都是他幹。

自打和他戀愛，我連廚房都沒進過。

我脾氣暴躁，性格更不溫柔，但我長得好看。

學曆低，但我自己開網店，掙得多。

我沒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老娘經濟獨立，人美心善，我憑什麼配不上他。

他也用實際行動向我證明了。

他非我不可。

03

陳肖回來的時候還給我帶了宵夜。

奶茶烤魷魚燒烤小蛋糕，應有盡有。

「老婆，今晚打算寵幸哪個？」他揚著手笑的一臉白癡樣。

「今天打算動家法，去跪鍵盤。」

陳肖嬉皮笑臉的不肯去，還拉著我的手撒嬌。

「老婆，別生氣了，你看我現在臉上還腫著呢，你下手多重啊。」

我看了看，確實。

陳肖的左臉有點像蜜蜂小狗，還擺出副可憐樣子。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老婆，你心情好些了吧，快吃，一會該涼了。」

我邊吃邊滿足的歎氣。

人活著不就是為了一口美食嘛。

「你媽清醒了嗎？」

陳肖有些煩躁的撓了撓頭。

「我媽先是嚎啕大哭，然後罵我不孝，再然後罵你不孝，然後心疼我，最後自己又委屈了。」

「折騰一下午，也哭累了，現在睡著了。」

我搖搖頭。

我婆婆的這出戲一直是這麼個固定的流程。

沒有一點創意。

「沒新意。」

「確實，我媽要江郎才盡了。」

我們相視一笑。

這就是我喜歡陳肖的原因。

他了解我的為人，知道我從來不會無理取鬧。

他也更了解她媽。

所以我們有矛盾的時候，他永遠站在我這邊。

堅定不移。

他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

「我好不容易娶來的老婆，我當然要好好珍惜。」

04

但我婆婆不是。

她是那種迎難而上越戰越勇的選手。

我倆的交鋒她一次沒贏過。

但她的執著連我都自愧不如。

這不一大早，又一副戰鬥姿態雄赳赳氣昂昂的向我走來了。

「沈離，昨天你打我兒子，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哦，吃了嗎？沒吃一起吃。」

我眼神都懶得給她一個。

婆婆想了想，自己去拿了碗筷。

吃到半路，她又要開口。

「沈離，你……」

我朝她比了個噓的手勢。

「食不言寢不語，有啥事吃飽了再說。」

「哦，好。」

她開始乖乖吃飯，吃的那叫一個香。

眼看著吃完了，她也舒服的打了個飽嗝。

「沈離，你休想拿點好吃的來哄我，我跟你說我還沒消氣呢。」

我泡了杯咖啡又隨手遞給她一杯。

「嗯，知道了，那你想怎麼樣？要我跪下給你磕頭嗎？」

我婆婆立馬一臉傲嬌。

「那也行。」

「媽，我開玩笑的，你這麼還當真了呢。」

婆婆的表情精彩紛呈。

「你耍我，你懂不懂老幼尊卑！」

「那你知不知道什麼叫為老不尊？」

永遠不要陷入自證陷阱，把問題拋回去就好了。

「我是你婆婆！是你媽！」

我冷笑。

「我媽可不會像你這樣天天給我找麻煩。」

她噎了一下，半天才憋出一句。

「我不信。」

那堅定的樣子讓我想到了一個著名主持人。

「媽，我覺得你應該出去和同齡人跳舞社交，不要總是宅在家裏。」

「我才不去，和他們沒有共同語言。」

「那你和誰有共同語言，不會是我吧，所以天天樂此不疲的找我吵架？」

婆婆大白眼直接翻上了天。

「別給自己臉上貼金。」

「別以為我不知道我那傻兒子昨天給你轉了五十萬，他辛辛苦苦掙得，我這當娘的都沒花到多少，倒是都給你花了。」

「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

瞧瞧這酸的。

我反手給她轉了兩萬過去。

「見者有份，拿去花。」

婆婆呆在原地，我沒理會她內心的掙紮，趕緊去工作了。

過了一會，手機響了。

「你的轉賬已被接收。」

05

我畫好了妝準備出門和陳肖去看電影。

臨出門前我婆婆還在假裝看電視，裝作很忙碌的樣子。

「媽，晚上吃水煮魚，陳肖說你做的天下一絕，正好展示一下。」

婆婆有點傲嬌剛要答應，卻又馬上撇了撇嘴。

「我才不伺候你。」

「嗯，那我隻能和陳肖去外麵吃了，就是有點貴呀。」

我說完就走了。

陳肖研究生畢業就自己創業。

這幾年公司規模越來越大，也算是奔小康了。

我去公司的時候，發現了一個眼生的麵孔。

高馬尾小白裙，運動鞋。

好一張青春洋溢的臉啊。

乍一看跟我還有些像。

陳肖看我來了，嘴巴都咧到耳朵根兒了。

「老婆你怎麼來了，快進來。」

看著自己平時嚴肅穩重的老板瞬間化身成哈巴狗。

公司的員工早都見怪不怪了。

唯獨那個女兒有點呆愣，眼底的情緒有些複雜。

我深深得看了一眼，轉身走進了陳肖的辦公室。

「媽今天有沒有去找你麻煩？」

陳肖有些無奈。

「來了，但沒占到便宜。」

陳肖撓了撓頭。

「我理解不了，她就沒在你這占到過便宜，為啥還這麼有動力呢？」

「你一直做一個程序，做不成，難道你不想做成一次？」

「那可不一樣，我是為了挑戰自己。」

「我媽純是在找虐。」

我真覺得我婆婆好像那甄嬛傳裏的夏冬春。

心地不算善良，實力也不強。

有心機，但都是破綻。

對著我總有種莫名其妙的敵意。

但我稍微強勢一點她就退後，我懦弱一點她就尾隨棍上。

想到就頭疼。

和陳肖看完電影，他說要出去吃。

我說不用了，媽在家做了飯。

陳肖不信。

一打開門，卻聞到了水煮魚的香味。

他默默地朝我點了個讚。

06

吃飯的時候婆婆總有種欲言又止的感覺。

看的我難受。

「媽，您這手藝真不錯，陳肖說的是真的。」

「哼，當然了，我的廚藝可是得到過很多人的認可的。」

婆婆頭一仰，還挺傲嬌。

「那以後我倆的飯就麻煩你了，我們也不白吃，一天給您100塊夥食費怎麼樣？」

婆婆眼珠子滴溜溜的轉。

明顯已經動心了！但還是有點嘴硬。

「誰稀罕，我可不是保姆。」

「哦，那好吧，那我就拿著錢找個保姆。」

婆婆又急了。

「你怎麼這麼敗家，我兒子辛苦掙的錢你就這麼亂花嗎？」

「那沒辦法，誰讓您不樂意呢？」

「我樂意。」

婆婆白了我一眼，小手一伸。

「明天的飯錢先給我。」

我掏出一張鈔票放在了她手裏。

她喜笑顏開。

我在心裏歎氣，這麼單純，我還拿捏不了你了。

陳肖在邊上看的一愣一愣的。

晚上在屋子裏。

「老婆，你不是不願意跟我媽在一起住嗎？我媽要是天天給我們做飯，她就得住在這。」

「房子大，咱倆天天上班，她在也沒什麼。」

陳肖緊緊的抱著我，開始撒嬌。

「老婆你真好，謝謝你對我媽的寬容。」

我輕歎。

畢竟是我的親婆婆，何況她本裏心眼也不壞。

之所以總找我麻煩，其實也是焦慮。

就像有些小狗有分離焦慮症一樣。

她和陳肖相依為命這麼多年，兒子突然遇到了另一個女人，把對她的愛分享給了我。

她沒安全感。

也怕我會容不下她。

隻能拚命的刷存在感，跟我立威，來尋求那種心裏的安慰。

換位思考，我能理解。

「我覺得媽就是太閑了，要給她找點事做。」

「我媽以前也工作，不然也養不起我，後來我工作了掙錢了，想讓她享福，就不需要他工作了。所以她可能現在就很閑。」

我和陳肖商量了一晚上，愉快的決定了對婆婆的規劃。

07

第二天我沒有上班，早早得等著我那個傲嬌的婆婆。

她睡醒之後沒想到客廳有人。

哼著山歌就出來了。

見到我笑吟吟的看著她。

嚇的歌都跑調了。

「要死啊，大早上跟個鬼一樣坐在這。」

「心情不錯啊，那正好，帶著身份證跟我出去一趟。」

我婆婆雙手環胸一臉驚恐。

「你要幹什麼！」

「帶你去見見世麵，別怕。」

沒有理會她的碎碎念，我直接強行把她帶出了門。

開車的時候婆婆依舊緊張，手扶著車把手隨時一副要跳車的樣子。

我無語。

到了地方之後，婆婆睿智的眼神終於逐漸清明起來。

「沈離，你帶我來這幹嘛？」

我一樂，婆婆居然還認識這裏。

「老話說，活到老學到老，您這精力旺盛，身體健康的，天天宅在家幹嘛，所以我打算給您報個班。」

我帶著她來到了老年大學。

「你什麼意思？我一把年紀了你還要讓我來上學，你安的什麼心！」

「媽，你知道這老年大學學費也挺貴的，我要不是為你好，我花這冤枉錢幹嘛？」

她語塞。

「那我也不去，我天天去上學，你就能把我兒子給拐跑了對吧，你想霸占我兒子！」

不得不說，我婆婆有時候真的很傻白甜。

「走，去看看。」

她想跑但奈何實在沒有我力氣大，所以隻能被我拽著不情不願的走道報名處。

一開始還很抗拒的樣子。

直到聽人介紹之後，又看到了一堆科目之後，她就開始認真挑選起來。

中醫養生，烹飪，茶藝，交誼舞，繪畫，攝影，書法，品類很多。

問清了價錢，我就問她的意見。

「媽，對哪個感興趣點。」

她又一副傲嬌臉。

「我覺得這個中醫養生，還有茶藝，書法都還行吧。」

我一愣，我怕他身體吃不消，本來隻想給他報一科消磨時間的。

「您的意思，您三科都挺喜歡的？都想學？」

「怎麼，嫌貴啊，我兒子給你那麼多錢不舍得給我花啊。」

她的語氣很囂張，但眼神卻透漏著那麼一絲忐忑和期待。

「成，隻要您不嫌累，想學多少都行。」

辦完手續後，婆婆喜悅顏開。

「媽，那今天開始你就在這上課吧，你下課我再來接你。」

我準備走，她卻突然支支吾吾的。

「沈離，你就這麼走了？也太不負責任了，萬一有人欺負我呢？」

我差點笑出聲。

我這婆婆天天跟個凶猛小老虎一樣，現在這是害怕了？

「行吧，那我就留下檢查一下他們的教學水平。」

我沒拆穿她的心思，她也鬆了口氣。

我坐在那看著她認真聽講的樣子，突然想通了。

我婆婆骨子裏其實是膽小的，很慫，還有些社交恐懼症。

所以他不愛跟人跳廣場舞是因為不知道怎麼和人交流。

跟我天天吵架也隻是尋求關注罷了。

就像青春期叛逆的孩子一樣。

08

老年大學的課程安排得很滿。

我婆婆每天都熱情滿滿的去，神采奕奕的回來。

我琢磨著，是在大學裏被人捧著的。

我打電話給老師谘詢，發現我婆婆表現的很好，上課也積極發言，都當上課代表了。

最近這兩個月，更是對他兒子的死活不都太在意了，更別提跟我爭寵這種事了。

我每天都換著花樣的給她打扮，就像小時候給洋娃娃搞造型一樣，充滿熱情。

婆婆每天雄赳赳氣昂昂的，像隻驕傲的孔雀。

我和陳肖的夥食也越來越美味了。

陳肖對我讚不絕口。

「老婆，我不得不承認，你是我媽的專屬克星。」

「明明我是她的貴人好嗎？」

「對對對，老婆真是天下第一孝順的好兒媳婦。」

他又給我轉了二十萬過來。

「老婆，你這麼辛苦的為我媽操心，還天天接送他，學費我來出。」

他又像變魔術一樣掏出了個包。

「老婆，作為感謝，我隻能以包相許了。」

瞧瞧，這就是我喜歡陳肖的原因。

懂事。

我給我親媽打電話，想著不能因為婆婆冷落了我媽。

「你把你那惡婆婆送去學習了？閨女還是你聰明啊，她確實需要提高一下素質。」

「媽，你想不想去？」

「我才不要去啦，當了一輩子老師，到老我還得讓別人上課，說出去丟死人了。」

我輕笑出聲。

和媽媽扯了些家常。

掛了電話我就接到了學校老師的電話。

說我婆婆和同學打架，給人臉都撓花了。

我腦袋嗡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