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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被燕小侯爺退婚後,我成了整個西京的笑柄。

父親嫌我辱沒了沈家聲譽,連累了一家子未出嫁的姐妹的名聲姻緣。

我被關了屋子,封了門窗,不允許任何人進出。

母親心疼我,趁著夜色送來一碗加了毒藥的燕窩粥。

我大抵是猜到了,他們要犧牲我一個人,以此來保全家族。

還好我命不該絕,在逃命的路上給自己找了個靠山。

1

太學門外,我被守門的侍女攔住了去路。

“沈小姐留步,這裏不是您該來的地方。”

從前那些對我畢恭畢敬的人,如今冷著臉像是對待街頭的乞丐。

隨後,一行人抬著我的一箱書卷重重扔到地上。

“沈小姐請回吧,太學容不下名聲有損的女子,請別汙了其他姑娘家的清譽。”女夫子說罷將我的玉笛擲在地上,嫌棄的眼神不言而喻。

眾人的嘲諷聲險些將我吞噬。

“什麼第一才女,定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才會被燕小侯爺親自登門退婚。”

“若我是她,怎麼還有臉來太學宮,早就一根白綾吊死了。”

“太學這樣神聖的地方,豈能被這種人踏足。”

我感覺渾身冷的發抖,俯身撿起已經摔斷的玉笛,冷眼看著曾經對我親切到有些諂媚的人們。

這一切,隻因為我被燕小侯爺退婚。

即使在這之前,我是太學宮最優秀的學生,是西京所有閨閣女兒家的表率。

至於退婚的原因,燕小侯爺說的很清楚。

他想要的是一個懂他的女子,而不是一個隻知道賢良淑德的擺設。

燕小侯爺的父親戰功赫赫,獲封一品軍侯,嫡親姑姑是當朝貴妃,燕家更是百年望族,朝中親眷無數。

被這樣的家族退婚,是沈家的恥辱。

自此,我成了整個西京笑柄。

京中貴女避我如蛇蠍,我收不到任何一張賞花邀約的拜帖,而父親更是恨不得讓我以死謝罪。

可我又有什麼罪?

獨自一人抱著書卷走了很遠,隻因為府中所有車駕被二妹三妹走遣,說我這樣的人不配用這麼好的車馬。

“沈姐姐,等等我……”

身後傳來急促的喘息聲,我回頭望去,嫋嫋婷婷的少女向我跑來。

“小郡主。”我俯身行了一禮,少女卻衝過來一把抱住了我。

“沈姐姐,阿蠻知道這不是你的錯。”

阿蠻是皇後娘娘的養女,她的雙親早已亡故,身後無人可倚仗,能做到如此,我已經很感動了。

“阿蠻,快回去。”

“你是天下最好的人,是燕徽那個滾蛋配不上你。”阿蠻的手緊緊抱著我的脖子,一下下安撫著我。

一瞬間,我所有壓抑的委屈在此刻崩塌,淚意噴湧而出。

2

祖母早年曾救過燕家太夫人,為表感激,我與燕徽指腹為婚。

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會成為燕徽的妻子。

我是長女,從小被交由祖母撫養。

父親外放的時候隻帶走了母親和妹妹們,待他們回京,我已經及笄,和他們並不親近。

我曾經幻想過像二妹三妹那樣伏在母親膝上,可那天我聽到了母親和父親的抱怨。

“這樣好的親事,如果落在姝兒身上就好了。”

玉姝是二妹的閨名。

我險些沒端住手中的糕點,倉皇逃走。

我曾安慰自己,母親隻是與我還不熟悉,所以才會更親近幾個弟妹。

卻不想她偏心至此。

不久後祖母離世,燕家成了我唯一的指望。

燕小侯爺家世顯赫,我隻是個五品官的女兒。想要成為他的妻子,我隻能更努力才行。

太學並非普通的書塾,就連皇親國戚也得憑真本事才有資格進入,隻有我自己知道,為了成為一眾貴女中的佼佼者,我付出了多少努力。

大小宴會,詩社雅集,隻要經我籌辦皆讚不絕口。

女紅針線,焚香插畫,連夫子都自歎弗如。

我深知自己並不是個有天賦的女子,為了獲得認同,我耗費了無數個日夜。

可我怎麼都不會想到,燕徽想要的女子從來都不是我。

“沈姑娘,燕徽想要的是自己鐘情的女子,而不是一尊端坐在台上的菩薩。”

燕徽的話像一顆釘子狠狠刺進我的心臟。

我那麼努力的想要嫁給他,想要成為一個合格的妻子。

卻沒想過他的心意,從沒有一刻為我停留。

3

“祖輩們定下的親事算不得數。”

“沈姑娘,願你早日覓得良人。”

燕徽親自帶著退婚書上門,當著我的麵拿走了信物。

這一刻我知道,我這輩子算是完了。

世間對女子要求苛刻,被退婚的女子很難再尋到一門好親事。

父親從一個五品官做到現在殊為不易,父母不會為了我去開罪燕家,留給我的出路就隻有兩條。

要麼出家,要麼死。

我不記得自己怎麼回到家中,也不記得自己哭了多久。

祖母臨走前的叮囑曆曆在目。

“你父親看重官聲勝過一切,你母親又是那樣的性子,以後祖母不能再護著你了,今後的日子,你一定要小心籌謀……”

“燕家是祖母能為你找的最好的出路了……”

“祖母隻希望你一生平安順遂。”

昏昏沉沉中,我發了高熱。

我夢見祖母慈愛的摸著我的頭,又夢見母親對妹妹們慈愛的笑容,最後是燕徽一把從我腕上搶走了那隻象征燕家媳婦的玉鐲……

我從夢中驚醒,想喝水卻怎麼也喚不來丫鬟。

窗邊漏進來星星點點的陽光,我想推開窗子,卻發現窗外已被人鎖死。

“開門,咳……咳咳……開門啊……”

我的丫鬟早已不知去向,門外響起陌生婆子的聲音:“大姑娘還是省些力氣吧,這是老爺的吩咐。”

桌上的茶盞一滴水也沒有,糕點也已經命人撤走。

父親的心思昭然若揭,可我還是不死心。

“嬤嬤,咳咳,青兒這丫頭去哪了,我想喝口水……”

門外響起不耐煩的聲音:

“回大姑娘,青兒伺候您伺候的不夠盡心,老爺已經命人將她發賣了!”

“至於您……老爺隻吩咐了奴婢守好門窗,旁的一概不知。”

我內心泛起一陣酸澀,祖母走後,府中下人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裏,青兒為了我不知受了多少白眼。

父親怕走漏風聲,竟連青兒也不肯放過。

再一睜眼已是深夜,我聽見母親支走了負責看管的婆子,提著食盒走了進來。

“嫣兒,我可憐的孩子……”

母親擦著眼淚,這是她第一次這樣溫柔的對我。

“母親……”

我被母親摟在懷裏,聽見她心疼的啜泣。

祖母告訴我,母親是為了調養好身子才把我交給她撫養,並不是不喜歡我。

又告訴我隻要嫣兒成為西京最出色的女子,父親母親就一定會高看我一眼。

可我在太學拔得頭籌的消息,甚至比不上二妹晚上想用哪道開胃小菜來的重要。

我想祖母隻是為了安慰我。

可如今又覺得母親是愛我的。

“嫣兒,你父親走到今天殊為不易,你且忍耐些,風聲過去了母親就派人送你去莊子上。”

“好孩子,別怪你父親。”

母親從食盒裏小心的端出一碗燕窩粥,一勺一勺遞到我口中。

這是母親第一次喂我吃東西。

感謝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我就被喉嚨緊縮的窒息感驚住了。

我想大聲求救,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眼前一黑。

我聽到最後一句話是母親要我別怪她心狠。

4

沈家不需要一個被退親的女兒。

母親不願我耽擱了兩個妹妹的親事。

我注定成為一顆棄子。

可我命不該絕。

再次醒來,房門已經打開,守門的婆子早就沒了蹤影,想來是母親料定我已經氣絕,不需要這道門來禁錮。

我死命摳著喉嚨,將那碗燕窩粥吐了個一幹二淨。

趁著夜色,我收好金銀細軟準備逃跑,在牆角聽見仆從們議論著今夜府中來的貴客。

“聽說老爺對今晚的席麵格外重視,不知是宴請哪位貴人。”

“聽說是謝禹行,謝大人。”

小廝的聲音帶著寒顫,對他口中那位大人很是懼怕。

能讓京中人人聞之色變的,除了玉麵羅刹謝禹行,還會有誰?

聽著腳步聲遠去,我隻覺得虛浮無力,艱難的扶著牆緩緩挪動,生怕被人發現動靜。

卻不知身後早已佇立一道身影。

紫色的官袍走到我麵前,緩緩向我伸出手。

“沈大姑娘。”

謝禹行仿佛看不到我的狼狽,清冷疏雅的立在那裏。

“謝大人,你可願娶我?”

我抓住謝禹行的手,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顫抖著懇求。

就算今天我僥幸活命,隻要被沈家找到,等待我的隻會是一條死路。

我不甘心,明明我沒有做錯任何事,為什麼要讓我去死?

這樣的請求實在唐突,可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謝禹行沒有回答,卻也沒有掙脫我的手。

“我會管家看賬、我會女紅、我還會很多東西,娶了我你不會吃虧的……”

謝禹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人人都說謝某是陛下的走狗,朝廷的鷹犬,竟還有姑娘上趕子要嫁給我,真是有趣。”

謝禹行伸手拉了我一把。

借著謝禹行的力氣,我站了起來,他的身量很高,垂下頭與我對視:“沈大姑娘可要想好了,謝某不喜歡開玩笑。”

謝禹行笑聲輕佻,可我不願就這麼放棄:“管家理事、琴棋書畫西京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女子,就算不是正……”

就算不是正妻也可以……

我隻想活著。

隻有活下去,才能狠狠報複那些傷害我的人。

還沒等我說完最後一句,謝禹行已經將虛弱的我打橫抱起。

恍惚間我聽見他的耳語:“謝家祖訓,絕不納妾,你既答應了我,便沒有機會反悔。”

5

謝禹行是天子手中的一柄利刃。

他出身微寒,手段狠辣,一步步走到現在位置,憑借的就是絕不留情,隻忠於天子一人。

在這個門閥世家壟斷的朝堂,謝禹行的出身為眾人所不齒,他的手段又是人人懼怕的存在。

曾經的我也對謝禹行這個名字談之色變。

可如今卻是他在人人厭棄我的時候伸出了援手。

父親派人把我叫去正廳,上次去正廳時候,父親的巴掌狠狠甩在我臉上,說我是個沒用的廢物,這次的父親,臉色明明陰沉的可怕,卻礙於謝禹行的麵子,強裝出一副慈父笑容。

隻是這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看著更讓人惡心。

“下官竟不知,小女與謝大人早就相識了……”

謝禹行依舊是一身紫色官袍,周身氣場壓的父親不敢大聲,隻狠狠咬著牙根。

屋裏堆滿了聘禮,被紅色的綢緞包裹著,一對肥胖的聘雁在中間格外顯眼。

我知道父親為何麵色陰沉。

他在朝為官多年,一直謹小慎微,謝禹行做事狠辣,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要他和這樣的人結親,比一刀殺了他還難受。

父親在謝禹行看向別處時慌忙對我使了使眼色,示意讓我拒絕這門親事。

母親帶著一行人匆匆趕來,身後跟著個粗鄙不堪的婦人。

“不巧了,許是我這女兒行事不當,讓謝大人誤會了。”

“這是我娘家表姐,早就瞧中了我家嫣兒,就等著定下日子呢。”

我冷眼看著母親,聽說那位表哥肥胖醜陋,智力更是不如七歲孩童,她為了推拒謝禹行,居然想出這樣的辦法。

表姨母貪婪的眼神止不住的朝我身上打量,我隻覺得無比惡心。

母親這樣荒唐,可父親並沒有反對的意思。

我隻覺得自己多年來所做的一切,想要得到他們的認可,是這樣荒唐可笑。

謝禹行不愧他玉麵羅刹的稱號。

隻是淡淡瞥了一眼門外,就有侍衛端著錦盒魚貫而入。

盒子散發著濃烈的腥味,褐色的液體從旁邊流出。

父親打開錦盒的一瞬間癱坐在地上,母親隻是朝裏麵望了一眼就止不住的幹嘔,險些暈了過去。

錦盒裏整整齊齊擺著一雙手。

一雙鮮血淋漓的手。

“這是貴府管事嬤嬤的手。”

“這狗奴才竟然打著沈大人的旗號,封了我家嫣兒的門窗。”

“大人愛女心切,又怎麼會縱容這等惡仆,所以謝某就自作主張,幫大人處置了。”

謝禹行的聲音不緊不慢,卻已經把父親嚇得幾近昏厥。

“沈大人別急,後麵還有大禮呢。”

父親已然沒有勇氣再打開錦盒,謝禹行剛想伸手,我就已經上前一步。

“那就讓女兒替父親打開吧。”

謝禹行的眼睛亮了一下,不愧是他看重的女子,果然有膽色。

“這兩個圓溜溜的東西是什麼,夜明珠嗎?”

我捧著盒子裏的東西看向父親,裏麵兩隻眼球布滿血絲,一看就是剛被人用刀子剜出來的。

父親嫌惡的避過頭去,他不過一屆文弱書生,哪裏見過這種陣仗。

“聽聞沈夫人的貼身丫鬟最擅長做燕窩粥,怎麼連糖和砒霜都分不清。”

謝禹行一步步朝著母親逼近,母親想躲在父親身後,可父親硬是把她拽到身前當成了盾牌,兩人恐懼如篩糠的樣子不知道多可笑。

“這眼睛若是用不上,還不如剜出來,給沈夫人鑲在冠上當珍珠如何啊?”

母親麵色慘白如紙,一旁的表姨母拔腿想跑,被侍衛拎著脖子扔在地上。

“別急著走啊,謝某也有禮物要送給表姨母的。”

我打開第三個錦盒,裏麵隻是些灰白色的粉末。

我疑惑的看向謝禹行。

“聽聞夫人家是做瓷器生意的,該了解最好的瓷器就是骨瓷吧。”

表姨母已經明白過來裏麵裝的是什麼,嚇得站都站不起來,不敢看盒子裏的東西,我仔細瞧著她的反應,地上已經濕了一片。

“怕什麼,又不是你兒子的骨灰。”

謝禹行不愧是玉麵羅刹,這樣的情景下,其他人都如驚弓之鳥,唯有他像從畫中走出來的人,周身氣度光華。

“聽說表姨母有隻愛犬,可再好的畜生也有死的那天,未免表姨母到時候難過,直接燒成瓷器永遠陪著表姨母可好啊。”

轟的一下,表姨母已經暈了過去。

母親被父親拽在前麵,又怒又怕,她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官家夫人,哪裏受過這樣的氣,此刻隻想有個地縫能鑽進去。

父親更沒了平日裏端方君子的模樣,後悔那日為何要宴請謝禹行,惹上了這麼一個活閻王。

謝禹行不緊不慢道:

“嫣兒是我未過門的妻子,若有人敢欺負她,我必十倍奉還。”

他隻淡淡掃了母親一眼,母親竟直接暈了過去。

我被謝禹行一路牽著回了房間。

人人都說他是陛下的走狗,我卻覺得他是我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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