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那年為了救竹馬裴行儉我成了瞎子,那時他顫抖著身體抱著我哽咽的說,“這輩子除了阮知微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
“知微,我一定娶你為妻。”
大學畢業後他準守承諾娶了我,可婚後五年他卻和當紅女星宋悅曖昧不清,他還背著我和她辦了個婚禮,他的兄弟都喊她“小嫂子”......
對此裴行儉卻輕蔑的說,“阮知微,我不會守著一個瞎子過一輩子。”
“我娶你,隻是因為我欠你的。”
直到大年三十那天,宋悅發瘋似的衝進我家一頓打砸,裴行儉不僅縱容她,甚至還在我的導盲犬撲上去保護我的時候,將它一棒打死。
我崩潰的衝出家門,在漫天大雪中失足落江,可我不僅沒死還奇跡般的恢複了光明。
就連醫生都說是醫學奇跡。
我搖了搖頭,“不是奇跡,臨死前我和別人典當了東西才換回一命。”
醫生好奇追問,“典當了什麼?”
我淡然一笑,“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隨後訂了張一周後飛往國外的機票。
就在這時裴行儉怒氣衝衝的衝進病房,“阮知微!別以為你玩欲擒故縱那套就威脅得了我!”
“還假裝跳江?怎麼沒淹死你?!”
1.
隨著怒罵聲響起,裴行儉像一陣風似的衝進了病房。
多年不見光明,他早已不是我印象中那個麵容青澀陽光的少年,此刻的他怒目圓瞪眼神陰鷙得像是要殺人一般,讓我覺得十分陌生。
“這位先生,阮小姐剛撿回一條命,再加上剛恢複光明還要修養。”
“麻煩你語氣溫柔點。”
站在一旁的護士實在看不下去,才輕聲提醒道,說完她便走出了病房。
霎時間偌大的病房裏隻剩下了我和裴行儉倆人,他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迷惑,最後擰著眉問我,“你看得見了?”
他的語氣中沒有絲毫的喜悅。
昨晚大年三十,我衝出家門失足掉進湖裏,可裴行儉不僅沒來找我,說不定還哄了宋悅一夜。
一股莫名的酸澀情緒在心底漾開,我吸了吸氣,“是啊。”
“......”
病房裏的氣氛瞬間靜得詭異,好半晌裴行儉才冷笑一聲問道,“當年看了那麼多醫生都說你這輩子都看不見了,怎麼現在這麼突然又能看見了?”
“阮知微,難道為了讓我娶你,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
聽著他冷血的話,我心頭一梗,喉嚨像是被灌了一把沙子說不出一個字來。
從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因為車禍去世,再那以後是裴家養大了我,少女的第一次心動屬於裴行儉,我們順其自然的相愛,本以為可以就此攜手一生。
十八歲那年,裴家半夜失火,是我不要命的衝進火場救了裴行儉,那場大火燒幹淨了裴家的房子,也奪去了我的光明。
從火場被救出以後我昏迷了很久才醒,可一睜眼就是無盡的黑暗。
醫生說我因為救裴行儉的時候被重物砸到了腦袋,腦內神經受到了破壞,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恢複光明了。
那時候我陷入了深淵,很多次想要一死了之。
可裴行儉一直照顧我對我不離不棄,甚至哽咽的對天發誓一定要娶我,會愛我一輩子......
思緒閃回,那些輕飄飄的承諾早就成了泡沫。
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對我說的,“阮知微,我不會守著一個瞎子過一輩子。”
“我娶你,隻是因為我欠你的。”
我也更忘不了,為了維護宋悅,他親手殺死了他送我的導盲犬航航。
我垂眸苦笑一聲,抑製住差點奪眶而出的淚,“裴行儉,你知道我現在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麼嗎?”
站在遠處的人沒有回答。
我紅著眼抬眸看向他,堅定的說,“是救了你。”
“要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救這樣薄情寡義,冷血無情的你。”
聞言裴行儉的臉色瞬間一白,身體小幅度的顫抖起來。
可很快他又恢複如常,勾唇輕蔑一笑,“隻可惜,你沒有重來的機會。”
“阮知微,我知道你在因為悅悅和我賭氣,可是你不知道長久的麵對你一個悲觀的瞎子以後,突然遇見陽光的感受。”
“她活潑開朗,給我的生活帶來了很多歡笑。”
“而你呢?永遠鬱鬱寡歡的,悅悅善解人意知道我的命是你救的,所以她不求別的隻要我陪在她身邊,給她一個婚禮就行。”
“我希望,你能學學她的大度。”
像是聽了什麼笑話,我忍不住笑笑,冷聲說,“知三當三當然得善解人意。”
裴行儉的臉色愈加難看,忍不住低吼一聲,“我不準你這麼說她!”
“看來你一定要和她爭風吃醋了?”
“阮知微,隻要你乖乖的我會讓你一直霸占著裴家夫人的名號,畢竟這個世界上你除了我也沒別的依靠了。”
"但你要是非得和我賭氣,我不介意等到讓你自願跪地求饒的那天!"
他說完轉身的瞬間,手機鈴聲響起。
相較於和我說話時的冷酷,和宋悅說話的語氣簡直溫柔至極,那是我很久很久都沒聽過的。
“我在外麵處理點事情,馬上就過來拜訪伯父伯母。”
“我記得你喜歡吃城南的那家小蛋糕,我會給你帶來的......”
直到看著他的背影徹底消失,我才像是一個斷了線的木偶一樣癱軟在床上,緩緩蜷縮在一起用被子將自己裹緊......
昨晚跌落湖中那種刺骨的寒冷還侵蝕著我的身體,我一點點下沉腦子裏開始走馬燈,就在我以為這悲慘的一聲即將結束的時候,一道白光乍現。
低沉的聲線在腦海響起,“我可以救你,但是你要拿你最珍貴的東西來換。”
我思索很久,在心底反問,“我最珍貴的是什麼?”
“是你不顧一切的愛。”隻聽那人又說,“隻要你和我典當你的愛,我就能救你,並且恢複光明。”
“但從此你失去愛他的能力。”
“一周後他無論做什麼你都不可能再愛上他,一經典當無法更改,你願意嗎?”
我對裴行儉的愛曾超過生命,可從年少情深到相看兩厭,我們終究成了陌路人。
可笑的是,這份愛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一周後,我和裴行儉的故事到此為止。
2.
在醫院觀察了兩天我就回到了家裏,一推開鐵門就看見了滿地狼藉。
而地上,一層薄雪之下還躺著渾身是血卻早已僵硬的航航......
我的心頓覺刺痛無比,邁著艱難的步伐一步步走到它身邊,然後緩緩蹲下。
它的身體已經冷得不像話,我卻清楚的記得那些它窩在我身邊陪伴我,替我指引前路的日子。
昨晚大年三十,我坐在客廳裏聽著外麵的煙花聲,萬家歡喜唯獨我守著冰冷的房子,航航調皮的在客廳裏走來走去,時不時蹭蹭我發出一點動靜。
就在這時滿身酒氣的宋悅衝了進來,她什麼都沒說直接開始打砸起來,又哭又罵的說,“都是你拖累了他!要不是你他早就正大光明娶我了!”
“你這個賤人怎麼還不去死!!!”
再後來我被宋悅拽著到了花園裏,航航見狀來保護我,誰知它剛撲出去就被趕來的裴行儉一棍子打死。
聽著它的嗚咽聲,我急忙大喊,“航航!”
可是我的小狗再也不會回應我了......
即便看不見但我還是清楚的感知到了裴行儉關切的抱著宋悅安慰她,期間還不忘居高臨下的看著跌坐在地下絕望的我嘲諷道,“一隻狗而已,你還真喂出感情來了。”
“悅悅怕狗,這畜生敢撲她,簡直自尋死路!”
那一秒,我才突然明白什麼叫心如死灰。
我剛失明的時候不願意出門,某天裴行儉神秘兮兮的牽著我走到花園裏。
“你伸出手。”
我愣了一下,乖乖伸出手。
下一秒,一個柔軟的腦袋蹭了蹭我的手心,見我沒有排斥它更大膽的蹭著我的腿和胳膊,甚至歡快的叫了起來。
裴行儉緩緩牽起我另一隻手,語氣溫柔得不像話的繼續說,“知微,以後我和它一起陪你,我們都是你的眼睛。”
那一刻我幸福得幾乎大哭起來,還給我的導盲犬起名航航。
某種意義上它不僅僅是我的導盲犬,更是我和裴行儉相愛時的象征。
隻可惜,他親手了斷了它。
我把航航的屍體埋在了後花園裏,直到它黑黑的毛發徹底掩埋在土裏,我再也控製不住的痛哭出來。
感情變質的這五年,是它一直陪在我身邊,可我卻沒能保護它。
我顫抖著指尖,小心翼翼的撫摸上那塊冰冷的土地,“航航,下輩子記得要來找我。”
“到時候,還做媽媽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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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四天,我托朋友給我聯係了國外的中介找房,又報名了鋼琴學習班,彈鋼琴是我失明那段時間唯一能做的事情。
我想學得更加精一點。
很慶幸我的父母給我留下了豐厚的遺產,以至於我能在想要離開的時候有足夠的底氣。
裴行儉的媽媽不知從哪裏聽說了我恢複光明的消息,再加上還在春節內叫我回老宅一趟,我想著這次出國說不定以後都不會再見了,便打車去了老宅。
我剛從車上下來,遠遠地就看見別墅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賓利,從車牌上看來應該是裴行儉的。
畢竟我可不止一次聽說他花大價錢買下了和宋悅生日相同的車牌號。
我收回目光一步步走進別墅,隻是剛走到客廳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了歡聲笑語。
隻聽宋悅聲音軟軟的說,“阿姨,阿儉說您喜歡翡翠,我特意托人做了款項鏈給您當禮物,希望您喜歡~”
“來就來,還帶什麼禮物啊?”
“之前就聽小儉說你溫柔懂事,今天一見果不其然。”
雖然還沒看見裴行儉媽媽的表情,但是隻從語氣聽來想必她也是很開心的。
其實我都明白,要是裴家父母真如想象中那麼愛護我,也不至於任由裴行儉做盡荒唐事,裴家也隻不過是因為我父母生前給了他家不少好處所以可憐我而已。
甚至有可能更大的目的是想吃絕戶。
想到這兒我自嘲一笑推門進去。
霎時間客廳裏的人紛紛將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
我勾起一抹淡然的笑,一步步走了進去,“大家都在啊。”
宋悅像是老鼠見了貓,渾身一縮躲在了裴行儉的背後,察覺到這點他急忙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撫,隨後皺著眉沒好氣的問,“你怎麼來了?”
“是我叫知微來的。”
還不等我說話,裴行儉的媽媽走上前來挽住我的胳膊,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說,“恭喜你啊知微,總算重獲光明了。”
“這些年小儉為了你的眼睛操了不少心,可算是沒辜負他的一片苦心。”
我沒急著回答,拿下她挽著我胳膊的手,抬眸看向裴行儉,“我們談談。”
3.
我先一步轉身走出了家門,猶豫了很久裴行儉才不情不願的跟來。
“有什麼事不能當著大家的麵說的?”身後的他不耐煩的問道。
我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他,內心出奇的平靜,“你帶她回來,是準備和我離婚?”
“......”
聞言裴行儉愣了一下,隨後輕蔑的嗤笑著說,“怎麼?有危機感了?”
“悅悅跟了我五年了,她今年的新年願望就是想跟我回家看望一下我爸媽,我怎麼能不滿足她這一點小要求?”
“不過你放心好了,隻要你乖乖聽話不作妖,我不會和你......”
“裴行儉,我們離婚吧。”
還不等他把話說完,我平靜的說出這句話,一陣寒風飄過揚起我的發絲,時間好像隨著這幾個字凝固了似的。
半晌。
我看著他複雜錯愕的臉,深吸一口氣繼續說,“我們之間沒什麼經濟糾紛,所以離婚手續不會很複雜。”
“明天上午就去民政局把離婚證......”
“阮知微!!!”
裴行儉怒吼一聲,像陣風似的衝過來一把攥住我的衣領,咬牙切齒的說,“誰他媽允許你說這句話的?”
“是不是我對你太好了,所以你覺得什麼話都能說了?”
“況且你都家破人亡了,沒了我你還能依靠誰?”
“就算你真要和我賭氣,也不該說出這樣的蠢話!”他大吼一聲,一把甩開了我。
誰知地下滑,我一個沒站穩踉蹌的跌倒在地,後腦勺重重的撞在了一旁的桌角上。
見狀裴行儉愣了一下,正要走上前來扶我的時候,宋悅叫了他一聲,“阿儉!”
他的手懸在空中,宋悅大步流星的走過來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氣鼓鼓的垂眸看著我,“阮知微你要不要臉?”
“阿儉都不愛你了,你還要想盡辦法裝可憐吸引他的注意力!”
“要不是你因為救他成了瞎子,他要娶的人就是我了,這麼多年我委曲求全給足了你麵子,你現在眼睛也好了,要是識趣就趕緊滾別再糾纏他!”
說到最後,她居然哭得梨花帶雨的。
聽著她的謬論,我冷笑著緩緩起身,冷漠的抬眸看向裴行儉,“聽見了嗎?她為你可是受盡委屈了。”
“我現在就成全你們。”
說完我扭頭就要走,誰知裴行儉驀地抓住我的胳膊,緊張的問,“你去哪兒?”
“別他媽碰我!”我大吼一聲,想也沒想抽出手照著他的臉重重的甩了他一耳光。
見狀宋悅像個潑婦似的撲上來,“誰允許你打......啊!”
“啪”的一聲,我又反手一耳光甩到她的臉上。
看著被打懵的兩人,我喘著氣心裏頓覺十分暢快,“裴行儉,你不是很好奇為什麼醫生都說治不好的眼睛突然就好了嗎?”
“臨死前我和別人典當了一樣東西,換回了我一條命和我的眼睛。”
“什麼?”他擰著眉不解的問。
我釋懷的笑了笑,“算了,都不重要了。”
“裴行儉,這輩子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說完這句,我毫不猶豫的邁開步子離開了這裏。
身後響起裴行儉慌張的聲線,他大聲的怒吼道,“阮知微!你到底什麼意思!”
“你典當了什麼?!”
“回來!要是你再敢往前走一步,以後你跪著求我我也不會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