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吵過無數次假,最嚴重的這次,蔣聿泊聲音降到了冰點點:“周舒,耍性子死在外頭了也和我無關!”
現在一語成讖,我竟然真的要死了。
不我不想死,所以我哆嗦著給蔣聿泊打去了電話。
電話被拒絕了好幾次,最後一次接通時,是男人嘲諷的聲音:“怎麼?剛出去就後悔了。周舒,你脾氣不是硬得很嗎?”
是啊,我脾氣一向很硬。曾經無數次吵到分手的地步我也沒鬆口。
可這次,我是求救。
我努力了好幾次,喉嚨卻隻能傳出微弱的聲音。
這份沉默落在蔣聿泊耳朵裏成了耍脾氣。
空氣裏太過安靜了,安靜到可以清晰聽見畫外音裏女人的聲音。
她聲音時而歡快活潑,時而帶著驚喜:“阿聿哥哥,這是我當初我送你的畫,你還留著。”
“當初,當初,你是愛我的對不對?”因為醉酒她說話磕磕絆絆。
長久的沉默過後男人的聲音有了一絲不耐煩,他居高臨下地施舍道:“說話,周舒別裝死,隻要你肯認錯道歉,我就當做沒事發生。”
車窗的玻璃已經碎裂了許久了,車外的大水迅速蔓延到了車內,一寸寸冷感攀爬著慢慢紮進骨子裏。
在蔓延到下巴時,泥沙時而鑽過鼻腔的縫隙灌進肺裏。
胸腔儼然成了抽風箱,疼痛席卷整個肺部。
“是周舒姐嗎?我不想你們因為我而傷感情。阿聿,當年是周舒姐告訴我,隻有我嫁人對你死心你才肯原諒我,這些年我一點也不愛格裏斯,無數個夜裏我被他暴打折磨趕出去大雪裏,我都是靠著想著你才活下來的。”關之雪發現了我的存在,她聲音迷離,儼然一副醉酒吐露心聲說漏嘴的模樣,將拙劣的謊言講得繪聲繪色。
蔣聿泊的暴怒聲傳來,他不分清紅皂白的把罪責摳到了我身上。
“周舒,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是你害了阿雪,她遭受的一切你也該嘗一嘗。”
電量在這時耗盡,屏幕徹底熄滅。
我笑了,笑著笑著卻哭了。
我後悔自己沒有把握住機會,早知道給警察打電話或許還能得救。
可我還是選擇了賭,賭蔣聿泊對我的心。
我賭輸了,代價卻這麼大,大到甚至失去了性命。
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極致的冷後慢慢發熱,熱到恍惚時,我徹底閉上眼睛離開了這個世界。
死之後,我的靈魂竟然沒有消散。
我飄在半空中。看著自己被泥沙掩埋的屍體,隻覺得刺目。
臨死前,那種在無邊無際的水中被裹挾的的窒息感再次傳來。
閉眼前,一塊巨石重重砸下,將我的身體分成了兩半。
我的靈魂在山路裏飄了一路,方圓百裏內連一盞亮燈都沒有。
從前蔣聿泊曾笑我是路癡,現在我這個路癡死後變成鬼了也隻能回到那個家。
身子飄進二樓窗戶時,蔣聿泊輕柔地為女孩拭去眼淚,像是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品。
“小孩,再哭下去哥哥會心疼的。”
關之雪紅著臉咬著嘴唇開口:“阿聿,我沒有換洗的衣服。”
蔣聿泊從衣櫃裏拿出了一件白襯衫,那是我親自挑選的,現在它被穿在關之雪身上,長度堪堪遮住女人的腿根。
關之雪接過衣服,浴室的水聲再度響起。
蔣聿泊很容易就看到了關之雪放在桌上的日記,厚厚的一遝。
男人打開,翻看著直接坐到了地上,他的額頭青筋暴起,薄唇也抿得越發緊了。
我站在蔣聿泊身旁,日記裏的字字句句也落到了我的眼底。
“2013年8月12日,今天哥哥帶了一個朋友回家,他好高好帥,我見他的第一眼就心臟砰砰跳了。”
“2015年4月,怎麼辦,今天見到他有女朋友了,我好像快點長高,我不想再當他口中的小孩了。”
“2018年,終於成年了,阿聿哥哥什麼禮物也沒給我準備,我知道自己這麼做是錯誤的,可是隻要能抱一下他親一下他我就滿足了。”
“2020年12月,每天擠在出租屋裏半夜有流浪漢好害怕,阿聿哥哥再也不會原諒我了吧。周舒姐告訴我他們要結婚了,除非我趕緊嫁人,不然哥哥再也不會和我見麵說話了。”
“2021年一月,我遇到了一個人,他說他很喜歡我,可是我隻愛阿聿哥哥,怎麼辦我好像愛不上其他人了,不過如果和他結婚可以繼續留下來和哥哥呆在一個地方我就滿足了。”
關之雪發了燒,在蔣聿泊懷裏昏睡了過去。
男人翻看著日記,越看到後麵拳頭握得越緊。
他眼眶發紅,在黑暗中眼底渾濁,這樣的眼神我也在蔣聿泊身上看到過。隻是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我為了給他準備一份像樣的禮物,天天晚上走著雪路去打夜工,蔣聿泊撞見時也是這個反應,少年把我緊緊抱在懷裏,像是要把我嵌進骨子裏去。
浴室的門被推開,關之雪擦著頭發:“阿聿,我洗好啦。”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蔣聿泊的吻堵住,男人托舉著她很快到了床上。
“嗚關燈好不好......”關之雪嚶嚀出聲,聲音嬌軟發奶像睡夢中的嬰孩。
我飄在窗台處,看著二人親密繾綣像破口大罵:“惡心!離婚。”但在看到自己透明的身體後隻覺可悲無助,原來鬼心痛也是會流淚的啊。
我不願再看他們,背過身去,看著窗外的大雪。
“阿聿哥,阿雪不苦的,阿雪隻要想著能見到你就心甘情願了....”
“你怎麼這麼傻。我沒想過周舒會那般歹毒。”蔣聿泊喘著氣聲音沙啞。
連名帶姓,也撇開了我們最後的一點關聯。
“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過了半晌,蔣聿泊揉了揉她的頭發承諾道。
關之雪一點點解開蔣聿泊胸前的紐扣。
她一雙嬌軟的手順著男人的脖子往下遊走,雙唇吻著男人的下巴。
月光透過窗外傾泄而下。
“阿聿哥,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在逼著自己遠離你不要想起你。”
唇舌纏綿的水漬聲在黑暗中格外明顯,蔣聿泊卻突然起身,他替關之雪蓋好了被子。
“乖,先好好休息。”
“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關之雪帶著哭腔拉著他的手不放。
“沒有,哥哥在。哥哥一直在旁邊陪著你。”他帶著前所未有的耐心,坐在床邊望著他的睡顏。
手機鈴聲響起。
蔣聿泊迅速按低了音量,怕吵醒關之雪,他邁著步子往陽台走。
“聿哥,我姐的電話打不通,她現在在你旁邊嗎?”
電話那頭,是弟弟周祁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