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成婚那時,我沒少給他繡荷包、扇囊、鞋麵等,甚至枕套被麵外衣也是我親手縫製。
均被他通通拒絕,讓我不要做那些無用之事。
但我性子執拗,隻要他還是我夫君一日,我便會為他刺繡。
時日久了,他也不再堅持。
他如何會認不出呢?
隻是他如今即將與心上人喜結連理,自然是要與我避嫌的。
不止我,連我的婢女他也保持了數丈距離。
他不知道的是,那荷包裏裝的是我的十根指頭。
但凡他再靠近一些,以他對血腥味的敏感,定能發現的。
可惜的是,他現下鐵了心的要與我劃清界限。
小虞嘴唇動了動,爭辯道。
「夫人不是那樣的人,她是為了幫您製藥才出去的!往日也從未夜不歸宿過,奴婢真的沒有說謊,求您找找夫人吧!」
陸晚舟麵上閃過一絲惱怒,奪過那個荷包扔到了水池裏。
「薑舒菀教你說謊的?你們主仆還有什麼把戲?」
小虞眼冒淚花道。
「這可是夫人一針一線親手繡的!您就算不喜歡也不應該如此糟蹋吧!」
他惱怒道。
「主子沒規矩,身邊的下人也是如此,便罰你禁閉半月以及半年的月錢反省吧。」
小虞眸底滿是不忿,仍是被人帶了下去。
我歎了口氣。
傻丫頭,沒關係的啊,這些都不重要了。
我忍不住想,若他知道我的死訊,應當隻會覺得少了些麻煩吧。
或許從一開始,便都錯了。
我是村裏赤腳大夫的女兒,陸晚舟是鴻臚寺卿陸成的嫡子。
兩個天差地別的人,偏偏被命運裹挾相識。
二十二年前,陸成遭人陷害舉家流放,他們在路上被仇家刺殺,陸母為了保護兒子當場斃命,陸成與陸晚舟也身受重傷。
是我父親撿到他們,救下了他們。
那年我六歲,陸晚舟九歲。
他是京城來的貴公子,便是落難了也難掩周身氣質。
我很喜歡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哥哥。
他沉浸在喪母的悲痛中,我便日日相伴,哄他開心。
我帶他爬樹掏鳥窩,帶他下水捉泥鰍,帶他去地裏偷番薯......
那時的他總會溫柔的為我擦去臉上粘的泥,在父親責罵我時擋在我身前。
偶爾我也會問他京城裏的姑娘是何模樣,是否不像我這般任性頑劣。
他笑道。
「菀菀,你這般便很好,我喜歡活得真實的你。」
我們在村裏度過了無憂無慮的三年。
後來陸父洗清了冤屈回京就職,陸晚舟也隨他離去。
陸父感念父親的救命之恩,為我與陸晚舟定下了婚約。
父親一臉沉重,他問陸晚舟是否真心願娶我為妻。
那年陸晚舟已經有十二歲,他紅透了耳根,都不敢正眼瞧我,卻仍是對父親拱手道。
「若薑伯父不棄,能得舒菀相配,晚舟定傾心以待,決不讓她受任何委屈。」
陸父笑的豪邁。
然父親的臉色並沒有絲毫緩和,他沉默半晌拍了拍陸晚舟的肩膀道。
「六年後,你若是仍有此意,便親自上門迎親,我將菀兒許配於你。」
我雖懵懵懂懂,也明白成婚便是要一生一世相守的。
陸晚舟如此縱著我,寵著我,他又生的這般好看,若能嫁與他,我自是滿心歡喜。
臨別前他送了我一串鈴鐺手鏈,走起路時叮當作響。
他說覺得此物甚是襯我,他喜歡我清脆的笑聲,像這鈴鐺般讓人心生愉悅。
他還說讓我定要等著他來迎親。
我隻覺心底甜滋滋的,與他拉勾約定。
父親看著雀躍的我重重歎了口氣。
那時的我並未發現父親的異常。
待我明白時,已然晚矣。
時日久,情意薄。
我無時不刻不在盼望著長大,盼望與我的陸哥哥重逢。
十三歲時,父親去世了。
臨終前他拉著我的手道。
「菀兒,你答應爹爹,若陸家公子不來提親,你絕不可主動去尋他。」
我含淚應下。
母親早亡,我自小隨父親長大。
他走後這世間再無我的親人。
我唯一的念想便是陸晚舟。
我相信他定不會負我。
待我及笄後,村長爺爺代替家中長輩為我辦了笄禮。
村裏人都勸我放棄等他。
畢竟他已經回到京城,前途不可限量,怎麼還會記得我這個村裏的野丫頭呢?
但我不信。
我多次拒絕了村裏阿婆介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