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的指尖還在滴著血。
她擰眉看著溫嘉意,眼睛裏也盡是猶豫。
女子裙擺散落下來,蓋住了膝蓋,讓人看不到她膝下的碎瓷。
但周圍遍地都是散落的瓷片,她就跪在這裏,讓人看著也是忍不住的揪心。
黎才人口中的苦肉計三個字不斷的在淑妃心上回蕩著,淑妃一時有些拿不準主意。
她確實被溫嘉意的話說動了,想要看看對方如何證明陛下對自己的心意。
但此情此景之下,她亦是害怕溫嘉意反咬自己一口。
“嘉妹妹,你這是…”
“淑妃姐姐,請您信臣妾一次。”
溫嘉意開口,直接打斷了淑妃的話,她的手按在地麵上,手下正是一片碎瓷,掌心直接被割的滲出了血。
疼痛讓她唇色都翻了白,額角也滲出了冷汗,她在心裏祈禱著湛璟臻來得快一點,否則她都不知能不能撐到把這出戲演完。
“淑妃姐姐,您別聽她的,她弄成這樣,陛下看到,肯定會遷怒您的,現在趕緊把她送回去才是正道。”黎才人不依不饒道。
淑妃沒有動靜,她指揮不動雲舒殿的下人,幹脆直接過來伸手要拉溫嘉意。
溫嘉意說:“黎才人,你這麼急切,是不是也知曉陛下對淑妃姐姐的心意,怕賭輸了丟臉才這麼急切的結束賭約?”
“你明知道淑妃姐姐最想看到什麼,平日裏見你日日與淑妃姐姐形影不離,我還以為你與淑妃姐姐是一條心的,今日之前,我是真沒想到你會為了一己私欲掃淑妃姐姐的興。”
“我沒有,你少給我扣帽子,我隻是替淑妃姐姐擔心…”
“是嗎,那黎妹妹的擔心完全多餘,可以明確的告訴黎妹妹,今日不管我受多麼重的傷,流多少血,陛下進門隻會看到淑妃姐姐指上的傷。”
溫嘉意的聲音振振有詞,聽得在場所有人都麵麵相覷。
就連黎才人在她堅定的語氣之下,伸出去要把她拉起來的手也有些猶豫了。
“陛下駕到。”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內侍的通傳,正好打斷了溫嘉意與黎才人的爭執。
一眾嬪妃紛紛起身行禮,湛璟臻緩步進殿,目光在溫嘉意身上有短暫的停留,他視線不可避免的看到了滿地的碎瓷,女子發白的臉色,以及鮮血淋漓的手。
腳步有些許的停頓,但很快,他腦海裏就開始回蕩在門口時聽到的溫嘉意的那句話。
淑妃也受傷了。
再沒有絲毫的停頓,他徑直越過了溫嘉意,朝著淑妃走去。
湛璟臻走到淑妃麵前,將淑妃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才在她指尖找到那道細小的傷痕。
他眉心微蹙,又一次看向了溫嘉意。
“今日不管我受多麼重的傷,流多少血,陛下進門隻會看到淑妃姐姐指上的傷。”
女子鏗鏘有力的話在他耳膜裏作響,讓他的臉色都有些陰沉,他如何聽不出來,這溫嘉意分明是拿他的心意在這裏給人打賭。
真是好大的狗膽。
湛璟臻幾乎要忍不住出聲質問,溫嘉意察覺到了他不善的視線,怯怯道:“陛下,都是臣妾不好,臣妾不小心劃傷了淑妃姐姐,求陛下恕罪。”
溫嘉意不明白,自己已經把這麼好的機會遞到了湛璟臻麵前,對方為什麼沒有立刻安撫淑妃。
但她都已經做到了這個份上,才不允許自己的傷白受,於是幹脆出言提醒,把淑妃的傷攔到了自己頭上,直接就給了一個湛璟臻必須處罰自己的理由。
淑妃現在不就是因為自己侍寢的事擔憂嗎?
溫嘉意現在就是要告訴她,即便自己侍寢,湛璟臻對她也毫無憐惜。
湛璟臻的臉色更沉了。
溫嘉意的小心思他看得明顯,偏偏淑妃就在這裏看著,他不得不被她牽著鼻子走。
他聲音冷厲:“恕罪?你好大的狗膽,淑妃的鳳體豈是你能傷的?你便在這裏跪到淑妃消氣為止。”
“是。”溫嘉意應了一聲,頭埋的更低了一些,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
她那隻鮮血淋漓的手稍稍動了動,幅度不大,足夠湛璟臻看到。
湛璟臻擰著眉,快速的收回了目光,扶著淑妃進了內殿。
“陛下,臣妾隻是小傷,倒是嘉美人看起來傷的更嚴重,要不要等太醫來了,先給嘉美人看一看,那樣好看的一雙手,若是留疤了多讓人心疼。”
親眼看到湛璟臻對溫嘉意的冷漠,淑妃已經把溫嘉意的話信了個大半,她猶豫一瞬,還是試探湛璟臻的態度。
說話前她有意的將手伸到了湛璟臻的麵前,幹涸的鮮血掩住了指上本就細小的傷痕,讓那傷口幾乎要尋不到。
湛璟臻不由得就想到了溫嘉意那隻完全被鮮血浸染的手。
短暫的恍惚之後,他說:“便是留了疤,那也是她活該,誰讓她不知身份,膽敢傷了愛妃?”
“畢竟都是自家姐妹,嘉美人跪在那裏,臣妾實在心裏難安,陛下要不看在臣妾傷的並不嚴重的份上饒過她這一次?”淑妃繼續試探。
湛璟臻麵不改色:“愛妃不必請示朕,既是她傷了愛妃,要怎麼罰她全憑愛妃心意。”
淑妃臉上的笑有些掩不住,她放軟了身子,朝著湛璟臻懷裏靠去:“陛下,你待臣妾真好。”
“嗯。”湛璟臻隨口應了一聲,瞧著撲過來的溫香軟玉,他的腳卻不動聲色的後退了一步,與淑妃拉開了距離。
淑妃踉蹌一下,險些跌倒在地。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湛璟臻,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他明明待自己確實夠好,為什麼在自己表明心意的時候,他卻隻說了一個“嗯”?
還有,他方才是不是退開了?
“陛下,您在避著臣妾嗎?”淑妃強壓著心裏的不快,又開始試探。
她的手伸出來,想要挽湛璟臻的胳膊,指尖還沒有碰到對方,湛璟臻忽然抬手捂著胸口咳嗽了起來。
淑妃嚇了一跳,忙問:“陛下,你怎麼了?”
“咳…咳咳…朕…朕近來許是又染了風寒,愛妃還是離朕遠些,朕不想過了病氣給你。”湛璟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