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嘉意站在雲舒殿門口。
隱隱約約的將雲舒殿裏嬪妃的對話聽了個大概。
這宮裏眼紅她,記恨她的人多的是,她自己早就知道了。
她本也不願意特立獨行,但奈何剛入宮那幾日,太後日日早上將她召進壽康宮訓話。
每每出來的時候,都誤了來雲舒殿請安的時候。
這樣的次數多了,溫嘉意哪裏還不明白自家姑母的用意?
她入宮那日,姑母就給她定的妃位,是陛下生生壓了下來,最後就隻封了個美人。
太後分明就是借這件事來給陛下下馬威的。
她刻意不讓溫嘉意來雲舒殿請安,就是在告訴陛下,她的人就算隻是美人,也能和淑妃分庭抗禮。
宮中之人,個個都有自己的算計,溫嘉意這個太後侄女的身份,自入宮起就足夠引人注目,哪怕隻是個美人,也時不時的有人來柔嘉宮討好她。
她不來的這段時間,那些有心巴結太後的嬪妃也都大著膽子不來請安。
明明這不是她的安排,但是在旁人眼裏,就好像那幾人是站隊到了她這邊一般,硬生生地將溫嘉意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對於姑母的這種行為,溫嘉意一點也不讚同,奈何她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隻能就這麼被人推著與淑妃矛盾越拉越大。
伴隨著溫嘉意進門,雲舒殿裏的嬪妃們幾乎同一時間將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這裏多的是溫嘉意見都沒見過的人,但是這並不妨礙這些人眼睛裏的敵意。
溫嘉意麵不改色的越過了一地狼藉,恭敬的衝上首的人行禮:“臣妾參見淑妃娘娘。”
“嘉美人,真是稀客呀,本宮還以為你今日又不來了呢。”淑妃掀了掀眼皮,並沒叫平身,像是漫不經心的說了句風涼話。
溫嘉意道:“前段時日姑母身子不適,臣妾在壽康宮侍疾,沒能給娘娘請安,是臣妾的過錯,今日臣妾來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給淑妃娘娘賠罪。”
“嗬,賠罪?誰不知嘉美人的靠山是誰?你話都說到這裏了,若是娘娘讓您賠罪,豈不是對太後不敬?嘉美人是在給娘娘下套嗎?”
靠淑妃最近的位置,一名藍衫女子質疑。
溫嘉意看了一眼,在有些模糊不清的記憶裏,勉強翻出了此人的身份,黎才人,自入宮起,就經常來雲舒殿走動,和淑妃幾乎形影不離。
溫嘉意之所以能記得她,除去她和淑妃走得近以外,還有自家姑母前兩日剛罵了她父親定清侯不識抬舉。
事關前朝,溫嘉意也不敢多打探,隻知道她那姑母極看不上這位。
現在聽到這黎才人的語氣,溫嘉意便覺得這位未必不知道太後不喜歡她。
溫嘉意說:“臣妾今日過來,特地給淑妃娘娘備了一份大禮,不知娘娘可否同臣妾移步殿外?”
“什麼禮還要勞煩娘娘移駕?拿進來不就是了。”黎才人說。
溫嘉意道:“臣妾不敢臟了娘娘的地方,鬥膽請娘娘移駕一觀。”
淑妃擰著眉,眼睛裏漸漸浮現了幾分好奇。
她雖是鬱氣未消,這會兒卻也被溫嘉意勾起了好奇心,她手搭在了宮女的手背上:“本宮倒要看看,什麼東西這麼神神秘秘的。”
溫嘉意低著頭,等淑妃的布置越過了她,才敢抬腳跟上。
昨夜又下了一場雨。
殿外的青石板上還盡是未幹的水漬。
雨後的空氣清新。
但此刻卻不知怎麼混雜了一股濃烈的腥氣。
那分明是血的味道。
一眾嬪妃出了門就紛紛皺起了眉,視線同時望向了院子中央。
隻見一名宮女打扮的女子一攤爛泥一般癱在地上,她滿身血汙,衣衫也有些破爛,身上還流著被藏著之後的血痕。
“嘉美人,你這是做什麼?”黎才人問。
溫嘉意看也不看她,恭恭敬敬的對淑妃道:“聽聞昨日就是這賤婢衝撞了淑妃姐姐,臣妾今日特地帶人來給姐姐賠罪,不知姐姐可還滿意?”
那癱在地上的人正是花玉。
她來之前仔細斟酌了一下,自己既然要幫湛璟臻哄淑妃,若是不拿出誠意來讓人消氣,後麵的根本進行不下去。
她必須得先讓淑妃看到她的誠心。
溫嘉意清楚,為了不得罪姑母,她以後還是不會日日來雲舒殿晨昏定醒的,故而在那個話題上,她模棱兩可的越了過去。
直接引著淑妃的注意力到了昨日的事上。
看著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淑妃的心裏隱秘的閃過了幾分快意。
猶記的昨日就是這賤婢頂撞於她,還大言不慚的說自己是太後的人,說罰了她就是在打太後的臉。
讓她隻能強行咽下這口窩囊氣。
便是淑妃再不願意承認,也沒辦法否認,溫嘉意這禮是送到了她心坎上的。
“姐姐不說話,那便是不滿意了,沒關係,臣妾既是賠罪,並一定會讓姐姐滿意,昨日是她這張嘴頂撞了姐姐吧,那臣妾就親手割了她的舌頭,讓她再沒辦法頂撞姐姐,如何?”
溫嘉意話說著,徑直朝著花玉麵前走去,她的手捏住了花玉的下巴,將人的臉抬了起來,正衝著淑妃的方向。
花玉並沒有昏過去。
相反的,疼痛讓她很是清醒。
溫嘉意的話被她聽得一清二楚,她立刻怒目圓睜:“我可是太後的人,你怎麼敢…”
“老實一點,你隻是姑母身邊的賤婢,可有可無的棋子,我與姑母可是流著同樣的血,便是我殺了你,姑母還能因為一個玩物遷怒與我?”溫嘉意嗬斥一句,轉而看向淑妃,“臣妾今日是誠心來賠罪的,姐姐要臣妾怎麼罰她,臣妾就怎麼罰如何?”
淑妃看著距離她僅有幾步遠的溫嘉意,眼睛裏閃過了些許的恍惚。
昨日在陛下麵前,這女子如一隻幼貓一般柔弱乖順。
今日再望向她時,她字字句句都在征求她的意見,看起來也依舊乖順,但淑妃卻忽然好像感覺到了一股寒意。
她擺擺手道:“妹妹的誠意本宮看到了,這奴婢也受到了懲罰,今日便算了吧。”
算了二字出口的時候,她狠狠地咬了咬牙。
她不是傻子,正如溫嘉意所說的那樣,她是太後的侄女,她就算是殺了這宮女,太後也不會如何,但太後的怒火一定會遷怒到自己身上。
這女人,恭敬的背後是在給她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