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見過嗎?”
這話用在任何時候的搭訕上都顯得太過老套,江何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移開了視線。
“從沒有異象能掙開抑製環,哪怕是全盛時期大王章魚也做不到。”席勒斯在不遠不近的位置停了下來,“退一步講,主腦異動也不能說明大王章魚現世了,更沒有證據表示0947就是大王章魚的實驗體。”
“這麼倉促又證據鏈不完善的情況下,很難不懷疑江監察是否在封口,或者說——想掩蓋什麼?”
真是奇怪,席勒斯剛還一副先下手為強滅口的陣勢,現在倒是改口,開始幫一個素不相識的“員工”開脫了。雖然不知道這人為什麼改變主意,但席勒斯並不想讓他死在監察會手裏——起碼不是現在。
裴聞聲心中當即有了考量,假使研究所有意庇護,隻要他咬定不認,即便是監察會也很難當場判定他的身份。雖然暫時無法洗脫嫌疑,起碼避免當場化作刀下冤魂,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江何恍若未聞,伸出了手。
裴聞聲下意識躲閃,鬼使神差地,他張口問出一句:
“哥!就非殺不可嗎?”
王章:【............】
意識海中王章崩潰尖叫:【誰允許你用那麼惡心的語氣跟他求饒的!閉嘴,快給我閉嘴!!】
直到冰涼的手指觸碰上皮膚,裴聞聲才意識到江何在打量他的頸間。剛才的鑽心劇痛中,抑製環的刻紋仿佛烙印在皮膚上,但現在看來又是一片光滑,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
江何的目光沒有離開裴聞聲,話卻是對席勒斯說的:“證人我帶走了。”
席勒斯的臉色陰晴不定,最終他皮笑肉不笑地說:“請便。”
"讓你們的人停手。"江何微微偏過頭:“否則接下來的局麵會很難看。”
兩邊近十名人員出現不同程度的受傷,沒有死亡。如今這種敏感時期,雙方都不敢輕易下死手。
煙霧持續了數十分鐘才散去,研究所大門被拉上警戒線,所有人群被清散出場。監察會分組扛著儀器進了大樓,今天隻是初步調查,明天還會有當地的專員來支援。
裴聞聲蹲在車邊,手上明晃晃地扣著一個手銬,另一端牽在車前的鋼架上,被派來看守他的女專員存在感分明,倚在車頭擦拭手中的武器。
王章看著人群裏那個依舊突出的身影,下定了某種決心:【我改變注意了。留下來,我要他。】
裴聞聲翻了個白眼:【現在正是生死存亡的時候,組織沒有餘力讓你展示霸總氣質。】
王章打斷了他:【想什麼呢?我要他的身體。他的軀體會是個很好的容器。】
裴聞聲奇道:【剛還在哥哥小白臉地叫喚,現在就要奪舍了?你們海王之間感情變化是不是有點快?】
王章貪婪地舔唇:【我們本就是同根一體,我為陽他為陰,互為映照。隻有他的身體能完美地承受我的靈魂力量。】
裴聞聲嗬嗬樂道:【你可以跟人家打打感情牌,商量一下能不能共享,你一三五,他二四六,周日猜拳。】
王章沒有搭理他。
裴聞聲沉默片刻,忽然問道:【你覺得落到研究所手裏,或者是監察會手裏,哪個會更好一點?】
王章也沉默了下來,半晌他從牙縫裏憋出一句:【你就非得巧克力味的屎和屎味巧克力裏挑一樣嗎?】
【......】
王章沉吟半晌,還是不情不願地做出了決定:【......但如果真到這一步,我寧願落到江何手上。】
【那行,我選研究所吧。】
【為什麼?】
【直覺。】裴聞聲撣了撣衣角,站了起身,伸長胳膊去敲車窗。
車裏的人顯然不太想搭理,敲到第三次,車窗後才露出一張不耐煩的臉,村長勉強從跳動的顯示屏上分給他一個眼神:“說。”
“我要方便。”
“已經封樓了,忍著。”
裴聞聲理直氣壯:“人有三急,這怎麼能忍呢?”
見村長沒有反應,裴聞聲拔高嗓門大聲告狀:“監察會虐待證人,不僅連口水都不給,還!......”
村長連忙止住他的後話,和身後的女專員對視一眼,認命地推開車門低罵道:“倒黴玩意,跟我來!”
手銬的另一端係到了村長手上,他把裴聞聲領進了一樓最近的洗手間:“趕緊的。”
裴聞聲:“我又不是犯人,幹嘛這麼押著我。”
村長:“這是章程。”
裴聞聲麵露難色:“你非得這麼看著我嗎?”
村長的神色在燈光下似乎有些僵硬。
裴聞聲扭捏道:“......我憋不出來。”
村長黑著臉走到了外間,手銬被扣在了老式衛生間的通水管道上。這小子還是個新生破圍者,連異場都沒有,距離這麼近,料他也搞不了什麼小動作......
村長想著,但當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時,他的信念有一絲鬆動,漸漸不耐煩了起來:“你掉坑裏了?好了沒有!”
他的聲音在空蕩的洗手間裏回響,但沒有任何聲音給予他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