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小姑喜歡男孩，奈何隻生了一個女兒。

為了傳宗接代，她攢下錢做了試管。

結果孩子一出生，還是女兒。

她顛了，讓我給她換個男孩回來。

拜托，我是產科的護士，不是人販子！

1

「木木，我看隔壁姓王那家的男孩就不錯，你今晚去把他給我抱過來吧！」

我翻了個白眼，裝做沒聽見她的話，繼續專心給她剖腹產的傷口上藥。

「木木，你聽見我的話了嗎！」

這家夥自顧自說了半天，發現我毫無回應之後加大了音量。

「親，這是醫院，不是福利院，我是護士，也不是人販子。」

「腦袋不好就再掛個神經科，別在這兒犯病！」

要不是出於職業素養，我真是不想伺候這人。

「夏林！怎麼跟你小姑說話呢！」

一大屋子人，剛才聽夏女士說要抱孩子的時候不吱聲，這會兒倒全來指責我了，真是可笑。

「爸，她是你妹妹，不是我的，怎麼，我也得事事順著她？」

聽到我這話，我爸鐵青著臉，要不是有我媽攔著，恐怕他能上來扇我兩巴掌。

嗬！畢竟他以前也為了他的寶貝妹妹打過我。

哪怕我已經快三十歲了，他仍會說動手就動手。

我還記得最近的一次，是九個月前。

我小姑提出要做試管的時候。

2

那天是奶奶的生日，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我小姑突然開口問我：

「木木，你是專業的，我聽人家說做試管肯定能懷上男孩，真的嗎？」

「真你個大頭鬼啊，五十歲的人了瞎折騰什麼！」

我的話音剛落，我爸直接給了我一巴掌。

「給我好好說話！」

臉上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我看到我小姑眼裏閃過的得意。

我仿佛能聽到她在說：小樣兒，我哥最疼我了，你是他女兒又怎樣！

這麼多年因為我二姑挨打的委屈襲上心頭，我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

「能生男孩。」

生男生女跟我有什麼關係，大齡產婦很危險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我是個護士，考慮患者的身體狀況是我的第一反應。

但這樣的家人，我開口勸一句已經是仁至義盡，管不了再多了。

聽到我肯定的答複後，所有人都高興地合不攏嘴。

第二天，我小姑就去做了試管。

產檢一路綠燈，還早早的預定了在我們醫院生產。

我計算著她的預產期，提前一個月連軸轉，一天不休，為的就是避開她生孩子。

結果，好巧不巧，早產了。

還是攤我手裏了。

完，這要是想到我當初說能生男孩這事兒，豈不是又要來怪我？

不行，我得跑。

「我還有工作，就先走了，你們自便吧。」

說完，我急匆匆的推著護理車走出病房。

臨關門前，聽見我小姑的啜泣，還有我奶奶低聲安慰：「沒事兒，囡囡，晚上讓你哥去幫你把那孩子抱回來。」

3

嗬！當醫院的監控是擺設嗎，還想去偷孩子！

我完全不擔心他們能偷走別人的孩子，但為了以防萬一，在忙完上午的工作後，我還是找到護士長說明了這個情況。

護士長極其重視，直接就報了警。

附近的派出所派了幾名便衣民警裝做患者家屬，守在走廊裏。

當晚，我爸抱著隔壁的孩子從病房走出來的一瞬間，被民警當場擒獲。

聽值夜班的同事說，他一直喊那就是他家的孩子。

被孩子的親生父親打了好幾拳，還有我小姑，在撕扯過程中導致傷口撕裂，進行了二次縫合。

真是解氣！

為了防止再次出現這種情況，醫院連夜給我小姑轉院。

將這群祖宗送到了最近的社區醫院，還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看好這家人。

第二天我上班的時候，原來的病房已經住進了新的產婦。

我的心情也瞬間變得舒暢起來。

交班時，同事問我：「木木，你性格這麼好，怎麼會有這樣的家人啊？」

其實，我也很想知道，他們怎麼會這樣呢？

4

我爺爺死的早，我奶奶獨自一人撫養我大姑，我爸和我小姑長大。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我大姑和我爸早早地就退學參加了工作。

隻為賺錢貼補家用，同時，也供我小姑上學。

別人家，都是重男輕女。

但我奶奶家不是。

他們都寵愛我小姑，極度寵愛。

可惜我小姑不爭氣，連高中都沒考上。

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對我小姑的愛。

從我記事起，我就嫉妒我小姑。

因為我爸爸總會拿各種各樣的好吃的給小姑。

明明她已經是個大人了，但卻吃著本該給我的零食。

我家裏很窮，很少買水果。

但每次小姑來我家的時候，爸爸總會買很多水果。

可我隻能吃到一點點。

還是媽媽在洗的時候偷偷藏起來留給我的。

所以我討厭小姑，非常討厭！

在八歲那年，爸爸又一次拿走我手裏的零食遞給小姑的時候，我哭了。

我跑過去打小姑，問她為什麼這麼煩人，為什麼搶我的吃的，為什麼要來我家。

然後，我爸打了我。

那是我第一次挨打。

爸爸說我沒大沒小，不會好好說話，一直打我的臉，把我的嘴巴扇的直流血。

從那一刻，我清楚的明白了，爸爸最愛的，不是我，而是小姑。

我問媽媽為什麼，媽媽隻是紅著眼，告訴我不要在意這些，離我小姑遠點就好。

可我不服，那是我的爸爸。

奶奶最愛小姑也就算了，那是她的女兒。

可為什麼爸爸不是最愛自己的女兒？

我以為是我做的不好。

我好好學習，好好做家務。

可爸爸仍不愛我。

於是，我一邊討厭小姑，與她對著幹，一邊又學她的小習慣，說話的語氣。

可爸爸還是那樣，在我和小姑兩個人中，他選擇的永遠是小姑。

我一次次因為小姑挨打，一次次頂著腫脹的臉還有被擰出血的耳朵去學校。

直到老師告訴我：「夏林，愛你的人不論你變成什麼樣子都會愛你，你已經很優秀了。」

我才幡然醒悟。

從那之後，我的願望隻有一個，就是努力學習，脫離這個家。

5

高一那年，小姑結婚，嫁給了村幹部家的兒子。

可那家重男輕女。

小姑生了一個女兒後遲遲生不出男孩，男方意見大，一直冷暴力小姑。

我爸得知後，半夜摸黑把小姑父塞麻袋裏揍了一頓。

從那之後男方不敢說什麼，但心裏一直有意見。

也是因為這樣，小姑才會選擇做試管。

可惜啊可惜。

有的人，命裏無子是注定的。

接下來的三天，我的電話響個不停，我小姑，我奶，我大姑，頻繁給我打電話。

為了清淨，我索性拉黑了這群人。

偶爾跟我媽通個電話，商議跟我爸離婚的事情。

「木木，你爸這次被拘留了一個星期，出來後肯定會去找你，你自己小心點。」

「放心吧媽，你照顧好自己，再有一個月，我就可以帶你離開那個家了。」

6

我媽的話沒錯。

我爸果然來了。

周末，大學同學約我出去聚聚，正巧我休息，就應下了。

十幾個人在一起，追憶校園生活，吐槽醫院的種種。

情緒一激動，不知不覺就喝多了。

離場的時候，我爸堵在門口，臉上帶著二十多年來我從未見過的擔憂。

「木木，怎麼喝這麼多啊，沒事兒吧？」

我的大腦有些遲鈍，眼前看到的人也變成了重影。

「爸？不對，我一定是喝多了出現幻覺了，我爸能這麼關心我？嗬！」

哪怕再怎麼嘴硬，哪怕裝的再毫不介意，我的心裏，其實還是希望爸爸能最愛我的。

可惜，這一切也隻是在夢裏才能實現。

夢裏，我爸看我喝得太多了，直接在我們聚會的酒店開了一間房讓我住下。

還給我定了醒酒湯和晚餐。

直到我醒酒了，他才離開，並且叮囑我注意安全。

我沉浸在夢中，嘴角控製不住的上揚。

7

喚醒我的，是嘴唇上傳來的親吻的觸感。

是衣服被人撕扯，還有耳邊傳來的沉重的呼吸聲。

我猛的驚醒，一把推開趴在我身上的男人，醉意也消失的一幹二淨。

男人從地上爬起來，一步一步走向我，嘴角還帶著猥瑣的笑意。

「夏林，今晚，你是我的了！」

滿臉麻子，大小眼！這人，是我二姑夫家的遠房親戚！

「李青！你要幹什麼！你要是動我，我家人不會放過你的！」

我攥緊衣服退到牆角，心裏慌的不行，心中期盼著誰能來救救我。

「你家人？！嗬！你爸就在門口呢，還是他們親手把你送給我的呢！」

「你，你說什麼？」

所以我剛才根本就不是做夢！

我爸真的來接我，也照顧了我一會兒，但卻是為了把我送到李青的床上！

「喏，給你聽！」

看我怔愣，李青以為我不信，拿出手機播放了一段通話錄音。

「小青，夏林今晚就是你的了，一定，要讓她懷上孕！」

「能成嗎？他爸知道了不得找我拚命啊！」

「放心，我哥那邊兒我說的讓夏林幫我生個兒子，他也同意了，你就盡情享受就得了！」

我二姑和李青的聲音在電話裏異常清楚，他們的每字每句，好像都刻在了我的腦海裏。

我不敢相信，我的親生父親，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李青再一次上前，撲到我的身上，我用盡全力掙紮，我的眼淚止不住的流。

我想大喊，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在我絕望之時，門開了。

我以為是我爸良心發現了。

確實是他。

但，他是橫著進來的。

8

「混蛋！」

進來救我的，不是我爸，是我處了半年的男朋友，陸浩。

看李青壓在我身上，陸浩沒忍住，把這人拉下去後一頓暴揍。

他是警察，知道打哪裏人會痛，打哪裏致命。

就連我爸，也沒能幸免，挨了陸浩好幾拳。

我站在一旁看著，沒有一絲心疼，隻感覺渾身發冷。

臨走前，陸浩冷臉給我爸留下了一句話，

「你這樣的人，不配做父親！」

是啊，他不配。

從這一刻開始，我對爸爸的所有期待，所有幻想，都消失了。

他，不是我爸！

9

發生這件事後，我媽直接離開了那個家，搬到我這裏照顧我。

在陸浩和我媽的陪伴下，我把這件事暫時放在了腦後。

但我的心裏，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小姑說過的話。

五年前，我大四實習，她舔著臉來找我，讓我給她中專畢業的女兒安排進醫院。

我一個實習生哪有那麼大的能力？

她被我拒絕後，逢人就說我的不好。

在她的宣傳下，我成了忘恩負義，目中無人的女孩，回村的時候被人指指點點。

三年前，我在醫院手足外科做護士，她公公從床上摔下去，摔斷了腿。

她給我打電話，讓我派車去村裏接她們。

我告訴她直接打120，她嫌120花錢，嫌我沒本事。

要住VIP病房，讓我出錢，還處處宣揚我們之間的關係，說我很快就會成為護士長，讓所有護士醫生對他們客氣點。

直到她公公出院，我也在手足外科待不下去了。

了解我的人，知道我跟他們完全不同，可科室大多隻是一起工作的同事。

見小姑一家如此跋扈，以為我骨子裏也是那樣的人，自然對我敬而遠之。

我又怎麼在醫院再待下去。

五年了，我沒考護師證，還隻是個小護士，都是拜他們所賜！

現在，竟然還想毀了我的清白，甚至想讓替她生孩子！

泥人都有三分脾氣，這次，我不準備再忍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