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拿錄取通知書。”

“什麼錄取通知書？”柳美娟沒反應過來。

“我的高考錄取通知書啊。”

林悅的語氣裏充滿了不屑：“腦子被打壞掉了？你哪來的錄取通知書？”

林繼軍也鼓起了眉心。

學校老師，街坊鄰居，還有家裏的親人，誰不知道他林放在學校是什麼德性，榜上有名的差等生，隻能坐倒數第一排。

就連高考，都是林繼軍拿皮帶逼著他去的。

為的是讓他拿到畢業證，以後好找工作，從來沒指望他能考上大學。

他們家所有的指望，都在林悅身上。

林悅也不負眾望，考上了當地的本科——鹽城師範學院。

前天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家裏別提有多高興，柳美娟甚至把所有親戚的電話都打了遍，計劃著選個黃道吉日，給林悅辦一個風風光光的升學宴。

至於林放，直接被無視。

可他現在卻說，要去學校拿錄取通知書？！

這話誰聽了都不會信，也沒有相信的理由。

林繼軍把飯碗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你又在耍什麼把戲！”

林放看見平日裏悶葫蘆似的父親這幅模樣，知道他是真動怒了，心說早知道我就不說了。

柳美娟語重心長的勸道：“小放，媽知道你是想讓我們放心，可是你說這話......唉，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

“狗改不了吃屎！”林悅也冷聲道。

林放反唇相譏：“我是狗，那和我雙胞胎的你是什麼？”

林悅舉起筷子就打，林放側身躲過：“你打不著。”

林悅又伸腿踹他的凳子，卻被林放早就猜到，起身跳開了桌子的範圍：“早防著你呢。”

“行了！”

林繼軍阻止了姐弟倆的戰爭，盯著林放說道：“過年的時候我給你說過，隻要你參加完高考就不再管你，我說話算話。”

“但是，你要還是以前那樣吊兒郎當，敢對不起悠然，我親自打斷你的腿。”

林放愣了一下，說：“老林，我知道你們不信我，但是要證明很簡單，等我下午拿完錄取通知書回來，讓你們眼見為實。”

親姐姐毫不吝嗇嘲諷：“你真能把錄取通知書拿回來，我給你洗兩個月臭襪子。”

“小林悅，這可是你說的。”

“你要是拿不回來呢？”

“我要是拿不回來，隨便你怎麼處置。”

“說定了！我要你藏的壓歲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至少存了八百塊。”

姐弟倆一言不合就掐架，林繼軍看在眼裏剛想說些什麼，就聽見外麵傳來熟悉的聲音：“小放，你在家沒？”

林放一聽就笑了：“看，證據來了。”

他走到院子裏，見院門外站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同齡人，正探著頭往院子裏看。

“陳梓銘，你可算來了。”林放看著自己的死黨。

多年不見，甚是想念。

這時他突然看見，陳梓銘手上還拎著兩隻拔了毛的肉雞，愣了一下：“人來就行了，怎麼還帶禮呢？”

陳梓銘長得白白胖胖，留著鍋蓋頭，嘴巴上有一圈青色的絨毛，看起來有些靦腆的說：“不是禮，是我買的。我上午去動物園，看見管理員拿雞喂老虎，心想市場上一隻肉雞要賣十塊多，他們那裏隻要一半，我就用零花錢買了兩隻。”

“那你怎麼不去喂老虎？”

“我憑本事買來的半價雞，為什麼要喂給老虎，拿回家炒了不香嗎？”

林放豎起大拇指：“不愧是你，腦回路一如既往的清奇，連動物園的羊毛都薅。”

“梓銘，吃飯沒？快來一起吃。”柳美娟也走了出來。

“我吃過了，柳姨。”

“你來找小放有什麼事嗎？”

“我在路上遇到了張老師，讓我來給小放帶個話，讓他有時間趕緊去趟學校。”

柳美娟一下愣住了。

“學校？”林悅以為自己聽錯了。

“是啊，我們的錄取通知書都領完了，就小放的沒領，張老師怕他忘記了。”

不給林悅說話的機會，林放一抹嘴巴：“剛好我吃完飯了，這就走。”

他推著陳梓銘的肩膀就要走，但又看到那兩隻肉雞，順手奪過來一隻：“來都來了，哪能全帶回去。”

回頭把肉雞塞到柳美娟手裏，林放笑嘻嘻說：“媽，我們晚上吃燉雞。”

“這怎麼能行？這是梓銘買的。”

“他以前也沒少來咱家蹭飯，就算他的飯錢了，有啥不好意思的。”

陳梓銘也在後麵說：“是啊柳姨，本來就有你們一隻的。”

他的性格比較內向，說話也是溫溫吞吞。

“我要去學校了，小林悅，等著給我洗襪子吧。”林放衝林悅挑釁的笑了笑。

不等林悅回擊，就轉身和陳梓銘越走越遠。

“晚上動物園的管理和老虎對賬，發現賬對不上咋辦？”

“那是他們的家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老虎吃不飽可能會傷人的。”

“傷的不是我就好了啊。”

兩人的聲音漸不可聞。

“小放他......”

柳美娟拎著肉雞看向老公和女兒：“不會真考上大學了吧？”

林悅喃喃道：“這不應該啊，他的成績怎麼可能考上呢？”

林繼軍沒有表達意見，心裏卻想著：“如果小放真考上了大學，悠然還算下嫁嗎？”

......

......

虞悠然坐在床上抱著雙腿，眼睛無神的盯著前方。

早上在林家的時候，雖然林放說過會娶她，她也堅定的相信林放會娶她，可是她知道，隻有她相信是沒有用的。

因為虞瑞生和呂曉琴看不上林放，不可能讓她嫁給他。

就像現在，兩口子正在客廳裏吵翻了天。

“他們家說得再好聽，也配不上我們家悠然，我要報警，把那個小混蛋抓起來。”

“報什麼警！你還嫌不夠亂嗎？”

“悠然吃這麼大虧，就這麼算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報警以後這件事就徹底捅出去了，到時候所有人都知道悠然的清白沒了，那些閑言碎語怎麼辦？悠然的自尊心怎麼辦？”

“那你說怎麼辦，難道悠然的虧白吃了嗎？”

這樣的爭吵已經持續了半個小時，虞悠然不知道該怎麼勸解父母，說服他們相信林放。

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心底無條件的相信林放，就因為那句我會娶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