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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寡居老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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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時候,文麗的母親文立英從省城學習回來了。

文立英是繡林市文體局一名科級幹部,作為一個單親母親,她對女兒從小就要求嚴格,但女兒的終身大事,卻讓她這個當娘的頭疼不已,這丫頭今年都27歲了,還沒有找到男朋友,幹的又是人人敬而遠之的職業刑警,再拖下去,就真有嫁不出去的危險了。

這次去省城學習,與她同住一個賓館房間的,是市交通局宣傳科的一名女幹部。這個女幹部有一個兒子,今年30歲,名牌大學畢業,現在是市委黨校一名講師,因為眼光太高,至今沒有找到女朋友。文立英就把自己女兒的情況說了,兩個當娘的一拍即合,決定學習結束後,即刻促成孩子們相親。

星期天的早上,文麗正在床上睡覺,文立英推開臥室的門走進來,一把將她拉起。

“哎呀,媽,你幹什麼呀?”文麗睡意正濃,眼也沒睜,不耐煩地說,“我好不容易攤上個不用加班的周末,你讓我睡個懶覺行不行?”

“不行,趕緊起床,跟我出去。”

“這一大清早的,去哪兒呀?”

“我請人給你介紹了一個男朋友,名牌大學畢業,現在是市委黨校的高級講師,母親在交通局上班,父親是處級幹部,根正苗紅,前途無量。人家也忙得很,平時要上班,業餘時間要進修,好不容易才約了今天在望江樓喝早茶,順便跟你見個麵。”文立英火急火燎,遠比女兒還要興奮和緊張,從文麗的衣櫃裏挑來挑去,最後挑出一條白色繡花連衣裙,“嗯,你的牛仔褲就不要穿去了,還是穿這個裙子比較淑女。”

文麗一臉痛苦:“哎呀,老媽,你就饒了我吧,我最討厭的就是相親這事。”

“不行,就是因為以前我太慣著你,終身大事一直由著你自己來,結果到現在27歲,還沒交到一個正式男朋友。這回怎麼著我也要替你作了這個主。”

“哎喲,”文麗忽然倒在床上,兩手捂著肚子,嘴裏一邊倒吸涼氣,一邊直叫喚,“哎喲,哎喲!”

“怎麼了?”

“肚子疼。”

“剛才不還好好的嗎?”

“就是啊,我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就疼起來了。”

文立英忽然醒悟過來,不由又好氣又好笑:“別跟我裝了!”

“老媽,我真是肚子疼,隻怕連床也下不了。”文麗捂著肚子在床上打起滾來。

文立英一屁股坐在床邊:“今天就是爬,你也得爬去給我把這個親相了!”

文麗見這招不靈,隻得苦著臉,老老實實爬起床,拿起連衣裙正要往身上套,忽然手機響了,一看,是同事李鳴打來的。

李鳴在電話裏說:“麗姐,今天早上,110指揮中心接到報警,城關路一居民樓內發生命案,秦探長家離案發現場不太遠,他已經先趕過去了。他說這個案子可能跟何慶國命案有關聯,叫我開車接你一起過去。我馬上就到你家樓下了。”

“好的,我馬上下樓。”文麗從床上一躍而起,拿起警服就往身上套。

文立英問:“什麼情況?”

文麗邊穿鞋子邊說:“有案子,我得出現場了。”

“你不是說肚子疼嗎?”

文麗笑了,走進洗手間擦了把臉:“現在已經不疼了。”

“那相親的事,怎麼辦?我都已經跟人家約好了,你看,要不我再跟他約個時間,小夥子我見過,人還是不錯的……”當娘的一遇上這種事,就變得叨嘮起來。

文麗忽然想起了金一田,還有他那枚沒有送出的求愛戒指,心中一暖。“媽,您就別瞎折騰,你女兒已經有男朋友了。”開門跨出去的時候,她說。

“真的?他是誰,在哪兒工作?什麼時候帶回家給媽媽看看……”文立英頓覺精神一振,可是追出門時,已經不見了女兒的身影,隻是聽到樓梯間裏傳來一陣噔噔噔地下樓聲。

“唉,這丫頭,就是不省心!”當媽的隻有搖頭歎息。

文麗跑下樓,李鳴開著單位的警車,已經在樓下等著。

她跳上車問:“到底什麼情況?怎麼會跟何慶國的案子有關聯?”

李鳴發動車子,警車在寬闊的街道上高速行駛著。

“今天早上,110指揮中心接到報警,說是城關路一棟居民樓裏,發生了命案。接警後,最先趕到現場的,是城南派出所胡所長。胡所去看了,死者是個老頭,耳朵後麵,還有下巴下麵,都有被人抓傷的新鮮爪痕。胡所知道何慶國的案子,一下就聯想起來了,立即打電話向市局彙報。市局很重視,馬上命令咱們重案二組出警。秦探長就住在城關路,離案發現場不太遠,他自己已經先趕過去了。”

案發現場在城關路179號。

這是一棟七層高的居民樓,一梯三戶,一共住著二十來戶人家。命案發生在403房。死者名叫楊如誠,今年63歲,係繡林市農資公司退休職工。楊如誠有四個孩子,三個女兒,一個兒子。兒子叫楊暉,在繡林大道租了個門麵開水果店,老婆兒子女兒一家四口都住在水果店裏。

今天早上,楊暉起床開檔的時候,發現手機裏有一個未接來電,一看,是昨天晚上8點左右,他父親用家裏的座機打來的。昨晚生意很忙,估計是當時自己沒有聽見手機響,晚上洗澡睡覺前,也沒有看手機,所以直到今天早上才看到未接來電。他把電話回撥過去,卻顯示忙音。他以為父親在打電話,等了一會,再撥,仍舊忙音。楊如誠的妻子十多年前就已病逝,如今老頭子一個人獨居。楊暉打了四五次電話,都是忙音,就覺得有點奇怪。剛好他騎摩托車到城南市場進貨,要經過城關路,就順道去看看父親。

到了父親家門口,敲了半天門,沒有人出來開門。他從門縫裏瞄一眼,看見客廳的地板上好像躺著一個人,知道出事了,急忙把大門鎖撬開,可是大門裏邊裝了防盜插銷,仍舊開不了門,隻好從對門鄰居家借來斧頭,把大門劈開。進去一看,楊如誠倒在地上,已經死了。於是立即打110報警。

文麗和李鳴趕到的時候,秦漢川和法醫曹超都已經在現場了,還有一個身形矮胖的警察,正帶著幾個人在忙碌著。文麗認得這胖子,就是城南派出所所長老胡。

文麗向師父打過招呼,就去看現場。

死者楊如誠雖然已經頭發花白,但身體看上去還算健碩,此時正穿著睡衣,斜躺在沙發邊的地板上,雙手捂著胸口,身體蜷縮,麵色烏青,頭朝著茶幾方向,茶幾上放著電話座機,聽筒垂懸在地。再仔細一看,其兩邊耳根及下巴下麵,明顯有被人抓傷的爪痕,但這爪痕與何慶國身上的爪痕又有所不同,看上去抓得更深,更淩亂。

法醫老曹上前檢查過後,說:“死亡時間,大約在昨晚,也就是3月27日晚間6點至9點之間。”

秦漢川問:“死因呢?”

“初步估計是中毒身亡,但具體情況,必須要等到屍檢之後才能弄明白。”

“能看出與何慶國的案子有關聯嗎?”

老曹又上前仔細看了死者身上的爪痕,搖搖頭說:“從力度上看,與抓傷何慶國的,應該不是同一個人。但在屍檢報告出來之前,我不敢下任何結論,以免誤導你們的偵查方向。”他對法醫中心上次在何慶國屍檢工作中出現失誤的事,一直耿耿於懷,越發變得謹慎小心起來。

秦漢川把死者的兒子楊暉叫到一邊,問:“聽說昨天晚上,你父親曾給你打過電話?”

楊暉眼圈發紅,點點頭說:“是的。”他掏出手機翻看一下,“他是昨天晚上8點28分,用家裏座機給我打的電話。但是我沒有接到,直到今天早上,才看到未接電話。回撥過來的時候,一直忙音。”他回頭看了一下茶幾上的電話,話筒一直垂吊在那裏,想必是父親昨晚毒發之時,想給他打電話求救,電話響了很久,他卻沒有接聽,最終錯過搶救時機,導致父親毒發身亡,父親臨死前,連電話也來不及掛上。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父親出事的?”

“今天早上7點左右吧,我到這邊水果批發市場進貨,順道過來看一下,誰知卻……”楊暉說到這裏,聲音竟有點哽咽。

秦漢川看看房間大門,那是一扇老舊的實木門,安裝門鎖的位置已經被斧頭劈出一個大洞。他走過去看了看:“這門裝的是普通球形鎖啊。”

楊暉說:“是的。當時是鎖上的,我沒有鑰匙,開不了門,所以就撬了鎖。”

“這種鎖,人站在外麵關門的時候,也可以按下後麵的按鈕,把門鎖上,是吧?”

“是的。不過我爸在大門後麵加裝了一個防盜插銷,這個必須要在屋裏才能插上。所以我雖然撬了鎖,也開不了門,最後隻好找對門鄰居借來一把斧頭,才把門劈開。”

秦漢川四下裏看看,這是一個兩房一廳的套間,麵積不大,陽台和窗戶都安裝了防盜網,如果大門從裏麵鎖上的話,屋裏就是一個相對密閉的“密室”了。

“你進來後,屋裏除了你父親,還有其他人嗎?”他問。

“屋裏當時沒有其他人。我借斧頭的時候,對門鄰居也過來一起幫忙,我倆進屋後,他一直待在客廳,我到各個房間轉了一下,如果屋裏躲了別人,應該沒有可能從我們麵前溜出去。”

秦漢川話鋒一轉,忽然盯著他問:“你和你父親,關係怎樣?”

楊暉愣了一下,舔舔幹裂的嘴唇說:“一般般吧,不算好,但也沒什麼大的矛盾吧。”好像怕秦漢川懷疑什麼,他又補充說,“我父親每月有一點退休金,養老基本不用我們負責,所以他對我們來說,也不算是多重的負擔。”

“你上麵還有三個姐姐?”

“是的,她們都嫁到外地去了,一年也難回來看老頭子一次。”楊暉說這話時,臉上明顯帶有不滿的神情。

“你的水果店在哪裏?”

“在繡林大道中段,就在繡林小學旁邊,離這裏挺遠。”

秦漢川看看他:“你平時多久來看你父親一次?”

“有事就過來,如果沒有什麼事,幾個月來一次吧。”

秦漢川心想,那你還有什麼資格批評你姐姐不常回家看望父親呢。“昨天晚上,從6點到9點這段時間,你一直在自己的水果店裏,是吧?”他換了個話題,問。

“是啊,我一直忙到晚上10點才收檔。”

這時痕檢員來報告,說因為死者臨死前剛剛洗過澡,所以在他身上爪痕周圍,找不到抓傷他的人的指紋,房間裏也沒有提取到可疑的腳印及其他痕跡。

秦漢川又把那個借斧頭給楊暉的鄰居叫到外麵陽台,仔細詢問了一番。

鄰居今年42歲,是一名商場保安員,住在楊如誠對麵。據他反映,自己最後一次見到死者,是在昨天晚上7點半左右。當時自己下班回家,正要掏出鑰匙開門,就看見楊如誠打開大門,提著一袋垃圾朝樓下走去。當時兩人還相互打了招呼。

秦漢川問:“你當時注意到他下巴處有爪痕嗎?”

“當時應該是沒有爪痕的。因為這麼明顯的痕跡,隻要一照麵,就肯定能看見。如果有的話,我一眼就看見了。但當時確實沒有。”

鄰居還說,他們一般把垃圾扔到樓下路邊一個垃圾桶旁,晚上會有環衛工人來收。昨晚楊如誠扔完垃圾回來時,大概是晚上8點左右,因為他聽見楊如誠回來時的咳嗽聲和開門聲,是在中央台的焦點訪談剛剛結束不久。他幾乎天天都看焦點訪談,知道這個節目首播結束的時間,一般是在晚上7點55分左右。

“晚上7點半出去扔垃圾,8點鐘才回來,”秦漢川不由皺起了眉頭,“下樓扔個垃圾要半個小時嗎?”

鄰居說:“楊老頭每次扔完垃圾,都要順便去附近散一下步。”

“他一般去什麼地方散步?”

“就在放垃圾的地方不遠,街對麵有一幢爛尾樓,旁邊有一條當初蓋樓時泥頭車軋出的小土路,楊老頭閑來無事,在路邊種了一些花草,所以經常去那裏澆澆水,捉捉蟲,散散步什麼的,有時也在那裏打打太極,鍛煉一下身體。”

鄰居還說,昨晚8點楊老頭回家之後,再沒有聽到其出門的聲音,也沒有發現有誰來敲門找他。晚上也沒有聽到他家傳出什麼奇怪的響動。

秦漢川點點頭,從陽台踱進客廳,看見楊暉坐在沙發上正給自己的三個姐姐打電話,他忽然想到什麼,等楊暉打完電話後問:“你父親,平時有什麼愛好,或者說是消遣,來打發時間?”

“愛好?”楊暉一臉茫然,“印象中,老頭子好像沒什麼愛好,就是常常一個人對著電視發呆。”

“楊老頭平時喜歡到晃晃館玩個麻將,打點小牌。”鄰居從後麵走過來,告訴秦漢川。“晃晃館”是繡林人對麻將館的別稱,是由一種晃晃麻將遊戲演義而來。

秦漢川看了楊暉一眼,仿佛在說,看你這兒子當的,還不如人家鄰居了解你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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